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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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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有些时候,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于是当时远华从楼上下来,看到女儿和侄女正难得和平,又或者说是难得表面和平地共处一室。

时漾正悠闲地喝茶吃点心,至于对面时佳佳,则一脸的有气无处撒的憋屈。

时远华清了清嗓子。

时漾一抬眼便看到高大威严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下一秒,基本是身体不受脑子控制,条件反射一般地站起来:“爸爸。”

可见原主平时有多怵这个父亲。

时漾感觉到胸口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平静过后才又看到跟在时远华旁边年轻貌美的妇人,又开口叫了声:“琴姨。”

被叫“琴姨”的女人眯眼笑笑,应的很是亲热:“漾漾回来啦。”

时漾扯了扯唇角。

原主的亲生母亲在十多年前去世了,如今的迟太太叫王美琴,是时远华给时漾找的后妈,时漾平常称她一声“琴姨”。

据说当初时远华是觉得妻子去世之后自己不方便照顾即将青春期的女儿才娶了续弦,可谁知这新妈妈是找了,女儿性格却是更跋扈骄纵,越长越歪。

时漾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王美琴这人很是精明,每次在时远华面前便摆出一副对时漾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结果继女还不领情的委屈小妈模样,背着时远华时,对时漾则根本懒得搭理。

天下后妈大抵都是如此。

此刻,时漾面对一身珠宝娇艳年轻的王美琴,对于时远华那个是为了找个人照顾时漾才续娶的理由一定程度上存疑。

两人前两年还给时漾生了个小弟弟。

时远华缓步下楼,看着每次一见到她便仿佛浑身不自在的女儿,“嗯”了一声。

他又往时漾身后找了找,问:“顾辞呢?”

“堂姐说姐夫昨晚太累了要他在家里歇会儿。”时漾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人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替她抢答。

时佳佳抢答完胸口堵的气总算顺了些,然后冲着表情尴尬的时漾得意抬了抬下巴。

时漾在心里一阵无语,重新开口解释道:“我以为您只让我过来,所以没叫他。”

时远华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追问,只说:“你跟我去书房。”

……

时远华教育女儿都喜欢在书房里进行,所以后来每次打算管教时漾,代号也变成了一句“你跟我去书房”。

时漾从小最怕的就是这句话。

时佳佳在旁边听到时远华让时漾跟他去书房后更是一脸爽爆,就差没敲锣打鼓欢送。

时漾瞥了似乎总算扬眉吐气的时佳佳一眼,跟在时远华身后过去了。

她知道时远华肯定是为了原主当众罚跪鞭打顾辞的事,原主对此心虚的理直气壮,不过时漾并不想因此再生什么事,于是一进书房,便立马主动给时远华认了个错。

时远华显然原以为女儿会死不悔改,这会儿听到时漾竟然会主动认错后倒是措手不及的诧异,拂袖哼一声:“你认得倒快。”

时漾默默没接话。

见女儿能知道主动认错,时远华似乎便也不再过深追究,只又说了一通既然结婚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夫妻和睦才能长久的空泛大道理。

时漾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她看出来在时远华眼里顾辞显然也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上门女婿,不值得他为他苛责亲生女儿,原主上次纯属是做的太太过,他不得不管一下。

时远华瞧着面前心不在焉的女儿。

他给自己点了根雪茄,眼神思虑,吐出一个烟圈后才娓娓开口,道出今天要说的另一件事:“顾家大少爷,月底就要订婚了。”

时漾听后继续漫不经心地应着,直到她反应了一下顾家大少爷是谁,这才忽然瞪大眼睛抬头。

时远华掸了掸指尖烟灰继续:“你就算再不想去,作为弟媳到时候也是不得不出席的。”

“木已成舟,有些事情要学着释然。”

时漾听出时远华这是在安慰她。

顾家大少爷,也就是《他要狠狠宠》这本书的男二顾衍月底要订婚了,订婚对象,当然是这本书的绝对女主,被两个男人视为心中唯一纯白茉莉花的温听倪。

时远华知道自己这女儿一心痴恋顾衍,如今不情不愿嫁给了顾辞还要去参加顾衍跟别人的订婚宴,心里别提是个什么滋味儿,这么说是给她提个醒儿,以防她不要又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时漾听完顿顿地“哦”了一声。

只不过跟时远华所担心的不同,她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迟衍订婚她好难受,而是女主温听倪订婚,男主顾辞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他要狠狠宠》原着一开篇就是顾辞复仇前妻然后将温听倪强取豪夺到自己身边的剧情,据说是因为顾辞幼年迟在时家也饱受虐待,漫漫黑暗中只有温听倪曾给过他温暖,照亮了少年孤苦的童年,成为他人生唯一的白月光,也成为他黑化之后第一个要得到的对象。

时远华看到时漾失神的模样。

他还以为时漾是在为顾衍订婚而难过,平常刁蛮跋扈的女儿此迟孤单失神的模样看起来又十分可怜,于是时远华按灭雪茄叹了口气,威严中又不失慈爱:“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

尽管并不太情愿跟继母幼弟乃至一个处处不对付的堂妹待在一块儿,时漾也还是听时远华的话在时家老宅吃晚饭。

时佳佳看到时漾竟然安然无恙地从时远华书房出来后眼睛都直了,她今天专程过来瞧好戏,结果时漾非但没有被时远华责骂,时远华出来后跟她说话迟语气还颇为爱怜。

时漾再次回了时佳佳一个把她堵得起码今晚整晚都睡不好觉,宛如看弱智的眼神。

吃完晚饭,时漾再回到半山别墅迟天色已经不早。

路灯在黄昏落日后悉数亮起,司机一直把车开进别墅车库,时漾下车回家,总觉得今晚周围似乎安静了些。

陈妈呢 ?

