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同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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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同学会。
江城初春太冷，胡杨身穿b3皮毛夹克，牛仔裤，高帮靴，走路去接柳婉。她穿的是胡杨在人民商场买的驼色纯毛长大衣、咖色鄂尔多斯羊绒衫、黑羊毛裙、深棕色长筒羊绒靴，脖子上围条白色羊绒围巾，腕上戴着浪琴自动表。
两人刚走上主街，就听见锣鼓喧天，这是春节各单位的游街队伍，最前面两人举着单位名称的布横幅，接着三轮车上架着巨大的锣鼓，一个大汉奋力敲打着，再接着是锣镲队伍，然后是五颜六色的彩旗队，舞龙队，舞狮队，秧歌队，腰鼓队，队伍最长的是县城两所中学。高一高二，胡杨班上分配的是两条龙，一大一小，大龙高举着走，小龙在大龙肚子下穿花，胡杨可是小龙的龙头呢。
此时的小县城，过年一般都在自个家里请客吃饭，主要是外面吃太贵，老百姓的收入水平还达不到。外面饭店也不多，上档次的屈指可数。
杨义订的是江城大饭店，县城最高档的宾馆酒楼，五层高，一楼是大堂和餐饮大厅，二楼餐饮小厅和包间，三楼茶房和麻将室，四五楼是住宿。
最大的包间里摆了三张大圆桌，能坐60人，靠墙一溜的长沙发。包间墙壁正中悬挂了一个红底黄字的条幅，上写：江城中学高九三级一班同学会。右下角一排小字：分众广告传媒独家赞助。
一看就是杨义的主意，胡杨可没交待这些，太高调了点吧。
11点55分，胡杨携手柳婉亮相，踏入大厅就引来全场的喝彩，带头起哄的就是杨义等股东。
没想到杨义烘托气氛还蛮在行。
胡杨其实不是故意晚到，而是路上遇到好几个长辈熟人，寒暄几句，敬支烟，耽搁了。
看到班主任杨老师，数学白老师都坐在沙发上，胡杨小跑上去，毕恭毕敬的拜年：“杨老师，白老师，新年好！不好意思，来晚了。”
“不晚，我们也刚到。”杨老师站起身，握住胡杨的手，露出赞许的目光。
接着胡杨和白老师握手，杨义给胡杨抬了椅子，两位老师坐沙发上，胡杨坐椅子上，弯着腰主动向两位老师汇报了半年来的学习和工作情况。
主要是杨义整的太高调，不解释一下说不过去。
柳婉自个跑到女生堆里，立马就成了焦点，从头到脚被点评。什么衣服好好看啊，好高级啊，谁给你买的啊，在哪买的啊......
柳婉心里直骂，我就买不起么，不过心里还是蛮得意的，女人嘛，有点小小的虚荣心是可以理解的。
陆陆续续同学们到齐了，大厅里吵吵闹闹，乱成一团。
全班52人，实到36人，宽宽松松坐了三桌，男女交叉，胡杨、杨义、刘军陪两位老师坐，柳婉洪江一桌，李力李山一桌，分众股东都兼任桌上的酒司令，分开坐才能照顾好大家。
杨义拍拍手，大家安静下来。
“今天是我们江城中学高九三级一班毕业后的第一次同学会，感谢分众广告传媒公司全程赞助，下面有请杨老师致辞。”
掌声起。
杨义请的摄影师穿着摄影马甲，端着照相机开始各个角度拍照。
“致辞就不用了，今天是大家欢聚的日子，我就简单说两句，首先祝各位同学新年快乐，狗年大吉！”
掌声起。
“其次，我希望大家珍惜同学这种缘分，若干年后，当你们回首往事，你会发现一生的知己好友大多数都是少年时的同学。谢谢大家！”
掌声热烈。
杨义请白老师讲话，白老师摆摆手拒绝了，这很符合他一贯低调的特点。
然后轮到胡杨讲话了。
“首先感谢杨老师，白老师对我们三年含辛茹苦的教导，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他们！”
胡杨带头鼓掌。
