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宁安如梦—姜雪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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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呦，你们叮里哐啷地在做什么呢？大小姐还是个孩子，年幼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懂事吗？”
我正在房间思索，待会儿要与族长谈判的事儿，却不料听见一个老妇擅自闯进庄子不说，还在院里大声吵嚷，声音粗嘎嘶哑，一个人便演绎出了上百只鸭子嘎嘎乱叫的效果，惹人厌烦得很。
“快快停下，一介女流之辈竟敢单独宴请一族之长，像什么话，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只听“嘭”地一声，厨房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吱呀吱呀地乱晃，随后传来那老妇喝令仆妇们停止爨火煮饭的声音。
接着又听见她小声嘟囔着：“不愧是大瘦马生出来的小瘦马，个个尽是喜欢勾引人的贱胚子！”
想来，她就是那位传说中“权势滔天”的孟妈妈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果然如传闻那般——嚣张跋扈！
“哈哈，大侄女这里倒是热闹得很嘛！但是有时候做人不能太宽厚善良，否则容易被人蹬鼻子上脸！大侄女，你说是不是啊？”
这时，一位身材壮硕、长相与姜伯游有五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虎虎生风，昂首阔步而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声音豪放而稳重，身后还跟着一位管家模样的随侍。
只见他环抱手臂立在院中，两只灵活的眼睛炯炯有神，闪现着与其憨厚的相貌不相符合的精光，见我出来，颇为恨铁不成钢地斜睨了我一眼。
我讪笑着走上前来，敛衽一礼：“族长伯伯所言极是，侄女日后定会将您的话奉为圭臬，谨记于心。”
闻言，他扬了扬眉，“哼！”了一声，随即抬起下巴，示意我先解决家事。
我朝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位体态臃肿，穿着鲜艳华丽的老妇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弯腰对着族长行了一个大礼，一身丰腴的肥肉，随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颠了三回。
“族长老爷，今日怎么得空来我们这小庄子了？莫不是什么人传错了话，让您白跑了一趟吧？”
瞧这说话的语气，一副主人翁的姿态，耍威风都耍到姜氏族长面前来了，这可真是个会作死的料！
族长嫌恶地瞥了她一眼，立马转开脸去，对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赶紧处理这个老货。
我偷笑了一回，随即正色道：“侄女初来乍到，手底下也没什么人能使唤，大伯借我几个人使使呗！”
他听后，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回，眼里带着些微的诧异，转了转眼珠，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大手一挥，说了一个字，“可！”
随即，他身后那人朝门口摆了一下头，便见门外走进来七八个身材粗壮的仆妇，径直走到我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们拜见主子！”
“哈？”
我疑惑地看向族长，只见他笑着朝我眨了一下眼睛，右手往后一伸，就见他手中多了几张卖身契。
“这些本就是送来给你使唤的！”他将那几份卖身契交给我，又说，“你父亲前几日快马加鞭来信，说你性格娇柔，怕你弹压不住这里的奴才，所以专门写信来嘱咐我照顾于你。不过今日瞧你行事，你父亲该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说完，抬手抚着胡须，眼露精光，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在家中，万事有父母做主，做子女的只需顺从就是了。如今情况不同了，事事都需要我亲力亲为，自然要手段强硬些！”
“好，说得好！”族长抚掌笑道，“果敢坚毅，心怀仁善却又不失棱角，这才是我姜家的好女儿啊！”
“嘿嘿，大伯谬赞！”我笑着俯身作了一揖，然后从袖袋中掏出一沓卖身契，指着那位孟妈妈说，“这些都是那老媪一家人的卖身契，可否让大伯身后的这位管家伯伯，帮忙处理一下？”
“啧，禹衡，瞧见了没，这小丫头倒是挺会得寸进尺啊！”族长一听，转身朝后面那人打趣道。
那人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不知大小姐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怎么可能？！”
这时，孟妈妈不敢置信地指着我手中的卖身契，极力否认道，“夫人怎么可能会将我们的卖身契给你，这一定是你伪造的，我绝不相信！”
“庄子上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我这里，来时是父亲亲手交到我手里的！”
一提起这茬儿，我就想到跟姜伯游在书房讨价还价一个晚上的事儿，最后还是我用了复式记账法，才从他那儿换取了一些东西，与一只老狐狸针锋相对，实在令我心力憔悴得很哪！
想到这，我不由摇了摇头，转身对禹衡说：“抄家、发卖！这个老妇先打二十板子再发卖出去，其余人等听话的直接发卖即可，又吵又闹的便同这老妇一样打完板子再发卖！”
“你敢！”孟妈妈见我们三两句就决定了她的去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之色，强装镇定说，“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你若敢发卖我，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少自以为是了！”婉娘款款走出门来，瞧着孟妈妈狼狈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声音柔媚，“夫人的陪嫁丫鬟在京中过得不知有多好，哪个像你，被随意配了人不说，还被打发来看守一个破败的庄子。这里谁人不知，你以前做的那些勾当！”
孟妈妈眼神愤恨，厉声喊道：“你以为你又是多好的人呐，你还不是和我一样被打发来了庄子，就你做的那些腌臜事，足够让你死上几百回了！”
“可我有一个争气的女儿啊，就算为了她，老爷和夫人也只会雷声大、雨点小地处理了此事。不像你，二十年前勾引老爷，被发配到庄子上，二十年后不敬主子，又要被发卖了。啧，真惨呐！孟妈妈，你就好好上路去吧，我会在家中日夜祈祷，让你尽快早死早超生！”
此言一出，我惊讶地看向婉娘，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个来回，不由啧啧称奇，转念一想，她能教导出姜雪宁那样跋扈的性子，想来内里应该也不是个柔弱的。
“贱人，我要杀了你！”说着，孟妈妈伸着尖利的指甲，就朝着婉娘的脸张牙舞爪地攻上来。
眼见她就要抓伤婉娘的脸，我一个箭步走过去，抬腿就是一脚，将她那肥硕的身躯嵌在土墙之上，只听“哗啦”一响，土墙终于不堪重负，倒塌了。
顿时，族长大伯看我的眼神更加惊奇了，原本带着点点笑意的眸子，瞬间瞪得提溜圆，就连院里的下人们，眼神似乎更加恭敬了。
我无奈抚额，真心没想到会这样，踢人的时候明明收了几分力，怎么还把人给踹到墙上去了？
“管家伯伯，麻烦您将那家人全都带走吧！”我指了指躺在地上，不断哼唧的孟妈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还需要打她板子吗？”禹衡笑着问了一句。
我瞧着嘴角带着丝丝血迹的老妇，额角不由跳了一跳，随即摆手道：“罢了，直接带走吧！把她卖远些，有生之年，我不想再看见她！”
“是！”
禹衡弯腰行了一礼，便向身后之人招了招手，就见几位大汉将不能动弹的孟妈妈给拖走了。
随后，他拿着一沓卖身契，施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