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报之以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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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房间里暖风的温度高，还是让张加帅一通分析给鼓动的，区总感到一阵燥热，甚至有些亢奋。全副身心都在此局之中，自然能参透其中的奥妙！张加帅让按摩的服务员全都出去，盘腿坐在床上跟区总继续说道：“经过此事，付贵的项目必然是掀起波澜了！我回去联系薛公子，双管齐下，赶紧把项目退租。我估摸着王明他们之前的猫腻，撑不住多长时间，就会揭开盖子，付贵起码是个商业犯罪，我想的是，先退了，避免付贵万一进去了，这三个加油站项目再打民事官司，恐怕麻烦不少！我让薛公子稳住付贵，在协议上留个后手，退租之后如果涉及刑事案子，再追加赔偿，总比拿着这些烫手山芋要来得省心！”
区总听了深以为是，不禁感慨道：“王明也是疯了，惹你干什么！这回好，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张加帅不禁摇头说道：“老大，我以后真的长记性了，政治斗争是残酷血腥的，容不得半点儿心慈手软！太讽刺了，也够寒碜的！您看我叭儿叭儿地跟您白话呢，在里面我一句话都不敢说啊，生怕哪个标点符号错了，就惹起祸端啊！”
区总听得出张加帅的心酸，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这是人祸，不是天灾，你别泄气！既然已经看到这几个步骤了，你坚定地走下去，我全力支持，把法律风险评估好，跟上级公司党委要明确意见，咱不单方面承担任何责任了！”张加帅点点头说道：“回去把宝马卖了，换个普通点儿的车，也算是跟上级公司表态了！”区总微笑着点点头，也有些感慨：“你能这么考虑问题，确实是成熟了。这条路线，容不下特立独行，都是循规蹈矩的木头人，你我已经算是另类了，不想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尸位素餐，可挫折却不得不让人灰心失意！”
张加帅抬起头来直视着区总的双眼，良久，动情地说道：“老大，只要你在，我全都能挺住，你啥时候登顶，我才能少受这委屈！我没事儿的，不算窝囊，也算长了见识了！您放心吧，无论何时何地什么遭遇，从我张加帅这里，绝不会说您半个不字！”区总沉默地看着张加帅，眼眶有些发热。
“不说这些了，老大，我开公司车，自己回常山，您留在京城，雷总如果约好匡总，我再过来，顺便回去准备点好酒，再喝年份茅台也显得咱们不知道收敛，我去淘换点儿山东的老酒，没准儿能讨个欢心！”张加帅见区总有些动情，连忙换了话题，避免彼此的尴尬。两个大老爷们儿，同处一室，惺惺相惜，相濡以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画面儿有些不忍直视！
区总也及时地控制好情绪，说道：“也对！还是你小子精细，我就说嘛！你没问题！这么个小坑儿，跘不倒你！那行，你不睡觉就回去，帮我走一下年休假的报备流程，下周一到周五，授权委托给你主持工作！我这两天活动活动，随时电话联系！”
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两人在楼上吃的自助餐，然后驱车离开。张加帅送区总回家，马不停蹄地往常山方向返程，一边走一边给老婆打电话，说着自己完成封闭培训，明天周末了，晚上一起吃饭。老婆欣然同意，说想吃韩式烤肉，约了萨拉伯尔的包间，跟岳父岳母带儿子一起去，儿子也能吃点牛肉末的的紫菜饭团儿。一番话听得张加帅不禁泪目，心想着，老婆，你知道吗？这些生活，险些彻底离我们远去了！
挂断电话之后，张加帅一时心情抑郁，不过心底升起的一股暗劲儿，很快将阴霾一扫而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已经安然无恙，何苦畏首畏尾！与其躲在角落里舔着伤口流泪，不如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继续放声歌唱！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重拾信心后，脚踩油门十分轻快，又给李主任拨打了过去。李主任接听的时候有些迟疑：“加帅？张总？”张加帅恢复往日豪放的语气：“主任，李哥！是我啊！组织让我通知你，请我喝酒！”李主任声音激动：“那这酒得喝！我请你！哈哈，压压惊！”“喝酒就改天了，这一天一宿没休息好！是这样，今天区总要求请年休假五天，下周一至周五我还在路上，你从oA上发起流程报备吧，申请直接往上级公司总办递交就好了，授权委托我在此期间主持工作。”张加帅打着哈哈布置好工作，李主任满口答应。
想了想，又给小朱打去电话：“喂！”小朱在电话那头儿有些结巴：“张，张，张总！”张加帅听进耳朵里，这才是真情流露：“你是喝水烫嘴了？还是咬着舌头了？朱经理啊！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次奥！大哥！你是我哥啊！这整的哪出儿啊！这两天吓都吓死我了！张总，您回来了？没事儿了？”小朱好像把嘴找回来了，不停地说着。张加帅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别的见面再说，原计划退租专班小组会议今天上午九点审合同和上会材料，我问你，什么情况？”“那能什么情况？！你这事儿一出，紧接着小葛又带走了，区总带着主任也走了，主任今天又一个人回单位了，我成了没娘的孩子了，也没人主持专班小组，就扔下了呗！”小朱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完整地向张加帅描述着，可有些激动，语言组织的不是很利落。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你马上组织专班小组人进行碰头会谈论，我还有一个小时回公司，你们在我到家之前，把合同和材料全都过一遍，有不同意见或者分歧，尽量实现统一，完成修改，我回去之后再过一遍，直接定稿！听明白了吗？”张加帅不会顺着下属的话题继续谈论，不由分说地布置工作任务，言简意赅。
