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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们重霜仙山弟子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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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清云君放话让自己随意处置逐雪鹤,但看着阿萧护犊子一样维护它,桑宴也不太好当着清云君的面跟那小子打起来,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权当卖一个人情,毕竟自己还在别人的地盘上。

天幕深沉似海,银月悬空。

顾云砚邀请他来喝一杯茶——

是真的喝茶不谈其他事情。

看这架势大概清云君是在此处焚香弹琴,自己被逐雪鹤带着误入打扰了他的兴致。

对此桑宴低下头乖巧地向清云君道歉。

顾云砚修长的手指掂着一只浅口的茶杯,斟转把玩,来了一句:“无妨,就算你今夜不来,流水崖亦不得安生。”

桑宴没琢磨出这是个什么意思,又听见顾云砚开口道:“不知仙尊近来可好?”

明尘仙尊么……

桑宴抿了抿唇,想起之前见到自己这个便宜师傅时候的模样,满脸疲倦,像是从一场极其沉重的睡梦中醒来,不得安生。

说来也是,身为修士哪怕天资绝伦,修行一事也要讲究几分机缘。掩月仙宗一个宗门占地一方已是极其辽阔,更不用说人间二十八洲,天地何其之大,偏居一隅,寸步不出,也难以寻找飞升的机缘。

何况是明尘仙尊这样半步飞升的修士,应召雷劫或许只在一念之间,只差某个机遇。但他情愿放弃成仙的机会,独自守着重霜仙山,历经人间数百年春花冬雪。

“师尊他还好啦,劳烦清云君牵挂。”

顾云砚轻笑了一声:“我身为晚辈,这点挂忧不值一提。”

“说起来一年前拜访仙尊之事,多有冒昧,未得传召亦非通晓婚宴之事,擅自闯上重霜仙山求见仙尊,换作是其他宗门的尊者被一介小辈冒犯,只怕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粉…粉身碎骨?!

桑宴唰地瞪大了眼睛,他知道修仙界信奉弱肉强食,但若只是晚辈见长辈没礼貌不至于惩罚到这个地步吧!

严格意义上来讲,顾云砚好歹也是沈鹤归未来的道侣,有这样一层关系,就算冒犯了明尘仙尊也不会闹得不可开交吧。

而且之前明尘仙尊对自己说过,在他眼里,清云君是个很不错的人。

他想来想去不思其解,抬眼一瞥,只见清云君唇边漾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眼底掠过一片难以言喻的哀切,很快恢复如初。

唔?!

桑宴不明所以。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顾云砚眼眸轻阖,语气忽然一转,尽是毫不掩盖的玩味,“今日逐雪鹤一事,多有歉扰,小桑公子若是追责,我绝不包庇,哪怕是拿去炖了也绝无二话。”

桑宴当即认真思考起来,怎么吃一只仙鹤比较美味,要不叫上姜璎一起,那丫头比较会吃,毕竟这么大一只鹤,一锅也炖不下吧。

阿笙:“!!!”

大公子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来!

阿萧顿时急了,抱着逐雪鹤死不放手,大有桑宴敢上前一步就要和他决一死战的决绝念头:

“大公子,要是把逐雪交给他,我看您也不想活了,回到家大小姐见不到逐雪肯定兴师问罪!”

桑宴神情一顿,大小姐?

难道是顾云砚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

顾云砚眉眼一挑:“既然要保全逐雪,不如我将你抵给小桑公子还债?”

阿萧顿时如临大敌,眼神悲切,欲语还休地看了看自家大公子,又求助于阿笙。

都没有用之后,阿萧用着复杂的眼神看向桑宴:“我跟你讲,逐雪是沈公子、你的大师兄送给大公子的礼物,你如果敢炖来吃了,让沈公子今后如何看待你这个师弟!”

桑宴不由得怔住。

逐雪鹤是大师兄的赠礼?

说起来自己只知道原着中清云君遭遇变故之后才提出解籍一事,从不知晓顾云厌对待这门婚事的态度如何。

沈鹤归与顾云砚都是世家公子,两人的人生经历几乎没有差别,家世门第对等,又同是年轻有为的天之骄子。

唯一不同地方,恐怕就是清云君比之沈鹤归实在是好看太多,但是修仙界中好看不能当饭吃,尤其是这般倾绝的容貌,若无同样强大的实力庇佑,必定是招致灾祸的源泉。

桑宴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顾云砚,只见清云君神色如常,看不见一丝不耐烦。

按理说,以清云君的教养礼数,未婚夫送来的东西,就算不喜欢也不会随意交置别人处理,往更别提说出让桑宴拿去炖了的认真话来……

难道顾云砚其实并不喜欢沈鹤归?

桑宴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胡思乱想了一会,看着僵持的场面,本着各自退一步互相安生的原则,连忙打了个哈哈圆场:

“不不不用了,云中锦对我来说也就起到观赏的作用,吃了就吃了呗!就当我送给清云君的见面礼。”

“清云君和大师兄不是定有婚约吗,我身为师弟,到时候还得喊清云君一声师嫂吧?”

