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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狼狈的追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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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程颂打出了刚摸到的废张,展了展鼻翼,看向下家的江扬。

“我跟郑玥没有未来,我们俩之间的问题,已经积累了两年,不像窗棱纸,沾点唾沫就能捅破的。现在我和她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话,不过这份感情的地基,是建立在沙滩上的,若真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感情大厦倾塌下来,受打击的可就不仅我两,而是两个家庭了。而且,大丈夫何患无妻!”针对江扬刚刚牌局间不经意的询问,程颂蹙起眉头,思量了一番答道。

此番表达,看似风轻云淡,可多年的同学,杜胖子还是从程颂微展鼻翼的动作,感到了他的颓丧。为了避免程颂再次陷入那或许美好,但不该有的回忆。开口说道:“过几天我就要在家闭关准备明年的律师资格考试了。咱们以后每个月出来聚一次吧,之前天天在一起玩,给我妈气的不轻。”“唉,别动,碰!九万。”

江扬似乎并没有理解杜胖子的良苦用心,又似乎对上一话题意犹未尽,右手食指与拇指灵巧的转动着三张麻将牌发出啪啪声响,说道:“这谈恋爱啊,就是个选择问题,就好像打麻将,你看这张牌没用,打出去,怎么就知道不是其他人需要的呢?西风!”

“碰!九万”程颂将一张西风从牌堆里拾到自己面前,加上自己牌里的两张西风沿着桌边滑到左侧桌角处。

“你说的对啊,你不要的,我要!你选择抛弃的,正是我的最爱,一百多张的麻将牌里也是人生。看谁最后胡牌才是王道。”程颂明明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却装作饱经沧桑的浮世浪子口吻说道。

言罢,程颂又展了展鼻翼,仿佛由嗅神经做功,传达给大脑神经元一个莫名其妙的信息,这一瞬间,似有一个难以言述的东西,融入程颂的脑海,并迅速沉淀在他的记忆深处。“排列?组合?机会?缘分?碰撞?王道?结果?”程颂努力的想通过刚刚的那些信息词将已经沉入脑海,并在思维海洋激起一圈圈涟漪的内容舀出来,不过这些信息词显然是徒劳的。

“诶,摸牌啊,到你了。”看着程颂有些发愣,上家的杜胖子催促道。

“你打的什么?”程颂望向废牌堆。

“三筒。”杜胖子答道。

“你打三筒我还摸什么,我杠!咦我在杠!”显然由牌势大涨而带来的喜悦,瞬间取代了程颂意图打捞那个感悟的操作。此刻,程颂手中还有四张牌,两张九条,两张红中。

眼见程颂牌势骤起,并打出一张东风,江扬果断拆牌,跟了一张东风。对面的农民也保守的跟了一张东风。

“哟,牌面不小啊,你吓死我了?”杜胖子却并不买账,他自己牌面也不小,欲图与程颂一较高下。打出了一张生张。

而这张牌就好像刚刚激起程颂脑海涟漪的那个感悟一样,打破了四人牌面的节奏。

“碰!六条。”

“杠,幺鸡!”

江扬与农民你打我碰,我打你杠。本来放弃的牌面,又重新组建了起来。

又轮到杜胖子打出,只见他深吸口气,将一张从未有人打出过的“北风”丢了出来,嘴里还叨咕了一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然后眯缝着眼睛看向程颂三人。见三人没有反应,旋即长舒一口气,挑衅说道:“没人要啊?没人要好啊,尔等提头来见!”

程颂也被他这一举动激起了好胜心,右手刮了刮高挺的鼻梁,又半握拳,张嘴向拳心吹了口气后,把手伸向所剩不多的牌摞。大拇指轻轻一荡,一个“发”字印在识海里。

“不妙啊!”程颂左手夹着一支烟,拇指与无名指下意识的抚向鼻梁的两侧,上下揉搓起来,他知道弄不好自己要点炮了。手里两张九条,两张红中,却偏偏摸来一张生僻的发财。

透过烟雾,程颂观察起三个对手的牌面,意识里自我安慰着“这三家也都是大牌,应该都听牌了,否则也不能连着冲生张儿,从他们碰过的牌来看,杜胖子在我成对儿之前打出过九条,他应该不会要九条。九条应该是安全的。红中没出现过,很可能某人手里有一对儿,发财也没出现过,更是危险张。如果拆牌,就打九条,但他们冲生张都没事,我也不一定这么倒霉吧!但这张发财打出去,如果点炮了,可是多一番呢!唉,如果事不可为,不必强求少输一番是一番吧!”

