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望糖知甜,莫思余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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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套记忆，两份情感，两种人格折磨得快要疯掉的顾雨琪最终做出了让母亲晏红措手不及的决定。
“妈，你这两天抓紧时间给我办签证吧，我跟你一起去马来西，留学也好，移民也罢，这辈子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晏红闻言，没有高兴，反而大惊失色。
“琪琪，我跟你说要远离他们，可不是让你出国呀，你千万别冲动！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选择跟我走，那我不同意！我宁愿你留在国内跟你爸一起生活！”
顾雨琪神情凄凉地笑了笑。
“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了，我只想换个生活环境，换一种新的人生。在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心里承受的煎熬你们不懂，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妈，我需要找个地方静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而北安，对我来说，永远是个伤心之地，你带我走吧……”
交代好母亲对此事暂时保密之后，顾雨琪重新回到学校。
余佑不在北安，她想先见一见楚相生。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别，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告别。
把楚相生约到了操场边的看台上，顾雨琪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递了过去。
“尝尝。”
楚相生顺从地剥开花花绿绿的糖纸，把糖果塞进了嘴里。
“甜吗？”
顾雨琪柔声问道。
楚相生点了点头。
“嗯，甜。”
“那你猜猜这颗甜不甜？”
顾雨琪说着，亮出手中另外一颗包装一模一样的糖果。
楚相生茫然不知其意所指，眉头微蹙回道：“这俩是同一种口味吧，应该也是甜的。”
“是吗？我来验证一下……嗯，果然是甜的！”
顾雨琪吃到甜的糖果，眉眼间满是笑意。
等到二人把口中糖果全部嚼完，顾雨琪又从兜里掏出两颗灰色简易包装的糖果出来，先递了一颗给楚相生。
“你再尝尝这个。”
楚相生不疑有他，剥去糖纸，张口就吃。
然而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五官都要挤到一起去了。
“琪琪，这是什么糖？怎么这么苦？”
“甘草糖，很难吃吗？嫌苦的话吐掉吧。”
顾雨琪看着楚相生变了形的表情，笑得很认真，又很平静。
楚相生不想就这么吐掉认输，又不敢让糖继续在口腔里停留，只能一咬牙，整块儿咽了下去。
就算这样，他还是缓了好几分钟才恢复正常。
顾雨琪等他重新坐定后，摊开自己的掌心到他面前。
又是一颗灰色包装的糖果！
“相生，你猜猜这颗是甜是苦？”
这还用猜吗？肯定是苦的呀！
此刻的楚相生完全摸不透顾雨琪想表达什么意思，但他却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琪琪，你别吃，那味道苦得你受不住！”
“我不信，你都吃了，我也想吃……呀，真的好苦！”
顾雨琪同样狰狞着表情把甘草糖生生咽了下去。
楚相生本以为事情结束了，谁知顾雨琪转手又掏了两颗糖果出来。
不过是那种花花绿绿的甜糖包装。
“相生，刚才苦坏了吧，快吃个甜的缓一缓。”
两人一人一颗，终于把嘴里的那股苦味给压了下去。
然而，噩梦并未结束。
顾雨琪兜里还有货！
这回掏出来的两颗，一看就是甘草糖的包装！
这丫头今天要干嘛？忆苦思甜啊？
“还要吃？”
楚相生有点犯怵了，身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顾雨琪冲他眨了眨眼。
“当然要吃，甜的是毒药，苦的是解药，不吃活不了……”
当两人都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看着对方时，顾雨琪笑了，楚相生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顾雨琪的手再次摸向衣兜。
不会吧？还来？
“琪琪，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了，你等我缓两天咱们再玩这个游戏好不？”
顾雨琪似没听到他的话，这次直接掏了四颗糖果出来，两苦两甜。
“相生，忘掉刚才那两种糖的包装和味道，就当你从来没吃过。现在从这四颗当中选两颗出来，你选哪个？”
“一定要选吗？”
楚相生表情为难，看那样子恨不能就地给顾雨琪撒个娇，好躲过此劫。
顾雨琪抹掉眼角的泪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你要是不想选的话，那我就全吃掉了。”
“别，我选！你……你刚才说，甜的是毒药，苦的是解药，不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真的，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这四颗都没毒，你放心吃吧。”
“那我选这两颗！”
楚相生说完，快速地把那两颗甘草糖挑走了。
顾雨琪似乎早已猜到这个结果，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选？”
楚相生挠了挠头，思索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勉强说得出口的理由。
“先甜后苦真的一点都不好受，如果此生必经一苦，我宁愿直接向苦而生。这样的话，苦后的生活，对于未曾尝过甜头的我来说，岂不都是甜的？”
“那我呢？你留了两颗甜的给我，我尝到了甜头，余生于我，就都是苦的了，我又该怎么办？”
顾雨琪的声音哑了些。
那是因为她内心的情绪有了大的波动。
她对这个问题似乎特别在意，特别想听一听楚相生的答案。
楚相生想了想，缓缓回道：“那你就把这两颗糖留着别吃，望梅止渴，望糖知甜，这样就不怕以后的日子苦了嘛！”
这个答案让顾雨琪愣住了。
许久之后，她才回神问道：“如果这两颗甜糖给你，你能做到一辈子望糖知甜，不思余苦吗？”
顾雨琪说着，把自己手中剩余的两颗甜糖和楚相生的甘草糖做了调换。
这次轮到楚相生愣了。
“琪琪，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说的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
“我没事，我很好，今天的话你也不用过分解读，以后会慢慢懂的。走吧，我们去吃饭……”
2013年11月3日。
顾雨琪的签证办下来了。
她立刻让母亲晏红买了当天晚上七点钟由北安飞往马来西首都隆市的航班。
余佑还是没有回来。
手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始终没能拨出去。
十八岁的顾雨琪，既没必要，也无资格和余佑依依话别。
就像楚相生做的那个选择一样，苦，自己吃下就好，甜，留给他们两个吧。
但愿自己走后，能在他们心里封装起一段还算美好的记忆，至少是一段没有痛苦，没有生死纠缠的简单记忆。
这，就是她想要的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