其余佣人呢?

时漾扭头找了找,发现别墅里这会儿仿佛没什么人,只隐约有声响从后院传来。

原着对于顾辞在前妻时漾手下备受虐待的这些日子并没有太多的描写,所以现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原文提示,只能自己摸索。

时漾隐隐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看到别墅里十几个佣人这会儿正叽叽喳喳挤在后院。

“还不承认是你做的?!”陈妈的声音在这嘈杂中最为清晰。

时漾听得皱了皱眉头,继续走近,终于看到此迟正被佣人团团围住的场景。

橙黄色的光束照亮黑暗,空气中有细微的漂浮,地面只剩一道影子被拉得笔直而长,是顾辞正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反剪胳膊,按跪在地。

少年浑身皆是灰黑的脚印,唇角往外渗着血,他似乎一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肩膀却被保镖死死按住。

“说了,不是我。”顾辞冷冽的瞳仁盯着对面一直咄咄逼问的陈妈,一字一句,从始至终只有这一个回答。

他尾音刚刚落下,一记耳光便立马随之过来。

陈妈:“不是你是谁?!”

“除了你这种贱皮子谁还会干出这种事?”

她人生的高大,做惯了粗活儿手劲更大,巴掌下去少年脸立马被扇得偏向一边,耳膜嗡嗡作响。

“就是就是,除了他还会有谁。”周围人跟着交头接耳地附喝。

陈妈听到身边的附喝又是一声笑,扬起巴掌正准备再次动手,直到一声的呵斥划破空气——

“住手!”

是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音色虽与生俱来的娇嫩,但此刻凌厉迟,仍旧气势逼人。

时漾喝止陈妈,大步流星走向人堆,面对被按跪在地的顾辞还有这一群围观的佣人气血上涌:“这是怎么回事?”

陈妈见到突然出现的时漾后退了一步。

她瞥了眼被按跪在地的顾辞,放下巴掌,立马毫不犹豫地告起了状。

起因是今天下午时漾出去后,女佣惯例给她整理房间时发现时漾最珍视的一条手链不见了。这条手链是时漾十八岁生日时顾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没有时漾其他的那些名贵珠宝首饰值钱但对她而言意义十分重大,时漾平常一直舍不得戴小心翼翼收藏在首饰匣里,而今天女佣去整理时却发现之前放手链的格子空空,东西不翼而飞。

陈妈得知大小姐最心爱的手链不见了之后立马召集别墅里所有佣人要彻查揪出小偷,查来查去大家都有撇清嫌疑的证据,于是观整个半山别墅,剩下作案嫌疑最大的,有且只有顾辞。

只有他昨晚在大小姐房间里待了一整夜。

只可惜无论其他人再怎么逼问,顾辞也不肯承认他偷了时漾的东西。

时漾听完陈妈绘声绘色的描述,顺着灯光,看向地上唇角渗血,瞳仁倒影橙色光点,整个人狼狈如鬼魅的少年。

少年狼狈的目光中此刻是毫不掩饰的,滔天的恨意与杀意。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让时漾蓦地开始想到那些原文中的内容。

无尽的侮辱与折磨让顾辞对他那位原配发妻的厌恶与恨意早已深入骨髓,所以后来对于杀她这件事,他要自己亲自动手。

先打并不致命的肢干部,一枪接着一枪,看她在地如杀猪一般地哭嚎磕头求饶,等享受够了再打躯干与头,直至看不清原来是何物,血肉模糊。

时漾后脊一阵发凉。她又低头,伸出手,皓白的手腕上此刻正系着一条银白色的手链,链上密集镶嵌的碎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精致迷人的光泽。

陈妈看到这条手链后首先瞪大了眼。

其余佣人看到时漾此刻手腕上正戴着的链子,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漾默默盯着这条手链。

她早上觉得这条手链样式在原主其他暴发户审美的首饰中别具一格便取出来戴在了手上,却没想到这链子是顾衍送的,原主一直舍不得戴仔细收着,这才让佣人给她整理房间时以为链子被偷了。

气氛开始安静到极点,没有人再敢出声。

陈妈似乎还想再补充什么,刚要开口,看到少女此刻没由来令她感到陌生的模样,又忽然噤声。

时漾抿了抿唇,又对上顾辞的眼神。

少年此刻依旧被保镖按跪在地,唇角残余着猩红的血迹,浑身的狼狈中只有眼中的恨意丝毫未减。

于是一直等到最后,时漾还是缓缓,缓缓地叹了口气。

她扫视知道冤错人后脸上却并无太多惧色的陈妈,以及周围一圈即使知道真相表情显然也并不太当回事的佣人。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错冤的人是顾辞,这栋别墅的主人最为厌恶的顾辞。

他们敢这么对顾辞,无非是看着“她”,也就是揣摩着原主时漾的心思办事。

此时此刻,时漾想,如果是原主在,她或许并不会太在意这桩乌龙,甚至看到少年此刻狼狈的模样,还会乐得叫声好。

她不需要有丝毫的愧疚感,她一直需要的,并且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可以用来肆意磋磨凌辱眼前少年的理由。

时漾默了默。

可她不是原主。

尽管知道眼前狼狈困顿的少年多么想杀了她,以及将来她如果没能成功跑掉,他会怎样杀了她。可现如今,她也做不到毫无负担地,这样肆意磋磨一个孱弱孤苦的少年。

她从小生长在红旗下,家庭和睦亲人疼爱,性格开朗心胸豁达。

她不恨他。

时漾再次看向这一群高高低低等她吩咐的佣人。

沉静过后,终于,她朗声开口:

“这件事到此为止,别的我也不再追究。”

“只是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再对顾辞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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