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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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之后，顾家那个从未向外界承认过，已经过继给时家的私生子顾辞，生母竟然是京市陈家离家出走的唯一大小姐，如今已经被生母家找回，继承亿万身家还摇身一变成为京升集团总裁的消息轰动整个临城豪门圈子。
谁能想到，那个从前甚至不被顾家承认，从小饱受虐待欺凌的少年，竟然会有如此让所有人望尘莫及高不可攀的身份。
那些从前欺辱，霸凌过顾辞的临城富家子弟们，这些天无一不在家里瑟瑟发抖。
不过大家虽说瑟瑟发抖，但只要有一个人还好好活着，心里便能安心不少。
这个人当然就是时漾。
别人不知道，但临城豪门圈子里谁不知道这位时大小姐当初因为把自己的婚事坑给了顾辞，于是每天在家里顾辞年百般虐待凌辱不说，甚至还在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跪在院子里用马鞭抽他鞭子，一群人狞笑着围观，大雨伴着血水从跪得笔直的少年身上淌下，场面一度残忍到极点。
以至于后面时漾在杂志上草什么千金女继承人独宠男大学生小娇夫的人设时，稍微了解一点内情的没有一个人相信，知道这分明就是时家公司用来营销的手段。
如今顾辞摇身一变成为顾总，如果要复仇，首当其冲第一个要下手的除了时漾还能有谁。
时漾发现自己最近这几天貌似一直被很多人用一种“迟早要完”的眼神暗暗窥探着，甚至每一次当她好好活着出现在一个社交场合，很多人眼里都整个大写的不可思议。
时漾被这些眼神盯得莫名有一种自己好像再活下去就不礼貌了的错觉。
只是临城豪门世家圈的众人没有等到时漾出什么事，而是先等来了顾青云心脏病突发住院，情况危急的消息。
顾氏公司从几个月之前便接连动荡却查不出来谁是背后推手，公司股价一路下跌，顾青云支撑着风雨飘摇的公司焦头烂额，直到顾辞突然变成京升集团总裁回来，顾青云才突然知道当年那个被自己始乱终弃的女人竟然是京市陈家的大小姐，而近几月在背后耗得顾氏几近破产的，竟然是自己的小儿子顾辞。
董事会上，看到自己从未向外界承认，从小对他受到的轻贱欺凌视若无睹，如今却是以上位者的身份过来谈收购的冷漠少年，顾青云心搏骤停。
顾青云的生命危急让原本就愁云惨淡的顾家更是雪上加霜，此时顾家长子顾衍，不得不正式肩负起家庭和公司的重任。
顾衍带着温听倪以夫妻二人的名义，向顾辞发出见面吃一顿饭的邀请。
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时漾。
……
临城最为顶级的米其林餐厅里。
时漾跟顾辞坐在一起，然后看向对面，神色似乎憔悴了不少的顾衍和温听倪，尤其是顾衍，丰神俊朗临城所有大家闺秀梦中情人的翩翩公子，下巴颏上已经起了青色的胡茬。
服务生为四人呈上酒水。
“最近忙吗。”顾衍先开口，推给如今已是顾总的顾辞一杯红酒。
顾辞听到顾衍问他，眼神看过去，却并没有作答。
顾衍对着面前神情冷漠，再不是从前饱受欺凌卑微私生子的少年。
他认识他二十年，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样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说话。
少年并不理会他的寒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衍，遂又开口：“从前有些事情，是我的不对。”
顾辞如今为什么会这么对顾家，为什么会这么对顾青云，大约是世界上最显而易见的事情。
对面，顾辞听到顾衍的话后却像是并不认可，抬了抬眼皮：“你有什么不对？”
风光霁月的顾家大少爷，可从没有苛待过自己低贱的私生子幼弟。
顾衍：“是我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
顾衍这么说着，阴郁寡言的少年着实从小便不讨喜，所以对于这个异母的弟弟，他从小做的，也只不过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欺辱他而已，对于少年受到的欺凌与侮辱，一直冷眼旁观。
顾辞听到顾衍说他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眼神深了一些，脸上神色却依旧不动。
时漾坐在旁边默默听着顾衍跟顾辞的对话，又想到之前在慈善晚会上碰到，顾衍还要顾辞去顾氏上班。
