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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拜访婺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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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婉长贵妃娘娘惦记。数年来,为着婉长贵妃娘娘私底下的关照,奴婢的处境较往年好了不少。”云容低眉顺眼,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丝感激。

“说来还得是姑姑聪慧,这才护得己身周全。若换做她人,纵使陛下可以袒护,只怕身处御殿不过一年半载,亦会连自己的性命亦搭进去。”我客气地亲自给她捧上一盏莺月送上来的茶,“姑姑请用。”

依着我今时今日的地位,本不需要对她如此客气,可她好歹身处御殿多年,自然明白其中关窍。故而在我示意莺月下去之后,随即如当年那般,慢悠悠啜饮了一口,才用那双看尽御殿数十年的眼眸盯着我,令我根根骨骼皆长出尖针来,刺得遍体泛起疼痛,波浪般席卷全身,头皮亦发麻,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道:“不知娘娘此番传召奴婢前来,可有要事相商?”

面对此情此景,我的心头不由得愉悦了几分,道:“姑姑身处御殿多年,自然消息灵通,如何不知清歌今日意欲何为?清歌只问姑姑一句:当日姑姑所做出的承诺,今日可还当真?”

云容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坦言道:“自然算数。不然,如何对得起娘娘数年来的关照。”

我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微笑,“既如此,还请姑姑帮清歌一回。来日,清歌必有谢意。”

“娘娘与奴婢如此坦言,奴婢亦不拐弯抹角:今时今日,庄静贵妃之死牵连上长御秋紫与黄门内侍朱襄,继而将火引到了皇后的身上。如此行径,绝非寻常嫔御所为。想来娘娘自然想到折淑妃、权德妃、慧妃、巽妃四人。”

听得入神,我点点头:云容所言与我所想分毫不差。

云容啜饮一口,继续道:“此四人中,权德妃的嫌疑自然少一些,不外乎她并无皇子傍身。而巽妃身为太子之母,自然期盼着一路顺顺当当、高枕无忧地在太子登基之后被尊奉为皇太后,继而安享天年。独独折淑妃与慧妃的嫌疑颇大。”

我郑重地点点头。

“折淑妃儿女双全,颇受陛下宠信;慧妃的皇四子却系昭敬敏长贵妃遗孤,纵有钱氏一族的血脉,到底窦氏一族在前朝已然毫无希望,陛下自然不会考虑改立皇四子为太子。如此说来,唯有折淑妃有嫌隙企图绊倒皇后与娘娘您,继而登临长贵妃之位,为皇五子寻摸一个好去处。”说到这里,云容的眼色已然昏黑如窗外一片黯淡无星的夜空,透露出一股逼人瑟瑟发抖的寒意。

我犹豫着,终于耐不住,婉转接口道:“我亦如此揣测,可惜的是,我始终捉不到把柄。何况,依着我素日看来,与她相处如此和睦,当真难以预料她竟有如此城府。”

听罢,云容不知可否,只一味扶着茶面,悠闲自在道:“娘娘身处御殿之内,自然知晓凡事不可仅看外表。若娘娘明白此理,自然不会疑惑究竟何人系毒害庄静贵妃、污蔑皇后的真凶了。奴婢不妨将自己看人的准则告知娘娘一些:依着奴婢近些年来素日所见,折淑妃、权德妃、温妃、慧妃、礼贵姬不论恩宠如何,论起本性,当属同一类人。”言毕,不顾我满脸的诧异,随即起身告辞,“奴婢就此告辞。还望娘娘切勿三番两次地传召奴婢,以免叫人看出破绽。来日,若娘娘再有需要奴婢之处,奴婢定会倾力相助,以报答娘娘多年的恩情。”

听闻云容如此言论,我登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依着云容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婺藕倒有几分嫌疑了?来日,待皇帝驾崩,自然便是太子登基,对于婺藕而言,只需静待佳音即可。她何必如此心急地意欲铲除皇后、庄静贵妃?她们二人并不曾妨碍来日太子的登基之路啊!难不成系云容错了。她被真凶买通,继而企图借我之手除掉婺藕与太子,最终叫恭礼抑或恭顺入主东宫?

