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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管百官俸禄的户部官员找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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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毅笑着将申式南推到北首上位,又把他按住坐定:“这位是盛丰钱庄和祥福当铺东家,姓胡,双名晓非。这位申兄式南,是宗周国舅申侯之后。东家也是舜帝之后,东家先祖妫满公是周武王东床快婿。东家与申兄早有亲近之意,今日相逢,该共饮数杯!”

一旁的胡观不由对贝毅刮目相看:啧啧,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两边都高高捧起,之前还戏谑惠直是大坏蛋申公豹的后代,一转眼又成了宗周国舅的后代。看来蜀香茶坊一场赌局,这小子成长了不少啊!

胡观出身商贾之家,潘德森粗人一个,李满仓却是名门之后,又熟读经史,这场筵席的微妙,除了申式南,恐怕就他看得明白。

论官职,胡观从六品,潘德森正六品,其他二人不知。人家请的主宾是申式南,他坐上位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一来胡晓非不动声色摆出大哥的架势,明显是既要给足申式南面子,又要适当地来个下马威;二来先夸了申式南是宗周国舅之后,又夸胡晓非是舜帝之后,国舅和舜帝孰轻孰重,懂的人自然懂。

这里面的信息量可就大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胡晓非是那种半点也不肯吃亏的主。其次,只有贝毅深知胡晓非是不肯吃亏的主,才可能投其所好说出那样的话。再次,贝毅能搞清申家和胡家先祖的历史由来,显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如此看来,频频泡在茶肆听书的纨绔子弟贝毅,并不是个花架子,甚至可能是那种面带猪相,心中嘹亮的人。

李满仓心中在感叹贝毅藏得深,殊不知,他自己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就连申式南也是今日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申式南与胡晓非双双朝众人抱拳,并未多言。

贝毅说完,回到南面右位坐下,又向胡观李满仓等人拱手道:“今日晚宴名为贝某做东,其实是受东家所托。知申兄昨日惆怅,贝某擅自作主,特邀知交胡兄、李兄和潘兄同陪。事先未告知,是想给大家一个小惊喜,还望申兄和诸位兄台勿怪。”

贝毅刚把胡观、李满仓和潘德森的身份介绍完毕,坐在东面下首的那人突然开口道:“胡东家第二代先祖别号陈申公,看来胡东家与申兄还真是有缘呢。不像有些人,与李唐同姓,没品阶却有脸面东而坐。”

此话一出,各方反应不一。李满仓微微动怒,想要发作,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申式南后,强自忍住。申式南和胡观不动声色,多少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味。胡晓非眼含深意看着贝毅。

贝毅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笑着抱拳:“这位是户部陕西清吏司郎中赵核子赵大人。好叫赵大人得知,我们贝家的典当铺子,已经全部合并到祥福当铺,如今唯胡东家马首是瞻。”

户部陕西清吏司除了负责陕西事务,还管着百官、宗室和勋贵的俸禄。正五品的陕西清吏司郎中自然是地位非同小可,到哪不是被人捧着、供着,难怪刚才阴阳怪气表达不满。

堂堂正五品席位却被安排在东面下首,那是三席。从六品的胡观坐东面上首,那是一席,没品阶的李满仓坐西面上首,那是二席。

坐三席也就罢了,更气人的是,贝毅跳过他这个三席,先介绍了四席的潘德森,那是刚上任的正六品五城兵马司指挥。

赵核子心里有气,不敢向上位的申胡二人发作,只好把气撒在二席的李满仓身上。李满仓纯属躺着中箭,谁让他长得五大三粗,看着就不像是能中进士的人。

赵核子被邀请来作陪,目的就是为胡晓非撑场子,自然知晓今天要陪好的主角是申式南。胡晓非背后的势力他惹不起,自己更是被胡晓非拿捏着。潘德森虽然只是正六品武官,但好歹也算同朝为官。

算来算去,也就感觉李满仓能欺负,权当出口恶气。再说,自己是被胡晓非点将来的,既然你贝毅不识数,我又凭什么忍下这口气?

