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看灰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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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三天……原定的初三回林城，然而终究未能成行。
初三初四，刘爸带着陈阳走亲访友，就爷儿俩，提着腊肉、旺旺大礼包等拜年的礼物，也不全是亲戚，还有刘爸的朋友。
酒是一场接一场的喝，自家酿的米酒，入口柔和甘甜，若是贪杯，却是极易上头。
有几场喝的是包谷烧，一口下去，酒液像火舌一样从咽喉燃烧到胃部，最终是陈阳搀着刘爸回的家……
初五，刘爸一觉醒来，带着陈阳和刘小风，又叫上几个事先约好的朋友，扛着土枪进山打猎。
打的是野猪，因为常年祸害庄稼，明面上固然是严令禁止，但私底下可以“偷偷”猎杀。
一群人进到山中，分散开来，先按着脚印确定猎物的大致方位。
接着一声令下，十几条训练有素的土狗，往山林里一钻，随着激烈的狗吠，猎物便被撵了出来。
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有时候往往需要耗费好几个小时，才能找到猎物的踪迹。
当猎物被找出来后，场面就变得激烈且精彩起来。
十二三个人，七八条土枪，跟围剿小鬼子似的，追着狗群的方向一顿撵，终成半包围之势。
那猎物迫于无奈，只得往缺口的方向跑，殊不知前方早有埋伏，啪啪啪几声枪响，猎物多半只有带伤逃亡。
众人便沿着血迹一路追索，用不了多久，猎物会先被狗群团团包围，最后被赶来的人开枪放倒。
一整天下来，斩获颇丰，一百多斤的大猪打了三头，几十斤的小猪七八只，乐得众人像是又过了一回新年。
以往绝没有这个战绩，毕竟山高林密，多数猎物会在被包围之前逃脱，即便受了伤，也不会所有的都被找到。
然而今次队伍里有个挂逼——这是刘小风对陈阳的评价，而陈阳也凭着精湛的枪法，令众多叔伯赞叹不已。
当然，最后长脸的还是刘爸。
事实上，这些天刘爸整个人的精神和气质都大变样了。
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变得更加具有自信，笑容多了，眼神中也有了以往很罕见的光彩。
昨天还叫着陈阳和他一起睡，爷儿俩嘀嘀咕咕地聊到大半夜才睡……
斩获的猎物多，瓜分的人也多，实际到了刘爸手上，也就一头一百二三十斤的大猪。
这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年前杀的年猪也才两百多斤。
初六吃了一场野猪宴，从早到晚，亲戚朋友络绎不绝，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像是摆婚宴一样，热闹了一整天。
家里的两个女主人是管不了三个大男人了。
一开始刘小雅还规劝几句，后面索性撒手不管，当然，私底下没少念叨陈阳。
娇嗔薄怒，又哭笑不得的样子，最终给他划定底线，不许喝醉，不然就扁他。
喝醉自然是不可能，陈阳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意识不清醒状态，更别说喝断片。
酒也是没白喝，从初三那天开始，他便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人的红包，抑或说压岁钱。
数量肯定不会很多，却是让这厮笑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或许，这才是钱财的意义？
初六的宴席散去，不少叔伯拍着陈阳肩膀，和他相约着有机会再一起进山，顺便再赞叹一番他的枪法。
诚然，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多数也是说的场面话，但归根结底，这些话听起来还是感觉暖心。
像个普普通通，又有点本事的农村男人，这是陈阳这些天最直观的感受。
初七不出门，初八不归家。
所以初七一整天，陈阳便只是在家里晒晒太阳，打打牌，和刘爸刘妈唠着家长里短。
天黑的时候，刘小雅带着他去给爷爷奶奶的坟前亮灯。
回来便看到刘妈在堂屋中，给两人准备了明天带着回城的礼物。
腊肉、香肠、糍粑、自家种出来的大米等等等等，足足装了一大背筐。
刘小雅看得是嘴角直抽抽：“妈，我们哪里带得了这么多。”
刘妈看看两人，一边在背筐上捆上绳子，一边说：“很多吗？不多吧。”
刘爸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抽着旱烟，吐出烟雾，“没事，我明天送你们去镇上坐车。”
刘小雅赌气似的说：“那倒不用，让你们家的姑爷背着吧，反正我是不背的，多重啊。”
刘爸刘妈同时抬头，异口同声道：“姑爷？”
刘小雅曼声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们这几天都把他养肥一圈了，不是姑爷你们会对他这么好？”