“反正今后关系那么亲,那池云中锦我也用不上,大不了过几天我找大师兄要赔偿就是了……”

“咔嚓”

阿萧:“???”

逐雪:“???”

阿笙:“大公子,您的手!”

桑宴浑身一哆嗦,立刻收起随意的样子,把自己的嘴闭上,战战兢兢地缩起脖子。

顾云砚依旧保持优雅的浅笑,面上风轻云淡仿佛不在意任何事情,碎裂的瓷杯却出卖了他此刻糟糕的心境。

锐锋的切口割破了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滚烫的茶水混合着殷红鲜血滴答滴答掉落桌案,晕开了大片血色。

阿笙扑通一下跪在清云君身边,浑身颤抖,想要为其治疗,但被顾云砚一个侧身躲开,指尖涌起一口青色的活水自愈了伤口。

“大公子……”阿笙的声音喑哑。

“桑公子所言极是,我与沈鹤归婚约在身,今后你也得唤我一声‘师嫂’,虽我不是掩月仙宗的弟子,但按照身份,应该多多照顾桑公子。”

“逐雪鹤养在顾家门下,无论如何,都是我平日疏于管教,方才令下人肆意骄狂,今日冒犯了桑公子,他日必定亲自上门道歉,今日之事,多有得罪。”

顾云砚的话语依次生疏冰冷,连刚才打趣般的“小桑公子、桑小公子”称呼都变成了桑公子这样客气的词措。

说完,顾云砚便起身对着桑宴行了一礼,规矩端正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桑宴心中一沉,唇翼微合,还想挣扎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顾云砚背过身去:“阿笙,送桑公子回去。”

阿笙愣了片刻,很快垂下头应了声“是”。

阿萧眼中一喜,没有发觉自家大公子情绪不对,半推半拉,拽着桑宴匆忙离开了此地。

桑宴意识有些恍然,那道流风舒月的身影,在视野中逐渐缩小,直至完全看不见。

没了清云君的管束,阿萧张牙舞爪扑上来跟桑宴扭打在一块,桑宴也不是吃素的,打不过还能呼叫外援,捆仙锁忽地窜出,将阿萧五花大绑成一个粽子。

阿萧挣脱不得,泪眼汪汪地呜呜几声,一弹一跳扑到阿笙身旁。

阿笙无奈地摇摇头:“刚才还对桑公子出言不逊,这会被教训了,知道乖乖听话了?”

“哥!那不是因为之前他想着谋害大公子吗?!你都不向着我的!”

桑宴抿了抿唇:“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桑宴,你摸着你自己良心再说一遍,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害过大公子?!”

“当初要不是我提前发现,大公子肯定被你害惨了,而且我醒了之后你那个师妹还想打我一顿!”

“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偏偏你还是沈公子的师弟!”

“我警告你,有我在,你休想纠缠大公子!”

桑宴觉得这小孩怪可爱的,脑子不太好使,总觉得别人惦记清云君,不过清云君那般倾世之姿,的确让人心驰神往。

“你说得对,但是我们重霜仙山的弟子是这样的。清云君长得那么好看,又是我大师兄未来的道侣,以后我不止纠缠清云君,我还天天肖想他。”

阿萧气炸了,大叫着扑向桑宴,却被轻巧地躲开,直挺挺倒在地上,鼻子磕得流了一地鲜血,一边龇牙咧嘴一边骂道:

“不许你想肖想大公子!大公子定了婚约,怎么能被你这样的无耻之徒耽误!”

“桑宴你要不要脸,满脑子龌蹉心思,大公子是你师兄未来的道侣,我要告诉沈公子!!我要告诉明尘仙尊把你赶出重霜仙山!!!”

桑宴满不在乎:“要告状赶紧的,我师傅和师兄最疼我了,你要是真有本事到他们面前说的不是,到时候我反咬一口,你看他们是相信你这个陌生人还是相信我?”

“大师兄和清云君未成婚,我又是他唯一的师弟,大师兄肯定最护着我这个师弟,只要我说是你欺负我,就算是清云君来了,哪怕是天涯海角大师兄也会把你抓回来狠狠打一顿。”

“瞎说!!!沈公子明明最喜欢大公子了,桑宴,我呸,你不要脸!哥你都听到了,你看看他!!”

“哦,差点忘了,你怎么知道我大师兄跟我一样肖想清云君呢,毕竟我们重霜仙山弟子是这样的。”

“大师兄还有婚约,以后清云君就是我的师嫂,到时候我能天天看见清云君,怎么样,气不气?”

“啊啊啊闭嘴不许说了我要撕烂你的嘴!!!”

