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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阳节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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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耍泼撒娇样,吾等三人掩口欢笑不止。闻得里头大动静,莺月、倚华等赶忙入内,见此情此景,抿嘴失笑退出。

笑得厉害了,我双手覆上桃红色锦缎宫装,捂着肚子,尽力缓气,断断续续地止着笑道:“并非妹妹不肯给你,而是敏姐姐耐寒畏热,显见体质湿热,而荔黄珠磨粉、入燕窝服用,最是养阴,故而妹妹方将这一斛珠尽数赠予她。何况论起珍贵,紫丝碧绫乃是楼兰千里迢迢送来的贡品。日光下近处紫光幽然、迷离幻梦,阴凉处碧芒浮流、淙绿轻盈。将之制成衣裳,穿着于身,远远望去,有非仙、似仙而胜仙之象。”

“我不过玩笑罢了,倒惹来你这番解释。原来紫丝碧绫竟有如此妙处,我可算是知晓了。”婺藕重落座,纤纤柔夷指了我的面颊一下,哈哈笑得打歪。

过了几日,东暖阁窗下,我半盖着一块嫣红双面蜀绣七彩百花争艳锦缎薄衾,温暖柔软,瞧了半天窗外卷舒云景,忽一歪头,瞥了一眼薄衾,对旁侧的倚华闲闲问道:“倚华,你可知湘贵妃之事?”

此薄衾乃皇帝特赏,由秦敛亲送至听风馆,据称乃前朝湘贵妃亲手缝制。正因如此,我方起了查证之心,向倚华细细打听。

“这——”正与星回一同调配胭脂的倚华闻言,诧异瞧我一眼,停下手里的活计,低头沉思片刻,她抬起来,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回主子话,湘贵妃系一位极精通乐器与舞蹈的女子。其歌声、舞蹈令人见之忘俗,可谓登峰造极,无人可与之相媲美。”

“既有如此才华且升任帝妃之首——贵妃位,你可知她为何以出生之地为封号?”闻言,我愈加不解道。

“回主子话,据闻湘贵妃过分专注舞乐,乃至对先帝亦无多理睬,是而修补完舞曲得晋贵妃后,只以出生之地为封号。”

“此言倒前后不搭了。先帝既如此不喜湘贵妃,她又如何这般得宠?想来定不仅仅系才华之故。”我愈加诧异,微微起身,赤金缠绕嵌暗红琥珀珠蝴蝶穿花步摇垂下的红宝石坠子串米珠流苏打在耳畔,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开门见山问道。

“回主子话,湘贵妃容颜姣好如清朗明月,亦如月下芙蓉,所见之人无一忘怀。先帝于司乐房一见湘贵妃,便意欲立即封妃,但碍于其她嫔御颜面,只得先册为御女。彼时,人人皆谓先帝不过一时新鲜,孰料湘贵妃愈加得宠,连带舞乐之功与诞下一对皇子而被先帝晋为贵妃。”

“那她结局如何?”我愈发狐疑起来,微微偏了头。

若湘贵妃得以在宫中颐养天年,自然有名号,然则我只字未闻,可见湘贵妃下场神秘。

“回主子,湘贵妃晋封贵妃当日,因为朝中大臣当场称为‘倾城祸水’、‘殃民红颜’而一时气结不过,自缢而亡。先帝多年来哀痛过度,兼因追谥一事与朝中大臣起了争执,径直昏于朝堂之上,五日后驾崩。帝太后纵于先帝一朝位列贵妃,然则乃湘贵妃殁后方得晋封,故对湘贵妃心有怨怼。陛下登基后碍于帝太后情面,亦无追谥。”倚华一五一十回答道,面容并无隐瞒之色。

“中秋晚宴那夜瞧来,煍王与炾王二人气韵上当真相似,几乎叫人难分彼此。”我沉吟片刻,思量起另一件事来,取了一旁蔷薇宝相朱漆描金祥云硬木小几上的牛角梳,卸下珠钗之后,一壁思忖着自己的小心思,细细梳着乌发,一壁问道:“你可知湘贵妃仙逝后,他们二人如何?”

