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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揭幕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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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蝶走了便再也没回来。若离去找她也次次被拒在门外。

平时觉得小姑娘总缠着自己又摔花瓶又砍枝条甚是麻烦,现在人去了,清净了,无人烦扰了,倒觉得少些什么。

漫无目的走出宫.….…迷茫中四处闲逛...…

忽对面走来一个小人儿,竟是枫泾殿下,他见到若离也不行礼,远远的大叫,“离姐姐”,招手随意打着招呼,看来近日真是被父皇宠上天了。但若离每次看到他心情便大好。

“怎么今日得空?不用去陪父皇了?”若离想,现在小皇子这么受宠,肖贵妃肯定处处提醒加盯梢,怎么会给他如此自由的时间.......

“父皇遂秦将军去军营视察了……听说边关要开战了,秦将军自会领兵出征。”他神采飞扬,似乎很为他们契凌国的“战神”骄傲。

出…...征……?开……战......?

不知怎的,若离马上联想到秦陌寒那满身的伤疤…..

她努力不去想,遂转变了话题,“当日你在殷政殿想说番锦郡主什么?”

“我当日不都解释了么?……没什么啊……”他有些不耐烦。

若离当日只觉得那话是要瞒陛下的,便没有同他计较,怎知他连自己都瞒?

“不说便算了……我也懒得听。”若离激将,转身便往回走。她知道这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情,这番绕了一大圈来离显宫找她若不是为了说这番话还能有什么…..…

“哎...…姐姐!”看她要走,他叫住她。若离微微一笑,赢了一个孩子竟有些小骄傲。

她转过身。见他仍在盯着地面犹豫。

许久,他抬起眼眸,紧盯着若离的眼睛,“姐姐…那日半夜……我亲眼看见番锦郡主蒙着面在一隐秘处嘱咐几个黑衣

人………杀了番怡郡主………”他惶惶惶惶,神采中全是不安。

“你看错了吧……她们是亲姐妹,她再怎样总不至于对亲妹妹下手吧……”若离扑哧一声笑了。只觉得荒谬,一个孩子大半夜的跑出去干什么……对人家有意见编故事罢了……

当日看那番锦郡主事事小心,掌握分寸,像是个稳重的人,若无大的过失,绝对胜任太子妃的角色,在这一点上倒是比彩蝶合适的多。

若离不自知……此时她内心深处多一分对彩蝶处事的不满,便多一分对番锦郡主的信任……她此时更愿意相信那个已被订婚的“太子妃”是个贤良淑德的佳人而不是个定时炸弹,因为拆除已被“安装”好的并有父皇谕旨的定时炸弹实在太难、太难!她还没有准备好也永远不会准备好和太子撕破脸…..

更重要的是,冥冥中不愿承认...….与彩蝶的决断,那再也无法弥补的鸿沟是那当初的误会一手造成的.....

她没多想,也未多行言语,只无端信着那采月如自己看到的那般稳重识体贤良淑德便好。

“姐姐若不信,自当我没说便可。”小皇子脸上现出一丝不悦。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那番锦吃不了你!你早些回吧,父皇和将军骑马去的,不多时便会回来了,小心叫他发现你偷溜出来。”若离催促着,她想到还要去找祁兰夫人问事情。

小皇子只得心事重重的走了。

若离上了辇,记得琪连宫离这很远,却也懒得走路。

一路上,她暗中思着,那祁兰夫人虽不出宫,也鲜与人交谈,但她偏偏有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她是局外人,也更容易知道一切,知道宫中的一切旧事....一切旧人.........

是时候去问个明白了......

轿子停在那幽静的院落前,她下了辇,那两个宫女一见是她立时面生难色,左边的那个少不经事的只得行礼。那旁侧的宫女又想趁众人不经意溜进去问主人的意思,却被采菊一抬手按在门框上挡住了去路。

“我自知你们夫人在宫中,今日若离来不为还东西,也不为谢恩,只来讨杯茶喝,望姑娘如实禀报。”若离神色严厉,字字句句说的清晰,毫不含糊。

“是。.……奴婢……定如实禀报。”那一向摆着僵化的笑意的脸上也显出惊慌,采菊这才收手放她进去,虽个头矮了半分,那气势却未减,蛮横无理的面颜仿佛要吃人一般。瞧着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若离不禁垂眸轻笑。可更让她高兴的是,她这一进去,也便坐实了祁兰夫人身在宫中的事实。

无多时,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宫女,衣饰稍华丽,应是夫人的贴身侍婢,方见若离便中规中矩地屈膝行礼,“公主殿下,夫人有请。”