“搞这个同学会，是我的建议，目的和杨老师刚才说的一样，我们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有人统计说会遇见826万多人，但是在人生成长最关键的时刻遇到的人不多，就是在座的各位，我们彼此熟悉，彼此了解，相遇相知相爱，这是人生最难得的一段缘分，所以请大家珍惜它。以后，我们年年初三都搞同学会，大家欢聚一堂，彼此分享成功和喜悦，也可以彼此寻求帮助。谢谢大家的到来，也谢谢义哥的主持，请大家吃好喝好！”
掌声热烈。
杨义最后补充道：“吃完饭后，请大家在我这里留下通讯地址，等同学会纪念册做好了，邮寄给大家。”
开席喝酒，菜的档次很高，500一桌，白酒喝的五粮液，红酒喝的张裕干红，各种饮料一应俱全。
胡杨柳婉以及四个股东都成了全场的焦点，妈滴，大一学生就用三万元的大哥大，另外几个都挂着传呼机，上哪说理去。今天一顿饭吃下来，就是大学一年的生活费，上哪说理去。
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恨。
齐典没坐柳婉一桌，也不和人搭话，听着旁边的女生八卦胡杨给柳婉买了什么什么东西，心里那个恨啊，吃到一半就尿遁了。
人多，喝着酒，室内温度也上来了，大家脱了外套放开了整，看架势不醉不归。
胡杨倒不是心疼几瓶酒钱，是怕第一次同学会就放倒几个不好看，赶紧端了酒杯挨桌叮嘱酒司令们，总量控制，喝高兴别喝醉。
从十二点喝到两点，酒席终于结束了，还是醉了好几个男女生，年轻人嘛，各有各的欢乐和悲伤，哪里控制得住。
喝醉的扶到茶楼找个沙发躺着，其余都在茶楼大厅喝茶聊天。
柳婉和女生们一堆，身上的传呼、手表、衣服被姐妹们挨个品鉴，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胡杨和一堆男生在一起，手机和传呼都被大家拿去观摩了，幸好带了好几包华子烟，不然烟都没的抽。义哥啥都准备了，就是没准备烟，不过也好，大学生嘛，少抽烟有利健康。
两位老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胡杨杨义刘军等亲自送出大门，打了出租车并付了钱。
核心层的除了几个股东，还有刘军、猴子、狼哥等人。趁着大家都在，胡杨也宣布了今年上半年要搞的新项目，做餐饮，还是老规矩，预留股份让大家认购，出钱不在多少，重在参与。这次大家都激动了，说借钱也要参与进来。
新餐饮公司名字待定，总投资50万，由百姓餐饮控股，杨义、刘军、洪江、李力、李山、侯啸、王朗、罗文贵8人每人0.5%的股份，累计4%，统一由杨义代持，免得注册的时候，天南海北找人要身份证签字麻烦。大家有钱的，到时候直接转款，没钱的先欠着，也不着急给。
说穿了，无非是胡杨觉得往世今生，大家同学一场，感情特别好，送你们一份泼天富贵罢了。
谈完正事，打麻将的打麻将，扎金花的扎金花。
胡杨这边九个人，柳婉和杜倩颖等几个女生也过来凑热闹，十几个人扎金花，那才叫热闹，一元打底十元封顶，吼的惊天动地，酣战两小时，胡杨居然成了最大的赢家，大哥大下面压了一堆零钱。
热热闹闹一下午，晚上接着吃，当然和中午的饭菜就不一样了，以稀饭馒头包子和各种小吃小炒为主，这是江城包席的习俗。
晚饭吃了各自安排，胡杨把柳婉送回了家。
大年初四是徐淑芳一家团年，徐淑芳有四兄妹，大姐在外省，小弟在农村，二姐徐淑莲在县城，丈夫王启伦是二中教师，儿子王海当兵转业到棉纺厂，破产待岗在家。
这次是胡家四人去二姨家吃饭，他们住学校教师宿舍，套二的房子还比较宽敞。胡杨父母两边亲戚，平时走动比较多的是二姨这边，所以更亲近一些。
两家人孩子都大了，只拜年不发红包，女人们帮厨做饭，男人们客厅里聊天。
王启伦教语文，思想比较开放，对胡杨创业十分鼓励和欣赏，正好胡杨今天也想找表哥王海谈正事，家长都在，胡杨也就不隐瞒，直接开口。
“我今年上半年准备做餐饮，海哥现在家里没事，不如去锦城帮我忙，工资按照公司标准，底薪500加月底绩效，就看海哥愿不愿意？”
“当然可以，我原来部队里干的就是厨师，还有证书呢！”王海急忙回答。
王海身高体壮，有一米七八，高中毕业，做事踏实，能力嘛，慢慢培养，关键是知根知底，人也实在。