这座次显然是胡晓非默许的,贝毅背这口锅有点冤。至于贝毅先介绍潘德森,那是因为他三人都是申式南的至交好友,顺带的事而已。哪曾想赵核子偏在这上面炸毛了。

不得已,只好道出实情,警告赵核子别坏了胡晓非的大事。

赵核子能做到管百官俸禄的陕西司郎中,自然也是人精一个,闻言默不作声端起茶盏。

贝毅继续介绍他左手边面白无须的那位男子:“这位是王炬王公公,宫里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司礼监。”

众人心下了然:姓王,又在司礼监,要说跟王振没有关系怕是谁都不信。

这时翠柳楼伙计已陆续上菜,巨大的八仙桌摆了十六道菜。

贝毅拍拍手,十六位红妆美人鱼贯而入。其中八位分别走到八人身旁,二人摆开琵琶等乐器,六人走进舞场。

胡晓非站起身,环视众人一圈,朗声道:“今日宴饮,是为申兄排遣愁绪!为表诚意,我已下令裁撤催收司,盛丰祥福今后不会再有催收司!”

每人面前两个酒杯,胡晓非说话的同时,八位美人已斟满美酒。说完,胡晓非转向申式南,单手扶着他的肩膀道:“贤弟,哥哥对你的一片心意,日月可鉴!今日咱们且放浪形骸,不醉不归!教坊司的美人,不满意就换!”后半句却是对众人说的。

他一会儿“申兄”,一会儿“贤弟”,竟是回转自如。

王振的亲信,户部管百官俸禄的郎中,教坊司的美人,裁撤的催收司,这些都是胡晓非在彰显自己的能量。

申式南通过顺天府递上去的折子并未经过廷议,可所奏之事,胡晓非一清二楚。永禁暴力催收之事,朱批只字未提,胡晓非此举明着是支持他,实则是暗示自己朝中有人,任何不友好的举动,尽在掌握。

在场之人,有文人,有商人,有武将,还有太监,酒令是玩不成了,于是猜拳的猜拳,掷骰子的掷骰子,基本上就是捉对厮杀。

酒酣耳热之际,赵核子突然尖声叫道:“姓李的瓦剌姑,你敢坏我的酒!”

众人惊住,全场噤声,齐齐看向他。只因瓦剌姑是国朝骂人低贱最狠的话,也有的说书话本写作歪辣骨。

原来,不知何故,李满仓、潘德森与王炬三人很是处得来,不时欢声笑语,频频举杯,李满仓甚至多次离席与王炬举杯交谈。

就在刚刚,赵核子与邻座贝毅交谈,教坊司美人给他递杯之时,站在王炬身侧的李满仓手臂一振,手中酒杯有几滴酒晃出,恰好从高处落入美人递到赵核子手中的酒杯。

一边是胡晓非、申式南和胡观三人相谈甚欢,另一边李潘王三人言笑晏晏,赵核子深感被冷落,自觉颜面无存。

于是只好与邻座的贝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哪场酒席会这样无趣过?本就自尊受挫的他,作威作福惯了的他,哪忍得了自己酒杯被别人“泼”了酒?

头脑一热,顿时不顾一切发作起来,仿佛李满仓就是自己那些做事不如意的下属,直接叱骂起来。

李满仓一阵失神之后,酒杯一摔,抓起赵核子胸前衣领,单手将他拎起:“赵核子,你一再犯上,你知道吗?我这李姓,乃是永乐先帝所赐,你敢骂我,就问问你有几个脑袋?”

说着扬手给了他一耳光,又把他重重摔在地上。

教坊司群美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贝毅也吓坏了,急忙上前扶起赵核子。

胡晓非本来有些恼怒于李满仓的粗鲁,甚至一度怀疑五大三粗的李满仓究竟是不是太学生。但听了他的一席话后,恼意顿收,若有所思起来。

他的目标是哪有大明官军,就在哪开张做盛丰钱庄和祥福当铺的生意。尽管眼下暂时没有在边关之地开分号的打算,可他其实早就开始做准备。

建州卫虽然偏僻,但有边军所在,朝廷每年有大量的钱粮运往边地。只要有人有钱有粮,生意就能稳赚不赔。

故而建州卫早在他的关注范围内,世袭的建州卫指挥使是永乐帝赐姓,他是了解的。正二品的都督佥事李满住他也是熟悉的,谁让人家建州卫是政务和军事都归指挥使管呢。

先前只是没往那个方向想,故而没把李满仓放在眼里。可当李满仓,李满住,永乐帝赐姓,这几个线索合在一起时,就由不得他不想了。如果猜想是真的,眼下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赵核子被一耳光抽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又被掼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这都是李满仓收着劲了,不然赵核子早就动弹不得。

