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西河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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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老太太挑了些自制的酱菜、果酒、鱼丸和肉松等，封装在玻璃罐里，藏青色的棉布封口，系上红丝带，又用一个竹篮全部装着，三人乘车前往山顶的三清观。

顾珩洲本来备了若干见面礼，也要拿去，郁恬在一旁出声劝道：“就听外婆的吧。”她自己都没注意，那语气是何等的温柔绵软，熨贴人心，顾珩洲怔愣了几秒，默许地关下了后备箱。

观内香客络绎不绝，老太太领着两人来到后堂，和一个道人施礼，询问玄清真人何在。那道人却说：“师祖下午被请去乾元观讲学，晚些时分才会回来，也可能明日再回，善人需得讲求缘法。”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三人今日能不能见着要讲缘分。

“是我们来的不巧，求医问道本来就讲究缘分的，我们是在这儿等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老太太看向顾珩洲，顾珩洲沉默不语。

一旁的郁恬笑着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四处逛逛，说不定今日还能见着真人呢。”

老太太拍了拍顾珩洲的肩膀，“恬恬说得对，欲速则不达，切莫心急。我去内堂听讲，你们俩在这边逛逛，别走太远。”

顾珩洲将竹篮交给老太太，由郁恬领着从后堂出去。

三清观依山而建，规模宏大，布局紧凑，中路对称，各个宫观依次排开，四周松柏苍翠，古木参天。雕梁画栋的宫殿，层叠交错的屋檐，庄严肃穆的碑雕，香火鼎盛，人人皆虔诚跪拜。

三清观中供奉的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的神祗和一些着名人物。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敬香参拜的人群，稍稍落下几步，就会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遍寻无果。折过来，又跟上；跟上去，又落下好远。他紧跟几步，不得不贴在她身旁，手指不经意擦过她柔软的羊绒外套，轻柔的触感从指尖通达内心，好似轻柔地安抚了他起伏的躁意。

她的余光瞧见他皱眉的神情，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将他往曲径通幽处带去，进入一座古色古香的禅房。

屋内的陈设简单不俗，一名年轻的道人在一旁为一对情侣拆解签文，将缔结姻缘的红绳连同符咒包进一个红绸布袋内，金色的头绳轻轻一拉收紧，双手恭敬地递上锦囊，“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那对情侣面带笑容，双双携手跨过高高的门槛，向清明的屋外走去。

郁恬不禁开口问他：“顾总，你信这个吗？”

顾珩洲看了眼案上的签筒，没有作声，心里不知是不信还是不敢信。

郁恬见他这般模样，继续说道：“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我猜肯定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吧，求签占卜就交给我这样的一介凡人好了。”

顾珩洲认真地看着她，“都是肉眼凡胎，没必要神化我。”

郁恬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时一名老道从内堂出来，送走一对老夫妻，瞧见了茫然的二人，负手而立，轻声问道：“二位善人所求为何。”

郁恬走上前，看到案上的签筒，出声问道：“真人，此处求签可灵验？”

老道一派仙风道骨，轻声笑道：“灵不灵验，求了方可知晓。”

郁恬看向一旁的顾珩洲，又看了看老道，“我可为他求？”

“你二人所问乃同一桩，可求。”

顾珩洲听罢，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郁恬走上前，摇着签筒，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签筒内簌簌作响，不久竹签落地，她俯下身拾起来，看了一眼“第二十四签”的字样，转手递予那个年轻道人，得到一张红纸签文，签头上写道：名利到来财源广，抬花轿上好姻缘；高人指引灾消散，云开雾散见青天。

“善人，此为上上签，所求应当如愿。”年轻道人说完注解，微微朝她施礼。

郁恬喜不自胜，朝两位道人施礼，“借吉言，不知可否供奉长明灯一盏，抑或是抄写经文。”

“自然。”老道捻着发须，轻轻点头。

年轻道人指引二人前往内堂里去，忽听得老道在背后喝了一声：“且慢。”

二人转身回望，那老道却指着顾珩洲说道：“这位善人，你我二人，终须一见。”

郁恬疑惑地看着顾珩洲，他颔首浅笑，转身跟着年轻道人走了进去。

在内堂，郁恬亲手将刚刚求来的签文交给他，“既然是吉兆，顾总就带回去吧，顾奶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接过签文，亲手将长明灯点燃，那明灯如珠玉般光彩耀眼，直达人心，承载了无限希冀，他驻足注视，心里暗暗发愿。郁恬则绕过另一边的几案，在年轻小道的指点下，抚顺书卷，放下压纸，蘸取点墨，小羊毫笔书写长篇经文，字字默念。

顾珩洲看向她，低眉婉转，眸底神色灵动，鲜红唇瓣娇艳欲滴，嘴角淡淡的弧度令人沉醉，攥了攥指节，轻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她抬头看了看他转身的背影，只停顿一瞬，继续低头誊写。

这边老道见他款款而来，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待他走近，出声说道：“善人所求，签文上都写着了。”

他展开手心的红色签纸，目光落向一处，心中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