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残忍的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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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鱼到万象的第七天，吴凤娇带他来到老挝城外最大的医院拆线。

老挝的这家医院，不是高楼大厦，没有气派的大门，没有任何现代化设备，开单填卡，交钱取单，全都手工填写，有一种九十年代乡镇医院的感觉。

张小鱼跟着吴凤娇上了二楼，来到一间诊断室，是一个四十岁的女医生，她看起来很严肃，并不像街上那些面带微笑的女人，或许医院本就不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拆线很快，两分钟就结束了，张小鱼甩了一下胳膊，看着克木族阿姨用阉猪刀留下的疤痕，一点也不美观，他和吴凤娇都笑了。

他们下楼准备离开，却听见一楼的缴费处传来哭泣声：

“我没钱了，我要把她带回家”

这是一个女人在抽泣，紧接着传来一个男孩的哭声：

“大姐...”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华人，应该是医院的管理领导，他耐心的安抚说：

“病人家属请冷静点，我们不是外面的不良诊所，不会乱收费的，你现在把病人带走，她会落下终身残疾的”

那对姐弟俩抱在了一起，只能无奈的哭泣。

老挝人不喜欢凑热闹，他们对这种穷人看不起病的事情也爱莫能助，角落里张小鱼又露出那种纠结的表情，吴凤娇见他盯着那对可怜的姐弟，问道：

“你认识那两人吗？”

怎能不认识？张小鱼人生的第一次就是给了那个女人，她是一个叫阿鱼的嘎哩，她背后的双鱼纹身不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可张小鱼不能说实话，毕竟这种结识实在让他说不出口，于是张小鱼谎言说道：

“在琅勃拉邦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张小鱼很不适合说谎，吴凤娇似乎看出了一丝猫腻，这应该是女人特有的第六感，还没等她质疑，张小鱼继续说：

“吴经理能把这个月的工资预支给我吗？”

吴凤娇猜得到他的目的，从包包里拿出了三百万基普很大方的递给张小鱼说：

“这些钱够她们住院和生活一段时间了，拿去做好人好事吧”

张小鱼激动地说道：

“多谢吴经理”

吴凤娇把钱塞进张小鱼的手中，撇着嘴说道：

“这钱就当我借给你的，你什么时候发财了什么时候还给我，另外你不要再叫我吴经理，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以后你就叫我...”

吴凤娇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该让张小鱼如何称呼他，最后撇着嘴说：

“算了，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说完吴凤娇便准备离开医院，临走的时候让张小鱼晚点自己坐嘟嘟车回庄园，与其说她不喜欢行侠仗义，倒不如说她很懂人情世故，她的存在会让张小鱼拘谨。

看着吴凤娇离开医院，张小鱼走向那对哭泣的姐弟，他蹲下来看着阿鱼，摸着阿鱼弟弟的脑袋说：

“拿去看病吧”

三百万基普差不多是张小鱼大半个月的工资，阿鱼看着这笔巨款，又盯着他的样子，她想起了张小鱼。

“是你？我不能要你的钱”

面对阿鱼的拒绝，张小鱼学着吴凤娇的话说：

“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我会在老挝待满一年，等你有钱了就还给我，我等你”

其实，这些话是张小鱼真实的想法，他并不是一个有钱人，到老挝来就是为了挣钱，他不会这么大方的把近一个月工资送给一个嘎哩，只是他不愿看到认识的人受难。

阿鱼接过了钱，眼泪直接滴在了那些大面额的纸币上，阿鱼的弟弟拉住张小鱼的手，一边开心的擦着眼泪，一边把张小鱼往病房里带。

这间病房有四张床位，白色的床单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鼻青脸肿的女人和阿鱼有点像，她就是阿鱼的孪生妹妹阿琳，今年也十八岁了，看着气若游丝的二姐，男孩哭着说：

“二姐的孩子没了，前天流了好多好多血”

这时阿鱼和一个女护士一起进了病房，她对张小鱼哽咽说：

“谢谢...交了钱...护士来上药”

女护士熟练地换药，掏出藏在被单里那只细细的手腕，不用拍打手背就可以清晰看见静脉，或许是女护士看惯了生死，又或许她觉得流产的女人不值得心疼，没有任何表情的完成了她的工作。

张小鱼问道：

“你妹妹怎么了？你不是在边境那边工作吗？”

听到工作两个字，阿鱼一脸的纠结尴尬，一下子情绪没绷住又哭了起来。

张小鱼将阿鱼拉出病房，在走廊外，阿鱼缓解了片刻，忍住悲伤给张小鱼讲了她妹妹阿琳悲惨的故事：

阿鱼的弟弟叫阿昆，已经十二岁了，在万象上学，风沙里汉人的思维与华夏汉人的思维在很多方面大致相似，特别是在教育这方面，特别的重视，阿鱼和妹妹两人挣钱供养弟弟阿昆上学，希望他能够出人头地。

十六岁的时候，二姐阿琳到万象打工，去年认识了来自韩国的男朋友，他们很快同居在一起，韩国男友很大方每个月给阿琳一百万基普的生活费，她的生活也得到了很大改善，去年下半年阿昆上初中，有了经济收入的阿琳便把弟弟带到万象上初中，一切本来都很和谐，可几个月后，阿琳发现韩国男友有个不良的嗜好：酗酒暴力。

阿琳本想离开韩国男友，可没了韩国男友的经济支持，阿琳的弟弟就不能在万象继续读书，于是阿琳一边忍受的拳打脚踢，一边瞒着阿昆。

不久后，阿琳怀孕了，本以为可以逃过韩国男友的拳头，可这个只会喝酒在自己国家的垃圾完全不在乎，每次阿琳被打的时候，阿琳都会护住自己的肚子。

前天，韩国男友想要和怀孕五个月的阿琳同房，被阿琳拒绝后，这个人渣抡起拳头就开打，打完之后还是做了那件事，直到阿琳下体大量出血昏死过去，他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韩国棒子吓得当晚去了泰国。

好在那天是周末，阿昆过来找二姐阿琳，看见大量的鲜血立马打了急救电话，医生说如果晚来一个小时，大人也保不住了。

不知所措的阿昆又联系了还在磨憨的大姐阿鱼，阿鱼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万象，交了手术费后，从医生那里得知，阿琳的孩子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胎死腹中，这种死胎能在腹中待一个月的很少见，医生猜得到这种看不出形状的死婴和阿琳被虐待有直接关系。

听完阿琳的故事，张小鱼也不知道说什么，整个医院似乎沉默下来，这一种恐怖的沉默。

还是阿鱼打破了这种沉默，她说：

“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

张小鱼随口应声道：

“不着急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阿鱼眼中含泪看着弟弟阿昆说：

“先等阿琳养好身体，阿昆是一定要上学的”

张小鱼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你的孩子...”

“他在磨憨，我老公虽然吃喝嫖赌，但对孩子很好的”

张小鱼不再多问，他想要离开医院，这里的气息憋得他难受。

阿鱼掏出手机，无论如何也要记住大恩人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