“……这死丫头。”刘妈无声地笑了，刘爸咳了两声，自顾自抽旱烟去了。
之后，吃饭，洗脚，睡觉……陈阳发现自己这些天确实长了好几斤肉，显然是刘妈的功劳。
他绝不怀疑，如果真像刘爸刘妈说的，在这里过完元宵节再回去，自己肯定会长成一个圆圆的胖子。
脑海中莫名地飘出一只肥圆二哈的照片……
睡到下半夜，大约三四点钟的时候，陈阳忽然醒了过来。
侧耳倾听了一番，下床，走出门，站在院坝中，抬头看向夜空。
刘小雅竟也跟着出来，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起这么早，你看什么呢？”
“看灰机。”
陈阳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随后，一阵隆隆声隐隐约约地响起。
再之后，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大，村里的土狗也此起彼伏地叫嚷起来。
远处的夜空先是出现数许多闪烁的光点，犹如一颗颗星星闪啊闪。
不久之后，朦朦胧胧的光线中，一个个庞然大物由远及近，模模糊糊映入眼帘。
刘小雅惊奇道：“那是……直升飞机？”
“嗯。”陈阳淡淡地说道，“回去吧，待会儿怕吓着你。”
“什么情况，你别吓我。”刘小雅显然现在就已经开始被吓着了。
陈阳气定神闲道：“清理一帮小毛贼而已，不过动静可能会弄得有点大。”
动静的确很大。
大多数村民已经被飞机震耳欲聋的声音吵醒。
几分钟后，走出家门一看，村里突然出现了好多全副武装的特警。
仿佛是拍大片一样，一队队特警井然有序地从门前经过，头盔、枪支、作战服，所见之人，无不目瞪口呆。
估计这个时候，许多人还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切都是虚幻的，直到战斗开始打响。
战斗突如其来，结束得也十分迅速，简直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不超过十分钟，进村的队伍已经开始在收拢集结。
然而，这短暂的几分钟时间里，对陈家湾的乡亲们而言，却是感到无比的惊心动魄。
有枪声，有叫声，甚至还有爆炸声——当然，那其实是震爆弹。
直到队伍已经在集结，不少人才如梦方醒，讶然地看向战斗发生的地点。
那是康建家，现在都还能听到他父母的哭喊声，然后便看到几具尸体被抬出来。
此时一列车队从大路上打着灯光驶来。
浑然一色经过爆改的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跑起来也是如履平地。
不久之后，车队停在村委会的前方，四周已然拉起了警戒线。
在多束明亮的灯光下，不少人都看到那几个来康建家过年的客人。
其中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项链的中年男子，正是这些天高薪招工的苗昂登。
他双手被反铐起来，由两名特警押着，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其余人也几乎都是这种情况。
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神情却是从一开始的凶相毕露，慢慢变得惊慌起来。
康建落在了最后，比起其他人，倒是没看出他有多惊慌，反而隐然有点愤懑和疑惑不解的样子。
快要天亮的时候。
一辆越野车内，康建接过一名中年男子递来的香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就这样把一支烟抽完，他才稍稍平复住心中的恼意。
但语气依旧不好：“搞什么啊，三年，我卧底了整整三年，就为了一个苗昂登？”
“这是个意外。”中年男子叫沈勇，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人高马大，相貌俊毅，颇有几分威严。
康建又点燃了一支烟，仍是很愤懑地说道：“什么意外能让你做出这种荒唐的决定？这次回去之后，我就能进到他们的核心圈，这是毫无疑问的，现在呢？三年努力，一朝付诸东流，呵呵，我他妈真是个傻逼。”
沈勇叹了口气，“苗昂登暴露了。”
“我当然知道他暴露了，华夏警方又不是吃干饭的。”康建没好气道，“但你不是承诺可以摆平这些事？”
沈勇看了一眼康建，“我可以摆平很多事，唯独摆平不了黑冰台。如果继续按照原定计划，那么多人被带出境，然后……大概率再也回不来，一旦暴露出去，上峰追查下来，黑冰台手上就有线索。而如果不抓苗昂登，让他白跑一趟，你的处境就危险了，没有人是傻子，何况是他这种悍匪，这是一场迫不得已的行动。”
康建疑惑道：“黑冰台是什么鬼？……好吧，我大概也能猜到，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苗昂登。”
“你问我？我也想知道。”沈勇将烟头朝窗外弹飞出去，“真他妈是见了鬼了，陈家湾这么一个消息闭塞的地方，居然也有黑冰台的眼线……”
“等等。”康建皱眉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