“回主子话,湘贵妃所诞煍王与炾王分别交由彼时的璷妃、璹妃抚养。太后晋贵妃后,受命与此二妃一同协理御殿事。”

“那‘霓裳羽衣曲’并‘霓裳羽衣舞’如何又破损了?”我忽念及煍王所言‘贞顺贤妃’,心下一动,问道。

“回主子话,湘贵妃仙逝前,神志失常之下毁去寝殿内剩余六张,是而传下未竟之作。后来还是彼时的颜妃费尽心力方将其修补完成。当今陛下见大功一件,便追谥其为贞顺贤妃。可惜后来一场大火烧去十之六、七。”

“那你可见过湘贵妃?”转而仔细瞧着她,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幅美人图。

“回主子话,湘贵妃自御女晋贵妃位,约莫不过两年光景,终日沉浸在乐谱、舞谱中,从不露面,连新春一类的宫宴也从不出席,奴婢无缘得见。”

沉吟半晌,“罢了,你下去吧。”我微微疲乏,挥了挥手,安然躺下,阖眼入眠。

余下几日,碍于中宫身怀有孕,皇帝大多花在侯昭媛、墨丽仪、我、袅舞、素婉仪处。余下唯殷淑仪、敛敏得宠些。

九月初九重阳节那日,群花青蕊逐渐绽放开如羽一般的花瓣,令人几欲以为此乃初春时节美景尽收人的眼底。清晨初起之时,推开窗户,只见外头云顶之上,袅袅白烟浮起来,如同一只雪色的凤凰顺应云朵儿的呼喊,翱翔九天之余,凤鸣天下之大。五彩的菊花深浅不一地绽放在御花园中,仿佛人的眼前尽是色彩斑斓的颜料,堆砌出如花似玉的美人面容,金黄、娇紫、深红、浅蓝、翠绿、深青······花团锦簇,各有特色与风韵。仔细看去,面前亦有几分无尽的秋色酷似冰雪消融的春色,如同御殿舞姬柔软的腰肢,婀娜摇摆出妩媚的姿态。合欢树上开满了如羽如雾的合欢花,似一朵朵轻盈的云朵或是雾气。一朵朵合欢借着东风飘香十里,几欲混淆人的鼻息,以为此刻依旧在夏日茉莉含香的时节,如此浓郁而醉人。蜀葵无尽颜色,深红、浅红、淡黄、娥皇、雪白、朱紫······各尽其色,争先抢夺妖艳之名,万花丛中一朵朵肆意地绽放开来,如同及笄之龄的美人面孔,或含蓄,或妩媚,或清澈,或妖冶,各有千秋,不尽相同,应了那句‘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廖廓江天万里霜’。

皇帝为讨中宫欢心,特地免了陆贵姬的责罚,吩咐宴席开在凤仪宫庭院,诸妃若无事皆不得缺席,且一切习俗皆按中宫家乡来办。

四后借口为前线战事诵经礼佛祈福祷愿不得空,特遣人回绝。煍王与炾王兄弟俩亦以身染风寒为由,推辞入宫。焀王更远在前线为国奋战杀敌,故而今日不过御殿诸妃参与罢了。

闻得‘焀王’二字,我心下了然:焀王乃当今帝太后所出,平帝长子,较当今皇帝年长十岁,二人自幼由帝太后抚养长大,兄弟情深。自然,能手握重兵者,不外乎如此人物。

日暮时分,映衬着绚丽斑斓的云霞之色,天空之上,夕阳霞光四射,迸发出万道金芒耀目的灿烁之华。御殿之内,应着明亮热烈的金色日头,各个宫室背脊顶端排列整齐的黑色砖瓦泛着透明之色,远远地投射出璀璨的光芒,黄灿瑶辉,尽显辉煌。御殿诸妃齐聚凤仪宫,人声鼎沸。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嫩脸修蛾,青丝如云,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食焦饼、饮辣莱菔汤,喜庆非凡。