若离有些兴奋,却亦有些紧张,她迫不及待地期待着这园中“藏”的秘密,却又怕还未准备好接受这些洗礼……

“我这小院偏僻又无风景,堂堂圣女七公主殿下却寻到这里讨茶喝。”一串铜铃般的轻语自身后屋舍 传来,甚是悦耳动听。

若离寻着那声响抬眼望去,一位飘然如仙子的美人,通体银装素裹,几分妖娆,却又有几分疲倦倾颓。透过敞开的殿门和朦胧的光晕,若离静静望着她穿过那堂中的阴影,阳光下,她看清了她的面容,精致小巧的五官,唯美中透着雅致的仙气。

她忽然认出来!这便是当日众妃给肖贵妃请安时一直目不转睛瞧着自己的那个脂粉满面,华饰彩素,搭配色泽令人忍俊不禁的年轻女子?原来她一直在演戏!入宫前如此穿搭是为了不被选上,入宫后仍如此乡里土气便是为了不要成为众矢之的,终究是成功的自保!她是个“聪明人”,至少是自己定义的“聪明人”。

“深宫中乌烟瘴气坏了茶的味道,偏是这僻静小院的茶清新脱俗……”虽是在说茶,实则在夸她。若离的话倒一时把她逗笑了,微抿唇畔,眉眼弯弯,清新雅致。

“公主总归不是闲来无事讨茶喝罢?”侍婢将茶具放在院落中青石桌上,二人对面坐下。没想到未等若离开口,她倒先问了.....看来她已经准备好了招架。

“夫人是聪明人,那若离就不绕圈子了!今儿个我来……是来听故事的。”她淡淡笑着看向她的眼睛,她想从那里面读出点什么,可那深不见底的幽眸如一望无际的海洋,包罗万象却无可探求。

“公主想听什么?”祁兰认认真真烫了盏茶,始终未抬眼瞧她。

“什么都想听。”若离接过她用长夹递过来的烫好的茶盏,双手合十置于鼻边闻香。她闭起双眼,一股悠悠茶香让她身心舒畅。

良久,祁兰未说话,似在犹豫着什么。

“公主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我才可言公主想知道的事。”她终于说出意图。

“且看夫人要说的是什

么。”内心固有的是非观让她永远不会那么冲动的决断。

“我若有充足的证据,公主可否助我扳倒肖晴落?”她认真盯着她的双瞳,眼中一反常态的凶狠和坚定不觉惹了若离一阵心惊。

一时怔住,满面惊惶,她望着她,透过她的眼神,她看不到一丝本该有的清纯和善良。她惊异于这样一个避世寡欲的女子内心深处究竟隐藏着多少凶狠毒辣。她垂下眼眸盯着茶盏思考良久。

“公主不必太过介怀,公主听了我的故事,自然会答应。”她说的很轻,站起身走到凉池水边,静静望着水中只只片片几朵睡莲。

背对着她,祁兰许久未得回应,不禁垂眸轻笑,那笑中带了几分疲意倦意……“故事太长……都不知从何说起

了………”她顿了顿,回眸望着身后的她,却见她依然低垂着眼帘盯着茶盏,她一时看不清她的脸。

她转回头,“公主的母后,也就是当年的离显皇后,本为弗央国秦梁大人之女,正值弗央王欲立为妃,阴差阳错被当时于弗央游访的圣上看中,两情相悦下,便随圣上回了契凌。”抬眸望去,若离仍然无动于衷。

“后来.....两国关系诸多变幻,昔日盟国渐渐对敌甚至大动干戈。而番北的势力又渐渐分出派系,当年将军亲自前去才震慑住旧部首领,番北麾下各部首领表面拥护契凌实则各怀鬼胎...…

不过也难怪他们,形势变幻下,谁不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呢……”她似乎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不自觉满眼忧郁…………她静静望着远方。

“至于那些倒戈的势力自是没能收回,当时甚至番北的王室也开始分化、犹豫,那倾向于弗央的成员………其中便有那公主肖晴落。”听到这里,若离心中一震。

“番北王把这些女儿派来通婚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后

来……真的出了事……”她的语气中透着阴森,却冥冥中又有几分感怀。

“不过出事的不是她,是你的母后--离显皇后。”身后的小人突然抬起眼帘,眼中的杀气和痛楚一眼望不到边。

祁兰垂眸,嘴角间不由得染了一抹讳莫如深的微笑。平淡委婉,毫无起伏,似真的在讲故事,“当年肖晴落从御书房密室盗取了机密图纸,还勾结那弗央国的奸臣江允,不费一兵一座夺取了我国大半城池,陛下震怒,严令彻查。而此时肖晴落已经无声无息把一切证据推给了离显皇后,是她设计将事情拖出水面,你母后也便成了替罪羊。”

“圣上素来对离显皇后深爱有加,得知事由自然痛彻心扉,却也生了诸多忌惮,怎奈那肖晴落担心事情败露,硬是把大小罪责尽往你母后身上推……你也知道,这后宫前庭最怕那杀死人的谣言,前朝几乎尽人皆知,三皇子也就是在那时被奸臣构陷人狱,终走投无路逃出了宫.....….”

