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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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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微雨。

彦清风放下手中的鲜花,立于墓前低垂着眼睑,这段无声的对白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雨依旧在下,淅淅沥沥。雨势虽然不大,可对于没有打伞的人而言,到底还是挺难受的。

呼——

当细密的雨珠顺着头发,开始缓慢下延的时候,彦清风终于从思绪中醒转过来,继而长长地出了口气。

母亲,我先走了。您在那边一定要吃好穿好,可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他转过身,有些艰难地迈开步子,几经停顿之后,终于沿着小路朝南走了下去。

墓园的出口就在前边,可他却仿佛没瞧见似的,就这么直直地走了过去。

数十步后,前边已经没了路。他朝右一拐,钻过不远处那片低矮的灌木丛,面前兀地现出了一方杂乱的土地。

这里也是墓地,却与外面的公墓群有着明显的区别。简而言之,公墓所占据的地儿,那都是用人生前的权位或重金换来的。至于那些庸碌之辈,若也想藉此名义入土为安的话,便只有在附近这种类似无名冢的地方买下一小块地儿了。

是的,即便是这种地方,也是要花钱买的。且这里可不像隔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进行清扫。上这儿扫墓的人,也不怎么会有闲心留意个人卫生方面的事情。长此以往,参差不齐的石碑周围不仅杂草纵横,某些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地方,甚至还多了不少橘子皮以及小孩子们吃零食剩下的包装袋等等。

彦清风踩着石板,在一块矮墓前站定了身子。石碑上只有孤寥寥的四个字,却是他精雕细刻过的四个字:

一生挚爱。

出于某些原因,他甚至连姑娘的名字都不能刻出来,对其的缅怀也只能像这样悄悄摸摸地进行。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已是第四个年头了。”

彦清风这次并未停留太久,对着石碑自言自语了几句之后,便动身朝着出口的方向去了。

呼呼呼——

偶有凉风卷过,夹带着细雨拍在脸上,像泪一样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

趟过两条街道,行人愈渐稀少。彦清风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细长的黑伞。伞柄倚在肩头,撑起了偌大的伞盖,盖住了凄凄风雨,却盖不住厚重绵延的心事。

离秋居已经很近了。

这座位于S市市郊边缘的花园别墅,别看地处偏远,名头可是一点不小。秋家家主秋正铭作为S市商界赫赫有名的巨头,在民间享有极高的声望,于是理所当然地,其人所居住的地方,同样成为了众人心驰神往的“圣地”。

秋正铭将别墅选址于此,最初也只是想图个清静罢了。只可惜事与愿违,在其刚落户时便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打着观光的旗号,实则抱有结交的心思,总在大门口聚作一团,车水马龙,攘来熙往。一开始秋正铭也会向众人散些钱财,算是结个善缘,可架不住前来“拜会”的人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只好全权交由管家余长生来处理此事。而这位面冷心更冷的管家倒也干脆,直接带上一众门卫,将围在别墅旁的众人或言语逼迫或武力震慑,通通驱逐了开来,自那以后便少有不开眼的人再凑上门来自讨没趣了。

出于某些原因,彦清风曾在秋居住过一段时间,当然他这次过来并非是为了“再续前缘”,只想着远远地望上一眼便悄然离开。

然而这一眼,却令他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

奇怪,门口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不远处花园的大门向外敞开着,守在两边的门卫却是不知去了何处。彦清风想着自己视距较远,加之雨天光线偏暗,会不会有所看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别墅的门口。

莫不是都出门去了?可大门为什么不关上呢?

透过大门望向园内,由于无人搬运照料,那些名贵的花草在雨水的冲刷下已是蔫坏了不少。曲径通幽,立派的宅邸无灯无火,仿佛被一整块黑布卷入了阴影当中。而那位与彦清风私交甚熟、整天搬了张椅子坐在大屋门口的老仆阿福叔,此时竟也不知去向,无影无踪。

“有人在吗?”