赵核子在贝毅的搀扶下,坐回了自己位子。他擦擦嘴角血迹,恶狠狠盯着李满仓:“敢殴打朝廷五品官,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说完看向教坊司群美:“我是户部陕西清吏司郎中,正五品,你们都得给我作证啊,此人殴打朝廷命官。”

他似乎没底气,不敢让胡观等人作证。

本已回到座位的李满仓,听他这么一说。怒火再次腾起,“唰”地起身冲到隔着两个人的赵核子身边,扬手欲抽。

可是,他快,申式南更快,他扬起的手被申式南托着,寸进不得。

“够了!回去!”申式南对他低声喝道。

李满仓只好收力,悻悻地走回自己位子,边走边回头看赵核子,口中怒斥:“给你脸,你还嘴硬是吧?有种你把官司打到皇上面前。”

申式南叫来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伙计随后点头奔出。

适才这一幕,胡晓非尽收眼底,他看出了不少名堂。

首先一点,李满仓含怒扬手欲抽,不似吓唬,力道定然不小。可不胖不瘦的申式南竟然能单手架住他,说明申式南手底下有两下子。

其次,李满仓是被申式南喝退的,说明李满仓听申式南的,或者说,申式南能像大哥一样镇得住他。

再次,申李二人脸上,都没有那种打了朝廷五品官之后的担忧之色,说明他们不怕五品官,自信能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这二人虽有功名在身,可都没有品阶,没有官职,他们哪来的底气?

最后一点,如果上一条推测成立,说明自己先前猜测的没错,李满仓的身份非同小可。这一点,从他扬言敢把状告到皇帝面前得到佐证。

再接着一想,如果前面的猜想都对,那说明申式南与李满仓是相互知晓对方身份的。在这种情况下,李满仓仍然听申式南的,那申式南又是什么身份?

看来,自己引以为傲的情报分析小组,工作做得不到位啊。

胡晓非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继续想:既然如此,对申式南就不用亮拳头,给下马威这一招,得改用拉拢为主。

赵核子还在不依不饶地与贝毅说着什么,胡晓非觉得不能让他坏事,于是开口道:“赵大人,你就消停会儿吧。你自己骂人不对在先。满仓兄都说了,他的李姓是先皇所赐,你辱骂他,就等于辱骂先皇,辱骂先皇,就等于辱骂当今圣上。再说了,你也惹不起二品大员啊!”

话里明着是劝赵核子,其实是在试探。他说到二品大员时,假装不经意地看向李满仓。果然,李满仓并未否认,脸上平静如水。

赵核子只是气昏了头,先前没将李满仓的话放在心上,等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先皇赐姓这种事,没人敢乱说的,作为太学生的李满仓更不可能胡编乱造。

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家说的是实话。若真如此,那自己这顿打怕是白挨了。咋就那么倒霉呢自己这是?

就在这时,刚才的伙计走了进来,远远对申式南点点头。申式南微微颔首回应,接着站起身,走到王矩边上,对他一阵耳语。

紧接着,两位美人手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是冒着热气的白汗巾。

申式南对教坊司群美道:“大家不用担心,几位大人闹着玩呢,出去后别乱说就行。唱曲的姐妹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再来。饮酒的姐妹,先伺候各位大人净手净面,然后你们也下去梳洗一下再来。咱们几位大人酒还没喝够呢!”

教坊司群美乍听之下,几乎不敢相信,纷纷面面相觑,随后人人眼中有光亮起,齐刷刷地向他行了万福礼。

她们是第一次被陪酒的对象称作姐妹,也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真诚地关心过。

卖笑之人,谁会在意她们累不累,怕不怕,妆容整不整齐啊!

群美动起来之后,王炬起身随申式南走到无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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