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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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青本就怕蛇，可经历了这么些时日，早就麻木了。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眼睛没有夏霖的那么好用，也没有白潇的感知那么深，更庆幸自己没有巨物恐惧症。
怀着无畏无惧的心情，她照样捏了一道雷朝那东西劈过去。可让人错愕的是，那蛇竟然，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这修为，怕是得有六七千年。
她压下心里的慌乱，去香盒里拿了一根香，语气诚恳。
“以此香敬九天玄女，九天荡魔天尊。”
“求请二位尊神，速至吾处，助吾除魔。”
随后焚香。
烟气袅袅刚飘散到窗边，那两位便到了。
那一片金光璀璨里，先出现几片流光溢彩的羽毛，随后便是金黑色的甲胄。
玄女一如往常，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来帮你了。”
还得是姐姐，庚辰青热泪盈眶。
有求必应，有事必现。
她闭上眼，那大蛇就那么横在她面前，巨大的身型相衬下，显得她格外渺小，她飘到中间，右手捏紧了自己的翡翠珠串，左手捏雷诀。
那两位就那么立在她身后，玄女看了身旁那位，那位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一切就绪。
“动手吧。”
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庚辰青捏紧了雷诀，嘴里开始念诵会雷咒。
“混沌无相，一炁化生。开朗天地，雷霆运行。”
那巨蛇的上空风云变色，带着微微的震动，四周竟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席卷着黄沙慢慢逼近那条巨蛇，那蛇似乎察觉到了庚辰青实力的暴涨，他嘶吼起来，挣扎着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可她完全不惧，九重天两大武神都在她身后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阴阳交际，日月奔钦。”
庚辰青再一次捏紧了雷诀，天上的云层翻涌得更加剧烈，暗流涌动中，金色的雷藏在云层里隐隐冒着杀意，天完全阴了，像极了行刑前的场面。
那头挣扎得越发厉害，疯狂地摆着尾。
庚辰青隐隐能闻见自己口腔里弥散开的血腥味。
她咬着牙，又继续念道，“钟映树朗，呒童朗吟。金鸣异目，离精质明。”
风更大也更狂了，呼啸着冲向那条挣扎着的巨蛇，把他死死围住。天上隐约开了一个洞，似乎把云层中隐藏着的雷全聚集到那处一样，亮的扎眼。
“持诵一遍。”
就剩最后一句了，庚辰青又捏紧了雷诀，那手不知怎么已经开始麻木起来，可她顾不得，她卯足了身上的力气，大喝一声，“雷霆降临。”
一道炸眼的光束瞬间落下，那巨蛇被这么一劈，一下重重地瘫在地上，身上满是裂痕。庚辰青又召了一道雷，粗壮的金雷劈下，那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庚辰青松开左手，一下瘫在椅子上。
喉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血腥味，她突然禁不住咳了两声，咳嗽牵动了周身，到处都疼。
散架了散架了，她心里直犯嘀咕。
一股力竭后的疲倦感袭卷而来，她疲倦不堪的闭上眼睛，可突然她看见一条黑色的蛇，那蛇身形小了许多，背对着她正要跑。
庚辰青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这是刚刚那条。
她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再一次捏紧了雷诀，另一手起了剑指，一道捉缚咒朝他打了过去。
正当她准备一道雷劈过去的时候，那蛇张嘴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可那蛇眼神里透着极大的悲愤和不满。
庚辰青以为自己看走眼了，正当她犹豫时，她又一次听到了。
这次她听清了。
他说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下轮到庚辰青困惑了，“什么为什么？”
那蛇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起了自己的事。
“我本来借着这庙里的香火，就快成龙了，可他们强拆了那庙，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建筑。”
“该死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他们。”
他苦苦修行，借着那庙的香火，时不时帮着他们跑跑腿，办办事，从未干过恶事。
最后却让人一举拦了自己的成龙之路，香火就这么断了二三十年，他的修为也就此停滞了。
这是他能修成的最后百年，过了这个时间，他就再也修不成了，只能去别处借借香火，他又有什么错。
不过是借点香火罢了，又没谋财害命。
庚辰青突然有些生气，“那你就能占了夏家的坛么？”
“你知道你差点弄死他们吗？”
他被庚辰青说愣了，过了好半晌略微心虚的说，“我不知道会那样…”
“只是有人告诉我，能去那借点最后的香火，那家香火不一般，借了就能成了，我也是急了。”
“我…”
见庚辰青面色不悦，他没再说下去。
沉默了半晌，他还是开了口，“事到如今，一命抵一命，这是我该的，你动手吧。”
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失，被人利用，帮着坏人破了神坛，酿成大祸。现在想想，他们找他也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因为自己身上受的是香火，不容易被发现。
他打了个头，他们手下那些蛇妖自然而然可以很轻易地跟进去。
那神坛之神圣虔诚，当初他看见时就该知道的，那是再正不过的正坛，为天庭正神所护。
修炼几千年，修成这样，脸面丢大了。
他立在那，一动不动，眼睛闭的紧紧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悔和恼，但他不想为自己找什么托辞。
错了便是错了，得认。
等了好久，却只等来庚辰青一声叹息。
庚辰青松开了手，浅浅的说了一句，“算了。”
他身上的束缚也随之消散。
他猛地睁开眼。
只听眼前那人清泠的声音缓缓响起，“六千年修为，不容易，如今剩下千年，也算你付出的代价。”
修行一事，难得很，她从不爱为难这些小仙，他们在人世间一年又一年地苦修，经历数次朝代更迭，历经沧桑。
今日却因一念之差，损了五千年修为，那枯燥苦痛的五千年是一百多万个日夜，于他来说就快赶上自己生命时长的全部了。
好在心里还存着点善，今日才能侥幸剩下千年修为，留着一条小命。
他不知该说什么，嗫嚅了半日，极为生涩地说了句，“谢谢。”
庚辰青朝他摆摆手，“走吧。”
他转身往前走，却突然有些迷惘，仿若天下之大，再也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背后突然又传来一声，“等下。”
他头皮一紧，她是后悔了么。
回头的瞬间，一道闪着金光的符讳贴在了他的额头处，随即金光毕现，一点一点地把他身上的污气浊气驱散，刚刚被打得痉挛的筋骨似乎也慢慢舒展开来，
他从未觉得如此畅快，头上痒痒的。
隐约金光中，他似乎看见了那条带着白色羽翼的金色巨龙，他突然有些热泪盈眶，说不准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因为什么。
“是龙神。”
庚辰青挑挑眉，“给你清干净了。”
“好好修吧。”
他原本那血红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又隐隐长了两个小角。
很迅速。
“夏家的宅子，你去那附近找个地方先待着，这个地方，你帮忙守一下。”
他的眼睛亮堂堂的，满心满眼的答应下来。
庚辰青拍拍他的大脑袋，“早点成龙。”
“哎。”
他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点着头，眼角闪着星星点点的泪。
庚辰青见不得这样的情形，赶紧把神识从那边拉回来。
喉头的血腥味还未散，可是怕他们在外头碰上又能打起来，她赶紧拿了手机把这事儿交代了。
把家附近让给一个刚侵占了自家神坛的家伙，夏霖怎么说也有些不情愿，但碍于庚辰青，还是把家里东面那块空地的位置让出来，让人去那待着。
按祖宗的话说，人家有了悔过之心，也没有坏透，给人一个浪子回头的机会，饶一命胜过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