他试着朝门内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像秋正铭这样的大人物,无论身在何处都将成为引人瞩目的焦点,因此其所居住的秋居门口,总会配备至少四名以上的守卫,根据轮班制度有力监管着别墅周围的秩序,风雨无阻。虽说彦清风这四年来都是在海外度过,可他并非不关注S市的新闻,况且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回来看上一眼,去年更曾远远地和阿福叔打过一声招呼,也没听说过秋居易主之类的消息,因而眼前这敞开的大门加上无人回应的宅邸,令他的心中平添了一分不安与疑惑。

彦清风没有犹豫,越过大门径自踏进了园中。即便真有什么意外,身为一名近期刚有突破、正式进入“登堂入室”境的术者,其全身而退的底气还是在的。

仔细在园内探查了一圈无果,正想着走近宅邸一探究竟时,他突然心有所感,回头望了过去。

砰——

也就在这时,花园外墙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闷响。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伴随着一阵汹涌的气势,整个人就这样落在了前院的地上。

来者是一位短发姑娘,其身材略显娇小,脸蛋倒是颇为可爱。顺带一提的是,这位姑娘方才从墙上跃下时,脚后跟似乎磕了一下,正当她骂骂咧咧地抬起头时,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彦清风,顿时惊呼出声道:“你是谁!”

我还想问你呢...

彦清风也是惊了一下。起初他还以为对方是秋居的人,正打算问点事情呢,结果看清楚对方的脸后,才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再加上对方的行为如此诡异,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戒备了起来。

“大胆蟊贼,竟敢擅闯秋宅,到底作何居心!”

岂料对面这位姑娘,一张口便是一顶大帽子扣了过来,且看这架势,她甚至还有亲手料理这位“蟊贼”的想法。

“我...”

彦清风正欲说话,却见短发姑娘的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面镜子,二话不说便朝着自己甩了过来。

这是...异能!

彦清风心下大惊,身体却很快作出了反应。他向左横跨一步,脚底突然冒出了一团迷雾般的黑影,眼看飞镜与自己尚有一段距离,这团黑影竟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以迅猛之势朝着前方扑了过去。飞镜很快便撞上了这团黑影,两者交接之际,黑影一下子就被冲淡了不少,可镜子也在同时发出了一声脆响,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你是术者!”

收招后的二人隔着半个前院遥遥对视了数秒,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短发姑娘不得不重新打量起了对面这位男子,眼中也多出了几分凝重与锐利。

“彦清风。”

彦清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答道。

“哦,彦清...什么!你就是彦清风?彦家的那个彦清风?”

短发姑娘听罢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竟变得有些激动,连嗓音都拔高了些许。

“是。”

彦清风有些意外,莫非对方认识或是听说过自己?正想着再说点什么时,却见短发姑娘眉头一皱,面露疑色道:“不对啊!你不是早就搬去樱郡了吗?”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回来待上两天的。”彦清风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问,稍显犹疑的同时并未作过多解释,而是反问道,“我住在樱郡一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秋月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关你的事情,她都...咳咳!”短发姑娘话说一半,忽然察觉到有些失言,连忙假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对了,秋月她人呢?你俩这算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没有。”

听到“朋友”二字的时候,彦清风不由得恍神了一下——

没想到那位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秋月大小姐,竟然也交到朋友了吗?看样子这四年来,她的变化也不小啊。

“对了,这里好像出事了。”短暂的思绪即刻烟消云散,彦清风回过神来,指了指身后的豪宅正色道,“别说秋月了,我甚至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啊?什么意思?”

误会解开以后,短发姑娘也没了动手的意思,走上前来一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对方,一边随口问道。

“你从大门口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守卫就不觉得奇怪吗?”彦清风耐心解释道,“屋内我还没来得及查探过,要不一起?”

“我也不是从大门口进来的啊...”短发姑娘小声嘀咕了一句,神色终于变得凝重了些,况且她也没有完全相信对方的话,歪着脑袋衡量再三后道,“一起行动就不必了,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随你。”

彦清风耸了耸肩,对她的态度似乎不以为意。

......

没过多久,短发姑娘便从屋内走了出来,只是此刻的她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没有异常,恰恰是最大的异常。”

她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她竟收到了一封熟人的来电。

“喂,秦姐姐,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

“你说什么!秋月她被冯家的人打伤后带走了!这是真的吗?”

“......”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秦姐姐,先挂了。”

电话结束后,短发姑娘二话不说,拔腿便朝着院外冲去。

“喂,等我一下。”

边上的彦清风将对话听了个大概,知道秋月那边很可能出事了,连忙追上去道。

“怎么?”

短发姑娘脚步未停,头也不回道。

“秋月她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

“她在秦神居后院遭到三名术者围攻,受伤后被冯家的人带走了。”

“什么!那她现在...”

“据说是被带到冯家大宅去了。”

“你这是准备去救她?”

“废话!”

“我...也要去。”

“哦。”

“听电话里的意思,你之前没和她在一起吗?”

“有点事耽搁了,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找她了。”

......

“对了,还有件事要问你一下。”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

“?”

“顾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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