阿笙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桑公子见谅,阿萧虽与我同岁,但平日里多与大小姐玩在一块,两人都是孩童性子,没大没小的,犯了事,也有大小姐护着,大公子不能重罚。”

“等我回去说教他,改日一定带阿萧上门亲自赔礼道歉。”

看得出来,顾云厌虽然说着要惩罚他,但不是真心要处置,说话间都是逗小孩子玩的语气,在阿萧眼里是天大怪罪的抄书,其实也就是动动笔杆子伤不到筋骨的处罚。

左右算起来,桑宴实际年龄比阿萧打了好几岁,成年人不跟小孩子置气。

不过刚才自己一时嘴快,拉了沈鹤归陪绑,说到底沈顾二人有着段情缘,自己不可能拆散,也不能当着清云君侍从的面抹黑大师兄,他们主仆日日相处,万一哪天不小心谈起来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影响两人的感情。

咳咳咳。

虽然他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情感关系跟男女之间是不是一样的,可好坏不拆一桩姻缘。

想到这儿,桑宴收回捆仙锁,阿萧失了桎梏,挥舞着拳头还想冲上来想跟桑宴碰一碰,阿笙忙不迭拦下。

桑宴趁着阿笙训话的空档,对着阿萧比了个不友好的手势。

阿萧看着他一副得意洋洋又打不死的样子,暗骂了一句:“小人得志!”

隔得不远,桑宴听得清楚,立刻借题发挥:“阿笙,时间不晚了,山路不好走,你们先回去吧,我让大师兄来接我回弟子居。”

阿笙为难:“桑公子,大公子吩咐了要我亲自送你回去,掩月仙宗内部没有危险,但桑公子今晚是来了流水崖,顾家如今暂居此地,我们便要万分保证你安全。”

“这里离大师兄居所挺近的,师兄御剑快,没一会就过来了,毕竟看情况阿萧小兄弟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阿笙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阿萧,快不过来跟桑公子配赔个不是。”

“我们既来了掩月仙宗便是客人,你是把礼数忘干净了吗?一定要丢了顾家的脸面?”

“哥!你让我给这小子道歉?!”阿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后退了几步,“那我宁愿回去抄五百遍家规!”

桑宴紧紧抿着唇,竭力忍住不笑出声,内里调节了好一会,挤出个惨兮兮的模样,继续茶香四溢:

“没事的,都是我不好,阿萧讨厌我的话,也不好勉强你们送我回去,我这就叫大师兄来……”

“阿萧!”

最终在阿笙的坚持下,阿萧不情不愿地给桑宴赔了个礼,只是那脸色差得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后面怎么说也不肯接近桑宴一步。

不远不近跟着两人,一边使劲各种小心思对着桑宴张牙舞爪比划。

桑宴自然知道他不甘心,趁着某个时间,出其不意转身。

阿萧吓了一跳,慌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看见桑宴得逞的笑容,知道被耍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又不得发作。

三人走了一盏茶时间,桑宴和阿萧就闹腾了一盏茶时间。

临近流水崖山脚时,桑宴挠了挠后脑勺,岔开了个话题:“对了阿笙,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胡言乱语,你们别放在心上。”

阿笙笑吟吟道:“桑公子指的是哪一句?”

这一句反问问得桑宴有些窘迫,当然是他拿沈鹤归和清云君做文章的编排话了,那些话说到点上,也不知阿笙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装不知道。

站在顾云砚的角度,自己未婚夫的师弟亲口承认,对自己怀有异样心思,而那个师弟又受未婚夫关怀,换作是谁,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的。

桑宴不太会说话,干巴巴地解释道:“从前有些错事,是我的不好,可从今往后,清云君于我而言,就像我对大师兄一样,只有仰慕之情没有其他的坏心思。”

沉寂了一会的阿萧听到这话,眉头倒竖,恶声恶气道:“一样的?!桑宴你个臭不要脸的,我告诉你,你休想脚踩两只船玷污了大公子和沈公子!”

桑宴:“……”

为什么他总感觉认识的人里面,众人对于情爱一事有着和自己不一样的脑回路。

桑宴深吸了一口,缓声道:“你能不能长个脑子?”

“我只是恶心恶心你,掩月仙宗第一仙山的弟子怎么可能是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之辈,我家大师兄可是和清云君定有婚约,今后是携手长生的仙侣,哪里会在乎一朝一夕的小情小爱——”

“不。”阿笙打断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正前方,“桑公子其实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你也说对了,重霜仙山弟子大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比如,沈公子的的确确同你一样,就算有了婚约,也是很、很……”

桑宴愣住神,顺着阿笙的目光看去。

临近山脚,云雾散去了一些,皎洁的月光穿过云层洒落人间,群山翠峦像是被浇了一勺晶莹剔透的糖霜,清清冷冷,格外安静。

流水崖的界石外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玉冠束发,一袭玄衣配剑,恰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

如果忽视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高山的方向,目光痴痴,神情落寞,一副求而不得又极度自制的隐忍模样。

桑宴恐怕会以为自己见到了什么变态。

沈鹤归看见三人走来,微微一愣:“阿宴?”

大师兄别喊我我不是桑宴!

他生无可恋地捂住脸,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开口嗨怼阿萧的时候,阿笙会投来诧异的眼光,原来沈鹤归…不对,原书中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这个大师兄可是从一而终的喜欢清云君!

只是没想到会喜欢到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清云君住所守望这样的地步!

他们重霜仙山弟子……真不是那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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