然则我几番思索,终究得不出究竟:折淑妃与慧妃皆非心机如此深沉之人,她们与云容亦不曾有过来往。数年来,倚华依着我的吩咐,每每关照云容之时,从未见过她人出入云容的居所——云容自始至终一人独居,素日并无来往之人。

然则此番一席话终究在我的心底里发了芽,令我对婺藕起了戒心。

我忽而想起: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与婺藕之间的往来减减少了下去,不似往日那般日日客串。这一切似乎发生在恭修入主东宫之后。随着自己的儿子成为新一任太子,婺藕的地位固然有所变化,终究因家世之故,止步不前。御殿之内,我身居长贵妃之位,折淑妃与权德妃身居帝妃之位,皆在婺藕之上。偏偏太子系她所出,正二品巽妃的位分,到底叫人看了觉得不伦不类。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我仿佛记起来当日凌合曾来报:御殿之内随着恭修继任太子,而皇帝对于其生母婺藕并无过多恩宠与地位上的提升,可见不外乎恭修血脉与家世皆配得上的缘故。

我细细思忖着:论及年岁,恭修不及稚奴,认真比较起家世地位,亦不如恭礼。只怕恭修的太子之位,系前朝大臣簇拥之下,皇帝才勉强答应。自然,万一皇帝来日有废太子的念头,不是不可能。当日,昭惇怡长贵妃恩宠连我亦不及万分之一,只怕她诞下皇子之后,恭修的太子之位会不保。便是前朝大臣谏言,废立太子极易造成前朝御殿之间的权力制衡,皇帝执意如此,又能如何?再者,太子乃储君,册立太子怎可儿戏?若皇帝意欲因着对昭惇怡长贵妃的宠爱而册立昭惇怡长贵妃之子为太子,只怕来日会有戚夫人与刘如意的惨剧发生。再者,夕氏一族素来地位尊崇,一旦储君身上留着夕氏一族的血,只怕来日夕氏一族会名正言顺地崛起,成为朝野之中最有权势的家族,只手遮天。认真计较起来,夕氏一族今日不过凭着先辈的军功卓迹方如此安逸,实则内里已然无辈出能人,只看无一族人担任朝中要职便可知晓。如此庸碌族人,若因着昭惇怡长贵妃的关系身兼要职,只怕难以服众,更会造成朝野动荡不安,天下再次面临战乱祸患,最终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大楚历经高祖、穆宗、仁宗与德宗两兄弟、宁宗与元宗两兄弟,代代励精图治,方有今日之国富民强,万国来邦。若因皇帝一人之故而打破如此和睦的局面,皇帝到底配得上昏君二字了。

心头猛然一个回旋,我心底里生出一丝丝的寒凉苦涩:若皇帝执意如此,大臣终究无法。一旦婺藕亦看出这一点,只怕她一时铤而走险亦未可知。

回想着当日一同步入御殿的美好岁月,我只觉得今时今日的御殿如同刀山火海一般,若非意志坚定之人,只怕早早会被其中的利刃所伤。当日,我与敛敏、婺藕三人一同立誓。袅舞已然心如死灰,敛敏早已香消玉殒,只余下身为太子生母的婺藕与我这个婉长贵妃了。世事多变,今时今日我与婺藕若当真走到了这一步,到底系我平日里不曾真心关怀她。若非如此,只怕她亦不会铤而走险。

可是,我心底还是保存了一番希望:或许,此事并非婺藕所为。许是有人妒忌太子系她所出,故而设了此局,企图将众人的目光尽数锁定在婺藕的身上。

想了想,我振奋起精神,意欲前往增成殿,好好探视一番,亦好免却我心头的怀疑。

一路上,时值冬日,花草迹象一如我初入御殿那般淡泊,固然在日头的照射下显出几分明媚柔和,终究这份春光无限来自枫叶鲜红的叶片。柔和的日光自上头照射下来,如同九天玄女在天际之上、云巅之中撒下无尽的辉煌,将御花园里头所有的秋菊尽数染成了金灿闪烁的模样,夹带着泛金的色泽。放眼望去,御花园里头的秋菊一大簇一大簇开在花盆里头,花瓣娇嫩而柔软,花色鲜妍而多姿,数不尽妩媚之姿。若当真列举出名字来,譬如晨光夕照、橙盘玉环、赤诚散、初丽、春风里歌、春风杨柳、春桃、春喜眉梢、磁线垂珠、翠绿球、翠心紫、淡香说擦、灯下舞女、电挚银蛇、吊珠菊、蝶舞萍、东海得月、东海银丝、芳城拾翠、飞雪迎春、飞珠散雾、粉荷裳、粉红芍药、粉面桃花、琥珀凝翠、花芳锦色······几乎数之不尽,观之不竭。甚至于,还有几种秋菊的品种系花匠最近栽培出来的,格外鲜妍妖娆。论起香气,似乎鼻尖萦绕着几分格外迷人的芬芳,叫人不由得为之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增成殿外北庭院所有西府海棠当日依着恭修的出生而被皇帝下令一律改植朱砂玉兰。今日看来,如此繁盛的景象到底配得上太子生母的尊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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