顾青云根本没有考虑过让这个已经入赘出去的儿子沾手一点顾家的生意，反倒是顾衍，主动提出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进入家族企业的机会。
在顾辞被绑架之后，他一听到也专程到医院探望。
顾衍并不是坏人。
时漾又忍不住看向顾衍。
顾衍依旧对着满眼冰冷的少年，终于来到自己今日找他的主要目的：“父亲还在医院里。”
“所以……”他望着此刻与他平视的顾辞，说到这里的时候，闭了闭眼。
接着，顾衍站起身，低头，用一种请求的姿态：“收手吧。”
收手那些要置顾氏于死地的打击。
时漾在顾衍起身给顾辞低头的时候惊得张了张嘴。
而一直在旁的温听倪，在顾衍起身之后，也跟着站起来。
她虽是佣人的女儿但从小到大因为顾衍的爱慕也过得顺风顺水，此刻看着在顾辞面前低头请求的顾衍眼中已经蓄满了泪，然后梨花带雨的视线移到那个似乎毫无动容的少年身上，出声请求：“顾辞。”
温听倪开口后，少年面对顾衍时冷硬的神情，似乎这才有了逐渐的动摇。
时漾原本正震惊于顾衍向顾辞低头的场景，然后温听倪一声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顾辞”，直接让她回神一个激灵。
她甚至能感受到，当这位原女主开口后，身旁少年周身气场的松动。
时漾突然心中一紧。
就算如今跟顾辞在一起的人是她，但她也知道顾辞并没有理由去讨厌温听倪，讨厌这样一个在他昔年孤苦的人生中，唯一对他施舍过善意与温暖的人。
无论发生什么，顾辞对温听倪好，善待温听倪，于他而言，仿佛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时漾却发现自己有些慌。尽管知道顾辞是喜欢她的，依旧神经紧绷起来。
眼见温听倪一直梨花带雨地望着顾辞，时漾一把抱住身旁少年的胳膊。
顾辞低头，眼神询问什么事。
时漾：“我，我想回家了。”
四人才刚在这餐厅坐下没多久。
时漾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她想回家，显然是借口。
顾辞面对用借口表示想离开的时漾，又看了看对面的顾衍与温听倪，最后牵起时漾的手，说：“走吧。”
.........
少年比她以为的更要干脆。
时漾从说出想回家到此刻已经坐上回家的车，还是有一种恍然不真实的感觉。
脑子里想的依旧是刚才掉眼泪的温听倪。
让人我见犹怜的温听倪。
然后又想起顾辞曾经看温听倪的眼神，戴着腕上的黑色发绳，以及原着里，那些暗黑系囚禁甜宠剧情。
顾辞看着身边似乎一直在走神的时漾，问她：“怎么了？”
时漾听到声音后抬头。
少年一如既往的看着她。
时漾望着顾辞的脸，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回家的车上后，这才有一种实感。
顾辞出来了？
顾辞真的跟她一起走了。
在这顿饭局刚刚刚刚开始，她突然说出一句自己想回家了之后。
即便温听倪哭了，也没有一丝的犹豫与拖延。
时漾面对这样随她意的少年，
又想起从前在慈善拍卖会那晚，她原本就想问的问题。
只是当时的她最后却并没有勇气问出口。
甚至连刚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退缩，带着少年逃离。
而此刻，都已经明明白白的确定过心意了，顾辞是喜欢她的，顾辞要一直跟她在一起，时漾发现自己似乎终于有了底气，问出口。
她望着少年漂亮的眼睛，话一出口，不受控制地委屈，夹杂着酸涩：“顾辞。”
“你还喜欢温听倪吗？”
听到时漾问题的顾辞显然愣了一下。
少年顿时明白，或许这就是，她突然要离开的理由？
然后他望着正眼巴巴瞧他的少女，对上她眼神的时候，心脏仿佛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胸口微滞。
她用的是一个“还”字，她为什么会认为，他喜欢温听倪。
顾辞发现时漾似乎一直都很在意，温听倪的存在。
普通情侣之间明明是应该立马表忠心的送命题，顾辞竟没有立刻回答。
时漾依旧等着。
顾辞默了默，眼神似乎在回想些什么，然后静静开口：“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冬天被佣人取笑扔到喷泉池子里，好不容易从冰水里爬起来，那晚发了高烧，病的都快死了，被扔在杂物间里没人管我。”
时漾第一次听顾辞自己讲从前在顾家的事。
尽管这些内容她已经在原文中看过，但是少年亲口，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讲出来，她心疼的要死。