宴中,中宫微显腹肚,身着明黄色天华锦本缂丝凤袍,凌云髻中央一支金累丝凤凰展翅六面镶珊瑚嵌玳瑁白玉步摇,凤身、凤尾缀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琥珀,左右下垂夜明月珠碧玉玲珑翡翠流苏,愈加衬得中宫姿色端丽,面容欢笑和亲,“本宫家乡有一谚语,‘喝了莱菔汤,全家不遭殃。’众姐妹此番不妨尝尝。”微微一笑之下,愈加显得金累丝步摇上那双镶珊瑚嵌玳瑁的凤眼映着黄昏,愈加神采夺目,凤尾所缀七宝熠熠生辉,尊荣华丽。

原本皇帝堂姨母、中宫生母、安和大长公主——元德太主该现身才是,孰料因多食了桃脯而身子不适。皇帝派去的从二品太医院院使尹恒上报需留待府中,好生休养,是而不曾出席。中宫亦送去了无数药材、补品,以尽孝心,惹得民间传出一段佳话,纷纷赞赏帝后一心,孝心可嘉。

“谢娘娘隆恩。”正啧啧赏菊时,得闻此言,众人含笑行礼道。

“娘娘宫中的庖丁自是御殿首位,怎比得妾妃宫中小厨房的庖丁。”随众人一同入座的陆贵姬笑吟吟道:“连妾妃亦日日念着来蹭饭呢。”

琽贵嫔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银芍药遍地金玫瑰锦宫装,富丽雍容,端雅大方;椎髻正中嵌七宝百尾赤金孔雀步摇,百尾缀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晶,皆米珠大小,金光灿烂,熠熠夺目,口衔一串滴蓝宝珠,垂正眉间,晶棱四射;左右各一玫瑰晶并蒂芍药三翅鸾羽步摇,垂落洋青色挂珠流苏,流光溢彩,闪耀芒辉。

闻得此言,她轻然笑道,嵌七宝百尾赤金孔雀步摇下,流苏微微遮住了她的眼眸,显得幽幽冥冥,晦暗难分,“如此说来,莫非陆贵姬宫中庖丁丝毫不合你心意?”

“妾妃并非此意。”陆贵姬赶忙慌乱垂首。

“陆贵姬忒多心了,琽贵嫔不过一句玩笑罢了。说来本宫与你身怀有孕后,宫内事务尽数落在琽贵嫔身上。陛下——”中宫转向皇帝,依依道:“婉姬日日服侍妾妃,颇为勤谨,且与琽贵嫔同居嘉德宫,不知可否由她在旁协助,亦可分担琽贵嫔重任?”

此言一出,惹来诸妃纷纷侧目,看着我的眼神格外深刻。我亦顿时受宠若惊。

“婉姬入宫晚、位分低,且年轻,只怕不能服众。”皇帝正悠然惬饮,闻言,安慰瞧我一眼,放下琥珀杯,温和道,转眼提及琽贵嫔身旁的瑡玟,“朕瞧瑡玟倒是个机灵人,有她在旁协助琽贵嫔,自然事半功倍。琽贵嫔亦可轻松些。”

“瑡玟再好,不过一介小小内御,名不正言不顺。”侯昭媛一袭玫瑰紫石榴团福洒银丝织金飞鸟缕月华真珠耀光绫旋裙;淡紫冰蚕丝文锦束腰系身;紫金线串明珠,下垂一围蓝丝绦如意流苏网绦压裙;燕雀顶髻斜飞入一对修翅玉燕钗,左右各以夜光珠、真白珠为眸,发间祖母绿碎米珠流苏绿如鹦哥毛,碧光四射,远近视之,星烁生辉,华耀万丈,兼以明月珠、水精珠嵌入挑心、顶簪,愈加闪烁变幻,丽华不可方物,巧笑倩兮道:“不妨选一高位姐妹在旁辅佐。一来,知根底、能耐,二来亦有资历,压得住场。”

侯昭媛倾城的眉间浮上几丝期待,显见掩不住,我心下颇好笑:纵然侯昭媛得宠而位高,到底绣花枕头,有何资格协理御殿之事?何况论及位分高低,还有珩贵嫔与瑛贵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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