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是个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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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的房东垫付了医药费，林绪从外科转到了精神科。
手腕上的伤不深，缝了几针缠上了纱布。
心理医生给他倒了一杯水，拿了一块巧克力让他吃，林绪没有吃，握在手心里。
医生问了好多，林绪全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是真的想死，为什么还要他活着。
人为什么不能说死就死？
医生说，你现在的执念是什么。
林绪：“想死。”
可是嘴里一直说着想死的人，他只是在渴望爱啊，破碎不堪的心需要被捧起来，被温暖着，被呵护着。
好心的房东还有事就先离开了，林绪一个人拿着医生开的诊断证明，走在街上，缓缓的往出租屋走去。
街道上车水马龙，林绪一个人贴着绿化带走着。
他不懂车的牌子，也不知道这一会儿功夫有多少辆豪车与他擦肩而过。
其中一辆银灰色的车从林绪身旁飞驰而过时，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动了林绪的手里的诊断证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响，林绪垂眸安静的攥紧了纸张。
低奢的车厢里，男人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一身得体的黑西服给人平添了几分贵气，或许说是男人本来就矜贵。
隔着车窗，一眼就能看到路边走着的少年，男人认真的工作着，和窗外的少年擦肩而过。
可能是有所感应，男人工作疲倦了，抬眼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一秒很快的。
一秒钟内也会发生很多很多事情，比如出个车祸。
可惜林绪没能如意。
银灰色的车很快就驶过，即便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一秒钟的时间又能看到什么。
车水马龙，路上川流不息，林绪拐角走进了小胡同里，余光里没有了那辆银灰色的车。
男人后知后觉的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仿佛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又好像没有见到。
他不知道的是，他和林绪就这样错开了。
傅南禹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肯定会后悔的吧。
这段时间房东很照顾林绪，租房费用就没敢来口问他要，还是林绪自己掏出自己攒的钱交了。
一日三餐都是房东提供的，林绪没有买药，房东问过几次，见他坚持不买药也就没再多说了，人没事儿就行。
夜里，林绪睁开眼睛，傅南禹也躺在他身边。
林绪深知这是他幻想出来的，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看吧，连幻觉里都是这个人，林绪真的栽他身上了，那怎么办呢，不能吃药，一来自己没钱买药，二来，吃了药，就不会有幻觉了。
也就意味着，林绪见不到傅南禹了。
不吃药就能见到了。
林绪开心的想着，可是眼泪啊，他就是不争气，顺着眼角砸落在枕头上。
傅南禹睡的很熟，林绪哭了很久。
哭累了也睡着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林绪手腕上的纱布还没有拆，上面还透着点红，房东一开始还很照顾林绪，后来家里人上门说了一顿。
林绪是个累赘。
房东的家并不富裕，帮了他这么久，已经是很好的了，林绪也知道自己不该再乞求这种关心了。
他借着自己要出去找工作的名义，找了个很小的店铺，在里面待着。
起先店铺里的员工觉得少年就是有点不爱说话，没料到少年竟然对着空气说话，这件事可吓坏了店老板。
林绪被孤立了，后来被辞退了。
有几个店员年纪不大，看上去估计是高中毕业过来兼职的，他们几个看林绪看不顺眼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同龄人之间的较量还是因为别的。
总之，那天下午，他们几个人拦住了林绪，把他带到人少的地方，堵住了他。
肮脏的话语全砸在林绪身上，那些排版有序的字竟然像刀子一样，把林绪划的衣服破碎，鲜血直流。
可是这群人却觉得没什么。
他们质问林绪是不是在装神弄鬼啊，怎么抑郁少年？和空气说话？
真是有病。
林绪默默忍受着言语上的攻击，心里的墙坍塌破碎，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他们瞧着林绪不吭声，顿时觉得更气了，打量着林绪那穷酸的模样，一看就是没背景的人，其中一个男生直接一拳打在了林绪的两肋处。
一个人动手了，那其他人呢，怎么会选择旁观，他们只会热血沸腾，打的更狠了。
拳头如雨点大小，全砸在林绪身上，一拳一拳的，拳拳都是实在的。
林绪很疼，真的很疼，他不会还手，也还不了手，人多打不过，自己本身也是个病弱的人，怎么能打得过他们啊。
那能怎么办，被打死就好了。
林绪心想，他这一生就到这里结束吧。
不用再继续了，终止吧，就这里，结束他这个十九岁破败不堪的生命。
夏天的风吹的让人心烦，林绪一动不动的任人打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血迹，衣服扯得乱七八糟的。
他躺在地上，看着他们离开，看着天空上点缀着星星，还有在风里浮动着的树叶，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除了身上很疼很疼之外。
他怎么就没被打死呢。
林绪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的命还真是大，怎么就不能说死就死呢。
就在林绪感叹的时候，傅南禹过来了，他沉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情绪。
林绪看的不太清，眼睛被打了一拳，都肿了。
傅南禹看着他，然后问道“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这是傅南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林绪惊讶的张了张嘴，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说道：“傅南禹，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有幻觉真好，傅南禹都会开口说话了。
傅南禹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皱了皱眉，俯身抱起地上的人坐上了停在一旁的豪车，银灰色的车辆快速的向医院里飞驰。
林绪看着眼前不真实的一切，心里没由来的慌了，胸口格外的闷，像是被人摁在水里，不让他呼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