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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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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伤幸而没伤到筋骨,但失血过多,您为何不包扎啊?”医生拿出绷带。

“来的再快些,兴许都受不了伤。”魏笙摊开手掌,裂开的血肉杂乱的粘连在一起,伤口周围,血痂凝固。

“师座也是担心您,毕竟您也是师座身边的一把手,您的健康,就是师座的安全。”医生表情有些凝重。

“自然。”

医生翻看着手掌“有些地方,还要重新挑开。”手术剪游走在魏笙的手心中,将结痂的地方一个个重新揭开,露出新的血肉。

掌心连心,魏笙忍着痛,一声不吭。

“当初师座选您,就是看中了您手掌的生命线,如今一伤,倒是更长了。”医生打趣道,想要散发一些注意力。

“精忠报国,命再长,也要国运昌才行。”魏笙收回手,将医生送出门。

尹栀莲透过窗帘,看着院中的景象,有些恍惚。

这是母亲的寝室,开窗,有月光洒落,夜莺低吟,有栀子花开,花香扑鼻,从前这般静的夜,他都会趁着父母亲睡着,在房中偷练彩泥着装。

有几次把脸画烂了,不敢见人,就说是坏了肚子,过敏了,偷偷到母亲房中,偷抹雪花膏。

他不对任何过敏的,只得说偷喝了父亲的酒,酒精过敏了。

他没尝过酒是什么味道,就被禁酒了。

父亲因此也把他的宝贝酒藏到地窖里,喝的少之又少。

地窖,在房后左侧门走三步,回回捉人游戏,他都赢,那些小厮一个都找不着他。

尹栀莲瞧着人走了,偷溜出门,去了酒窖。

魏笙送完人,命令士兵有事也不得烦扰,手上缠着好几层绷带还是带上了手套。

回到屋内,空无一人,枪,明晃晃的放在桌上。

“莲官?”

他走到门外,喊了一声,回答他的,依旧是空旷无声。

魏笙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

“能饮酒吗?”门口传来声响,尹栀莲在院中透着窗子说道。

月色下的他,当真如他身旁的栀子花一般青如玉翡,明媚动人。

“多亏你,屋中的具饰都未变,我爹的冰裂纹茶具也还在,以茶呈酒,感谢你。”尹栀莲举起茶杯,想一饮而尽。

魏笙瞧着尹栀莲,神情似有些不太对,顾家的事,他吩咐过那小厮不必说…

“我代你喝。”魏笙夺过茶杯,神情凝重的看着这杯茶。

“父亲酿藏了许久,你若不喝便给我。”尹栀莲盯着魏笙,他在犹豫。

“即是珍藏佳肴,便更不忍心贪酌。”魏笙将酒撒成一行到地上。

“你。”尹栀莲抿唇“难不成…”

“这第一杯,是我敬顾老爷的,他老人家没喝,我怎敢僭越。”魏笙眼睛看向尹栀莲,他的眼中,是没有防备的温柔,所有的戾气,都在目光交汇间烟消云散。

“我爹,从不喜名利应酬。”尹栀莲又拿起一个茶杯,将酒在茶杯中滚了一圈,一饮而尽,又摘下一片花叶擦了擦杯沿,倒入酒

“军爷对我顾家,太过特殊,却不曾想让我站于何处,月下两影四人魂,天上地府敬未完,我们还是只聊我们的吧。”尹栀莲举过茶杯。

魏笙接过茶杯,又将茶杯中的酒洒在地上“这一杯,敬顾夫人,她的花,生养的很美,若不是她,今夜便见不到如此景象。”

“魏笙。”尹栀莲制止道,如此他便是当真沉不下什么心了。

魏笙看着尹栀莲,沉了沉眸子,将尹栀莲的枪放到桌上“上级的命令是死无全尸,那株栀子花下,有你父母的骨灰,甚至是不必多加照顾,也坚持到了今天。”

\\\你...\\\尹栀莲的眸中,染上怒气,他拿起桌枪,直指魏笙的眉间,那双深情的眼睛,实在是可怕。

“你杀了他们。”

魏笙一动不动,他就坐在那,凝视着怒气上头的尹栀莲

“说话!”尹栀莲扣下扳机。

\\\我的养外公,叫沈玟。\\\

“啪!”的一声枪响。

魏笙额角冒出一滴汗珠,一丝碎发落到肩上,他的眸子,始终看着尹栀莲。

尹栀莲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这声枪响,足够惊醒方圆十里的野狗,但是..这方圆十里都不再有任何动静。

他魏笙,撤兵十里,拦军十里,就为这一枪。

“埋在这里,是你父母的遗愿,遗书就埋在那颗花树之下,别再焚了。”魏笙拿起坛中酒,仰首,咕咚咕咚一口灌下,喉咙中一阵灼热。

尹栀莲双手失重落下,这把枪,更加不伏手。

脑中昏昏沉沉,胃里似翻江倒海,眼前无数人影错乱交织,母亲,父亲,师傅,仁英……

踉跄着挪步在院中,他的指间,似划过无数院中的冤魂,他们在哀求,他们在哭泣,他们在呼唤...

“魏笙,替我报仇。”尹栀莲失力跪在地上,那是块土壤般柔软的石板,他柜在上面丝毫不觉得痛。

话音落,只见一个满身酒味的男人拉住自己的手臂,声音轻柔的让他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你还在伤着。”他伸出的那只手,是搁着绷带也不愿触碰到他的手。

尹栀莲瘫软着,用手拨开土壤,那个红木盒子,原先…是母亲日日擦拭的嫁妆盒子,里面装着,她对家的思念。

父亲是南京人,父亲是南京顾氏大家族直系嫡子,母亲的母族是从重庆迁徙过去的,全仰仗依赖着母亲的大舅,沈玟过活。

沈玟,是孙先生革命时就跟着的,一路打出来的江山,换来了一个师座的地位,本是稳定巩固的。

但…沈玟虽身居高位,但为人正直,体恤民情,始终都秉持着救国信念,他不愿搞一帮一派,与孙先生一样,他想建立统一,全国统一,全民族统一的政府。

如此高的地位,父亲反倒是不愿高攀,母亲与她的大舅,性格截然相反,为人温婉,谈吐儒雅,满是书香气质。

母亲自小就离开家,她不愿在家里饱受男尊女卑的阶级地位,便偷偷跟着这位大舅来了南京,找了关系进了学堂。

可这唯一的儿子,谁也不像,唯爱学那不入流的戏子,轮谁也觉得不争气。

母亲对从小生活的地方遍布栀子,她那嫁妆盒里,是满满的栀子花种。

母亲遗书里,写着,她想葬在花之下,回归故里,归于尘土,与花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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