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江天自有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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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疫情防控的需要，所有会议改成线上形式，这天下午两点开始进行申城分行一季度开门红表彰总结大会，一来是为了鼓励先进，振奋士气，二来是为了部署下一季度的经营工作，参会人员是除了临柜人员之外的所有申城分行员工。大会先由赵行长发言，包括营业部在内的几家网点因为业绩显着受到了表扬。
接下来是这几家网点行长轮流交流业务经验，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才轮到陆总，营业部的业务特色自然是个人金融业务。郁恬早就有心理准备，荣誉是集体的，自己是否出风头并不重要，和领导关系有所缓和就是个不错的结果。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切事与愿违。本来还在敲着键盘回邮件的她，突然听到了一句“营业部员工张奕威和蔡梦娇表现尤其突出”，那一刻她的心立即沉底，手指不住地发颤。此时说这句话的人正在隔壁洋洋得意地发言，她脑子里有一股冲动，冲进她的办公室一把将她的手机摔碎，用尽毕生所学的词藻将其痛骂一顿。然而她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愤恨，紧紧地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感能让她暂时冷静一点。
小邓推门而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四周寒气森森，再多安慰也无济于事，只好默默地走出去把门带上。
“西天取经”群里响起好几条信息，宋淼淼有些炸了：这女的什么意思，谁不知道恬恬付出最多，当工作群里的营销捷报都是假的吗？
沈星仪：这还看不出来，妒才啊。
叶婷：是的，业绩太突出了，功高盖主，她起了戒心，更加想打压。
宋淼淼：这种人也配当领导，什么格局？这么明显的排挤，还是当着全行员工的面，笑话谁呢？
沈星仪：恬恬，你究竟哪里得罪她了，下这么狠的手，简直杀人诛心。
叶婷：最在意什么，别人就越喜欢毁掉什么。
宋淼淼：她把恬恬从信贷业务中剔除时，是不是就已经想好招了，无论怎么做，最后都是徒劳。
沈星仪：是啊，到头来给他人做嫁衣，这招确实狠。
叶婷：这线上会议除了发言人其他一律禁言，有苦也说不出来。
沈星仪：恬恬你别拼了，像我一样做个无欲无求的咸鱼，看她以后能靠谁。
宋淼淼：你能摆烂我们不行啊，考核指标背在身上呢。
叶婷：@郁恬，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好好考虑一下，万一成了呢，有机会就换个地方发展。就当这是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吧，别灰心，总会有机会功德圆满的。
沈星仪：？
宋淼淼：师傅你劝恬恬辞职啊。
叶婷：当然不是，你俩以后会知道的。
……
郁恬放下手机，扶着额闭了闭眼，冷笑了几声，伶仃地蜷缩在办公室一角，像只放弃了所有挣扎的困兽，尊严被踩得稀烂。撒泼打滚的事她真的干不出来，她受的教育是“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所以平时和别人红个脸都做不到。
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胸口一时瘀着，用力地呼吸都缓解不过来。她不想走出去接受别人冷嘲的目光，只能祈求早点下班，让她及时逃离。
进了门，闵姨见她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有，就是累了。”
闵姨瞧这样子，没有多问，“我炖了汤，再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谢谢闵姨。”
她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的水晶花瓶里插着几只白色马蹄莲，花茎硬朗，花朵圣洁而高雅，让人看了心情莫名地变好。晚餐时，她食欲还不错，闵姨炖的陈皮莲子水鸭汤润津清脾，汤鲜味美，养心安神。
晚饭后她把昨日剩下的一半《赤壁赋》完成了，细细想来，这幅字倒不如送给自己。苏子的浪漫，是坚持和勇敢，“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文化人有时候也有文化人的好，苦中作乐，随遇而安。
F大在职研的复试因为口罩原因延至五月份，杭梦迪待在老家，开学时间更是不断往后延。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难得不用加班，却没有好的去处。她没想到的是还能接到璇子的邀约，之前相处得不错，接完电话后没有多想，拿了外套便出门了。
往日人流如潮的申城被管束了手脚，高楼大厦的楼顶电子显示牌，投放的也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公益广告，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此时的申城樱花开了，枝头的娇嫩与粉白，堆云叠雪，在光影婆娑里落向人间。行人驻足，恨不能揣一口袋，共赴一段芳华。
她带了一束卡布奇诺玫瑰到了璇子家门口，按响门铃，开门的是周澍。
璇子穿了条A字版的羊毛裙，宽松的设计将微微隆起的小腹全部遮住，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是元气满满的活力少女。“亲爱的，你来啦，快来坐。”
郁恬跟着她在沙发处坐下，把鲜花放在茶几上，笑着说：“这花的花语是不期而遇的惊喜，寓意幸运的到来。”
“谢谢，我很喜欢。”她把鲜花捧在手心，轻嗅了几下，“这两个月我学会了烘焙，喊你过来就想着做给你吃。”
“是嘛，那我有口福了。”
周澍笑了笑，“疫情时候不能出门，我平均每天吃一个蛋糕，腹肌都吃没了。”
璇子翘着上唇，嗔怪道：“还不是因为我做的好吃。”
郁恬忽然想到一个细节，“你是孕妇，这些高糖食物还是少摄入一点为好。”
璇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说，“放心吧，他请的营养师每周会更新一次食谱，管我可严了，我每天做瑜伽，想胖都难。”她拉着郁恬的手，“你来得真好，我们中午订了火锅，我终于可以解一次馋了。”
“我不能吃辣，你也最好别吃。”
璇子回道，“是嫂子新创的豆乳锅，可鲜了。”
两人谈笑间，门铃再次响起。郁恬以为是快递，回头一瞥，目光不由得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