这番犹豫的内心活动,恐怕已经被杜胖子参透了,嘴欠的他说道:“快打!阎王叫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

人之所以前怕狼后怕虎,盖是因为穷。正如此刻的程颂。点个炮,自己又要过好几天身无分文的生活。他也深知,果敢是男人的魅力所在。“等老子将来发财了,闭眼睛跟你们打,你们要啥我打啥,全当扶贫了!”心里憧憬着发财,手上却拿起了九条,打了出去。

“别动!胡啦!”杜胖子兴奋的将扣在桌面的牌翻过来,拿起自己那张九条,啪的一声盖在程颂打出的九条上!“嘿嘿!你以为面上有一张,就是安全的么?就要杀你个欲擒故纵!”这张嘴真是见缝插针,讨尽口舌之利。此刻的杜胖子并不知道,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未来如愿以偿成为一名律师的他,就因为这三寸不烂之舌,若干年后为他招惹来了致命的祸事。

这局的胜负已分,江扬推开程颂的牌,看到程颂拆掉一对儿九条,却给杜胖子点了炮,说道:“你倒是拆了红中,成就我这一副无敌大牌啊!你跟杜胖子打伙牌么?”同时推倒自己的牌,摊手说道。只见他的确有两张红中。然后又伸头看向农民的牌,只见农民立着的四张牌,却是三张发财,一张二筒。并向程颂分析到:“你就是怂,不拆自己的听,就冲发财啊!给对家杠一手呗,怕死不是真英雄!”

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农民,也只是莞尔一笑。并不是他和程颂、江扬、杜胖子三人关系不够密切,而是本来他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否则也不能获得个农民的绰号。在大家准备洗牌的时候,农民伸手摸了一下尾扣着的那张杠牌,正是二筒。

“来吧,输家坐庄。最后一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江扬说道。

“不玩了吧,我还得赶车回家,九点半是末班车。”程颂也随着江扬的视线,扭头看向墙上。

“行啊,你这叫铩羽而归。小爷我今天放过你们,改日再大杀四方”杜胖子接话。

农民白了他一眼,起身去收银台结账。程颂三人也随着他向出口走去。

九月末的盛海市秋意浓,金黄,收获,这类词语似乎与这座工业重镇格格不入。早在几年前,街边的杨树已经被砍伐的一棵不剩。程颂小时候玩的“拔皮狗”游戏,早就告别了现在的顽童。只有手腕粗细,一人来高的小树苗被种植在马路两旁的树坑里。许是怕被秋月的冷风吹倒,每棵树苗都会由四根脚踝粗的木棍固定住。这四根木棍是有皮的!仿佛一个孩童,站在树坑里,怕他在风中站不稳,而砍掉了两个成年人的双腿,绑在了孩童四周。谁是被种下的?谁是被砍伐的?谁又是主宰这一切的呢?

棋牌室是临街的商铺,这条街每隔十米,就有一个这样的树坑。

“赢家请客,请我们吃炸串儿!”同学八人走出棋牌室,江扬提议道。

“那不对啊,应该输家请客,你们得保障赢家利益,我若赢十块钱,请你们吃东西花二十,那以后谁还要赢啊?不为了赢,我们怎么玩啊?都故意去点炮么?这麻将规则都被你破坏了。”杜胖子半开着玩笑反驳道。

“你不是为了大杀四方才,尽显英雄本色才跟我们玩的么?”农民一边将钱递给小吃摊的伙计,第一次开口怼了杜胖子一句,却也没有计较自己也是输家,准备请大家吃点东西。而此刻另一桌那几个同学也七嘴八舌的开始抨击杜胖子为富不仁。

多年的同学,倒也没有熟长熟短,杜胖子嘴上不饶人,同时也没耽误他吃。或许是怕街边吃东西呛了风会胃痛,大家说笑着围成一圈,互相挡着风。也遮挡了程颂的视线。

“诶,你的车来了。”面对着马路方向的江扬正低头吃着小吃,抬头却看见一辆公交车,由于车站没有上下车的乘客,只是略一减速,又要加速驶离,急忙开口提醒程颂。却见程颂猛一回头,顾不上涂抹在炸串上的辣酱滴在外套,拔腿向公交车站冲去。

“停车!停车等会!”程颂一边大吼出声,一边狂奔。

在那个阶段,政府财政靠土地,土地出让靠规划,工业大学理所当然的被规划到了郊区。程父也就随之把家安在了郊区。这方造就了程颂追赶公交车的一幕,毕竟以一个家徒四壁的大学毕业生,不愿意轻易承受出租车昂贵的费用。

更何况,此刻程颂兜里的那点零花钱,已经装进了杜胖子的腰包。以至于程颂顾不得身后同学的眼光,歇斯底里的狂奔着。好在程颂年轻体壮,风驰电掣。但在即将追上公交车那刻,他一个健步准备跨过绿化隔离带,却被那感人的“成年人的大腿”触碰到脚尖。紧接着一个前赴,程颂重重的摔在了公路上。啃食一半的鸡排被压在了身下。

顾不得尊严与疼痛,他立即起身,又疾驰两步,伸手用力的拍打着公交车的后门。

“师傅停一下!”

司机听到车体被啪嗒的砰砰声,减速停车。程颂跑到上车门,赶忙跳了上去。方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向车厢内望去,寻找适合的位置,毕竟自己可是要坐到终点站的。

“投币!”司机师傅瞄了一眼程颂胸前半块鸡排的油痕,冷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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