顾辞：“温听倪也在顾家，虽然是佣人的女儿，但顾衍喜欢她，所以顾家其他人也都讨好她。”
“她看我病的要死，让人给我找了医生，我才活了下来。”
“我一直很感谢她。”顾辞望着时漾的脸，他曾经对于感情的认知极为模糊，少年成长的过程中从没有人教过他情感，没有人爱他，自然也没有人教过他如何感激，如何去爱。
直到某一天，明媚的少女出现在他的人生中。
当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顾辞听见自己胸腔心跳的时候，才忽然明白，感激一个人，与真正喜欢一个人的差别。
什么样的感受才是喜欢。
顾辞对着时漾，一字一句郑重清晰，告诉她，也是告诉自己：“我很感谢她。”
“我也没有，喜欢过她。”
“那不是喜欢。”
时漾听得怔了。
让她胆怯又心虚了那么长时间的问题终于得到回答，原着那样一篇热门的小说，可是现在，顾辞却亲口告诉她，他并没有喜欢过温听倪。
他对温听倪的，一直只是感激。
从前从未被真正爱过的少年，在某一个时段，曾分不清感激一个人，与真正喜欢一个人的差别。
时漾激动的尾音发颤，眼圈都红了，仿佛还是难以置信，鼻音道：“那你不喜欢她喜欢我，你，你难道没想过要把我关进什么笼子里面吗？”
“再锁上一个铁链，镶钻了什么的。”
原着里他可喜欢把人关进笼子里，读者都夸好甜好宠呢。
顾辞听后似乎又愣了一下，然后面对少女微红的鼻头，看她在向他寻求答案的眼眸。
她仿佛知道他所有黑暗的，无耻的心思。
曾几何时，望着少女纤瘦的脚踝，因为两个突如其来的男模，他的确曾想过，如果能把她关起来，锁起来，一直囚禁在自己身边，不让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接触她，该多好。
顾辞望着追问他的时漾，沉吟过后，低眼，开口：“因为那样你不会喜欢。”
时漾收到一个她从没想过的答案，在这一刻终于大彻大悟。
原着作者写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爱情。
再病娇阴郁的少年，当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会舍得把自己喜欢的人，爱的人，关进冰冷不见天日的笼子里。
爱应该是尊重，是理解，是愿意为了所爱的人去改变，而不是将人关在笼子里。
就算那个笼子被用再多的钻石和黄金去装饰，依旧不是爱，只是偏执病态的占有欲作祟。
“呜呜呜呜呜……”时漾一把抱住顾辞的脖子，得到回答之后，那些困扰了她那么久的问题，终于烟消云散，再无芥蒂。
顾辞手掌顺了顺少女纤瘦的脊背，只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能抱着她，跟她在一起，更让人安心的事情。
“你不喜欢我跟温听倪见面的话，我以后就不见她了。”顾辞说。
时漾听后微微分开两人的距离，疙瘩都解开了，明白少年的全部的心意，她才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
“我现在没有不喜欢你见她了，”时漾翘了翘嘴巴，甚至为自己之前一直对温听倪的防备感到羞耻，“而且我还要特别感谢她，没有她你就死了，我就没有现在的辞辞了。”
一想起少年从前在顾家遭受的那些遭遇，时漾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他刚才所讲述的被扔进冰水池后温听倪给他请了医生，似乎也只不过是童年的遭遇中，平凡的一件。
“那些坏蛋。”时漾咬牙，佣人固然是坏人，但最坏的，就是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顾青云。
顾辞看着在为她义愤填膺的少女。
少年忽然微微抬了眉毛：“你就没有欺负过我吗？”
时漾：“唔？”
她对上顾辞的脸，想起现在外面很多人每次见到她时，都一脸复杂的“你怎么还没死”的表情。
现在连顾青云都进快死了，她这个曾经最对顾辞作恶多端的坏女人竟然还活蹦乱跳。
时漾背锅侠般掉了两根黑线。
她偷偷觑了一眼少年脸上现在的表情，然后用很小的声音低估了一声：“那不是我。”
顾辞问：“什么？”
时漾闭了嘴没再开口。
不过连那样的时漾都可以原谅不再追究，甚至还能喜欢上她，时漾觉得顾辞心倒是真的挺宽的。
她面对顾辞抿了抿唇，做了番复杂的思想准备之后，直起身凑到少年耳边：“我以后可能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