儿子都同意了，家长自然更同意，小县城能干啥，好工作都让有门路的占了，做生意又没有本钱，人年轻不如去省城闯荡。
胡晓华跟着弟弟工作的事，王家当然很清楚，三兄妹在一起干事业，彼此有个照应，长辈放心。
既然都同意了，胡杨便约了初六坐早班车出发。
初五，胡杨陪柳婉玩了一天，中午就在外面吃了江城特色牛肉面，下午逛街买了一大堆牛肉等特产，准备回锦城送人。
初六早上，胡杨找到驾驶员老王，才知道上次出车祸的司机小腿骨折，也没什么大碍，休养休养就能上班，只是要承担事故一半的责任。
三人直接上车补票，这次一路顺利到达锦城。
车上，胡杨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梦见一所巨大的中学，几十栋上千层高的教学楼，没入云端，一眼望不见头。楼房的中间，有一个玻璃球一样透明的是中年女校长办公室，她在那里召见几个学生家长，也包括胡杨。要到这个办公室普通人需要坐直升飞机，但是他却可以直接飞上去，当他还在半空中飞翔，观看风景的时候，校长的召见已经结束了。这位女校长在梦境世界里有着极高的地位，可是胡杨满不在乎。
他突然走在具有未来科幻风外观的教学楼底，却有着90年代初中学公厕一样肮脏的卫生间，在门口他遇到了自己的女员工，穿着黑色职业套裙，她说自己刚被校长召见完毕。
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走在大街上，灰蒙蒙的天空满是黄色尘埃。走着走着，只有胡杨一个人了，他进入了没有围墙的巨型矿业公司厂区里面，到处立着造型奇特的高大柱子，每个柱子顶端都立着雕像，厂里人都说这是中西合璧的原创雕塑，可胡杨却说，你们这明明就是抄袭的三星堆出土文物。
巨大的矿车从旁边呼啸而过，在矿车面前胡杨藐小如一只蝼蚁，可他一点也不惧怕。
胡杨走在路上，他手机传来信息，#012，他接了起来，没有声音，但他知道这是他正在寻找的魔头发来的。就在此刻，很多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穿的跟售楼中介一样，打着优惠通话的易拉宝，批发很多电话号码，只要路过的民众打了电话，就自动发出了#012的信息。胡杨觉得这些年轻人好聪明，但他们为什么要回这个消息呢。
场景转换，胡杨正在一个地方上班，90年代初房间的陈设，有两个彩色电视机，几个人或坐或站看电视节目，其中有台电视在播放魔头的讲话，这里面隐藏着关键的信息，突然，他一转头，电视机却消失了，另一个房间也没有，两台电视都不见了踪迹。
胡杨决定离开这个上班的地方，不用给任何人打招呼，就和一位大哥走了出去，街道上有人群，有汽车，有邪恶的人隐藏在里面。走了一段路，他发现自己的背包忘记带走了，里面有钱包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于是他一个人单独返回去取。
他在半空中缓慢飞行，手臂自负的抱在胸前，那些想暗算他的人被他看到了，眼神一瞪，坏人的汽车就被掀翻了。他本来是去取自己的背包，可却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荡，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胡杨走到了一条小街上，他记得，绕过这条巷子就能找到那所学校后面的入口，可是绕过去后，却迷路了。小巷里，到处是卖教辅书籍的书摊，店老板个个都是明白人，门上都写着：不要太内卷。整个街道是90年代和机械朋克风的混合体，人们脸上都带着邪恶的表情，和天真烂漫的笑容。
胡杨在梦里喃喃自语，我这是在做梦，这个梦很久以前我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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