“那日早朝上………只有陛下........

“和………几位近臣。”

“还有…………你母后。”她不觉哽咽,不知为何,明明与己无关,却莫名对这皇宫之冷酷深沉悲叹。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若离白皙的面颊潺潺滴下,瞬间敲在那反射着天光的大理石案上,接连生出环环白晕回应着正午的阳光。

她不做声,也不痛哭……只觉得孤冷………

难怪那日在离显宫前等了一日一夜母后和父皇皆未出来!难怪那日清晨她拖着疲倦憔悴的身体随父皇去了朝堂!难怪……..她再也没回来……

难怪......

那朝堂正殿上至今仍抹不去的斑斑血迹………

只是……亲手杀她的人....…竟然是他?!

那个从小最崇敬最信赖的人!

“我现在手上有三样证据:一是在她拓印那机密图纸时留下的几丝翎羽,那是番北独有之物,也便于做实她的身份。二是她与奸臣江允的飞鸽传书。三是陛下派了千军万马都找寻无果的江允本人!”祁兰不愧是祁兰,理智驱使下仍能在烦乱的思绪中镇定自若信誓旦旦。

但那旁边的小人此时已沉浸在悲伤痛苦中,脑中一片混乱………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可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听的故事么?听到了为何却反而后悔?又为何非要执着于揭开这痛苦的真相?让一切留存原有的简单不好么?

见那无动于衷的孩子呆滞的眼框中泛着泪,祁兰垂眸思索良久:“不过,离显并非完全无辜。你需知道,若不是她有意无意牵线搭桥,肖晴落又怎会联系上弗央国大臣并取得他的信任?毕竟当时她与肖晴落交情匪

浅……至于你母后是否有意与她共谋大计,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是与不是,扳倒肖晴落,你也正好替你母后洗刷冤屈。”她眼中显出关切,冥冥中却与拉拢无关……

可若离清醒地知道,父皇当年明明将这事掩盖了过去,并未揭穿是母后所为,否则众大臣和自己也不可能毫无知情发生了什么。若此时旧事重提,虽能扳倒肖贵妃,但无疑是把母后再次牵涉其中,对母后而言更是百害而无一益。祁兰夫人之所以如此急迫,恐怕只是为以利劝诱拉拢与她共谋大计。

“夫人为何不自己去?……这些证据足以扳倒肖贵妃。”面色憔悴,暗暗调整着思绪,可那臆想中血溅朝堂的画面却无端一次次出现在眼前。

“我毕竟人微言轻,那肖晴落又盯得紧,我稍有动作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祁兰稍稍面露难色,却是如此聪明地退避三舍。

过了片刻,若离忽而起身仰天深吸一口气,朝着祁兰方向摆出一脸笑颜:“我还有事!谢谢夫人讲的故事!若离改日再来拜访!”说完便转身踉跄离去,却是连个辞礼都未拘。待祁兰转过身,她却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大理石案上满满一盏清茶和早已被阳光蒸发的斑斑泪痕...…

祁兰垂眸微微一笑,说不清,道不明………略带些苦涩,又有些愿盼………她不知道今日这仓皇闯入又落荒而逃的小丫头值不值得信赖...…

却莫名信着……不知为何。

她漫步到石案前,缓缓端起她留下的那盏茶一饮而尽。

斜靠在辇中,浑身上下顿时失了力气。

多亏自己离开时走的突然,否则那祁兰定要一个誓言!到那时难保自己混杂的心情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错误的决断!

可如今看来,那平日不见踪迹、避世隐居的祁兰夫人倒真不可小觑!她能够进入机关密室、她能够截留飞鸽传书、她甚至能够找到那失踪多年父皇费尽人力物力都无法找到的江允,而且自始至终把他藏的不露痕迹!她足不出户竟知道这么多父皇隐藏已久的秘密!她今日不愿出面涉险指证,倒让自己心甘情愿去冒这个险!

她是个“聪明”的狠角

色……是自己抢先一步阴差阳错招惹上了这样一个狠角色!日后若与她起了冲突……吃亏的难保不是自己!

但....…

她的要求……

又该如何应答……?

此时!至少此时……自己愿意.....…

愿意与她联手--

去铲除共同的仇敌!

怔怔盯着透过帘布缝隙在阳光下闪过的处处宫墙如白驹过隙……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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