小朱放下电话，有些弹冠相庆的狂喜，就差大声吆喝了，故意用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免提拨打专班小组几人的电话：“张总要求专班小组立刻组织会议审核协议文本和上会材料，一个小时之内定稿！请准备好相关文件，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有人反应不过来，问出低情商的问题：“张总？”小朱当然是义正言辞地回答道：“张加帅，张总，一个小时后要定稿！我没说清楚吗？”开发部大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清楚，相信用不了三分钟，就能传遍整个公司机关的沟沟儿坎坎儿！这是小朱想要的结果！胡汉三回来了！我小朱的好日子又回来了！
张加帅在高速上一路疾驰，并没有给露露打电话说自己回来的消息，相反，他准备再隐瞒两天，陪老婆孩子过一个完整的周末，他最想念的，还是家庭，当面对失去的时候，别的人和事，都在所不惜，只有老婆孩子，让他一阵阵剜心的疼！
张加帅回到单位时，公司的内网和工作群都已经明文发布了区总休假一周，期间全权授权委托给张加帅的公告。这是在正式宣布张加帅重新回到央化供销常山公司的c位，离开的时候有多么的骇人听闻，回来的时候就有多么的光明正大！这个插曲令吃瓜群众不明所以，议论纷纷，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张总根正苗红，地位固若金汤。
在隐形的压力下，专班小组碰头会效率极高，几人集思广益、通力合作，呈现在张加帅面前一套完整详实的材料，张加帅坐在会议桌中间位置快速浏览，没用小朱演示，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所有内容看完，觉得没什么纰漏，开始布置工作任务：“我讲一下。”这么一句话，会议桌上的几个人同时提笔，眼神看向张加帅，这种目光所及里的顺从和归属，让张加帅突然意识到，权力，只有权力，才是真正让自己着迷的东西。
他克制住脑子里喷薄而出的各种杂念，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点，以开发部经理为主，法务岗为辅，你二人今天会后，联系南山县业主付贵，针对合同文本进行谈判，确定签约意向，争取在下周完成。具体进度和签约时间，及时向我通报建议！第二点，项目流程审批，按照程序报备，要求每一个环节都要有明确的主管签字确认，责任落实到人，严明工作纪律。第三点，公司这两天闹了一点小插曲，不允许向公司以外的人透露，特别是业主方面，不要节外生枝！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希望大家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破坏项目进程！”说罢散会，起身去自己办公室，绝不拖泥带水！
李主任正在张加帅的办公室门外抽烟徘徊，这是故意做出的姿态给张加帅看，一来以示尊重，二来证明张加帅走后，没人动过办公室里的东西，避免出现别的啰嗦。张加帅快步上前，眼神示意主任开门，进屋聊聊。主任掏出钥匙拧开门锁，二人无声地钻进办公室，主任站立当场，张加帅则招呼坐下，并几步走到窗前，把窗子打开。
主任凑到近前耳语道：“多亏了区总！加帅，你心里有数儿啊！区总对你，没啥说道了！”张加帅点点头，悄声说道：“我知道，李哥，您都看在眼里了，区总对咱不光是知遇之恩！咱能没良心吗？好意思不给这样的领导好好干嘛？！”
李主任撤回身子，坐到张加帅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张加帅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条软盒中华递给李主任，又翻出半条拆封过的，抽出两盒，递给主任，主任没有推辞，接过一条放在一旁，拆开一盒抽出两支，张加帅接过去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瞬间有种上头的眩晕，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一天一宿了，这一口烟才有了本味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踏实了。
李主任找个话题聊了起来：“你昨天调整的员工待遇问题，刚才已经让人力专员落实了，小朱是昨天临危授命的，区总亲自宣布的，你看下周一发行不？今天只能还是由区总签字，下周一就可以由你签发了！”张加帅抽着烟说道：“我都行，听你的！也要谢谢李哥的关心，好哥哥，有事儿真上啊！”李主任摆摆手说道：“老弟，我都麻爪儿了，啥也干不成，你言重了啊！”张加帅真诚地说道：“区总都跟我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李哥你分析的都对，在当时的情况下，关键还在我自己。放心，兄弟挺住了，一个字儿都没说，笔录做不成，再有区总和您的快速反应，我才得以逃出生天啊！这个情儿，我记下了，李哥！”
李主任眉开眼笑地说道：“没啥，没啥，你们一心往前冲，我老老实实看家，都是应该做的！这两傻叉儿，失心疯了，想祸害你！我老李虽说一把年纪了，可第一个不干！这下好了，轻着说是十多年白干了，重者，这么想来，闹不好是个刑事责任！”张加帅摇摇头说道：“相信组织上一定有说法儿，咱不谈论他们了，浪费唇舌！我跟您说个正事儿，把小邵手里的工作让渡出来，不再进行别的安排，我与区总商量了，准备让她回老家，在系统内给她个妥善的安排，避免攸攸众口，对她也是一种保护！”
李主任收敛脸上的笑容，沉吟着说道：“我这里没问题，也可以做通她的思想工作，最好是去向要明确并且有所提升，让她乐意接受，这样好谈，避免节外生枝。只不过，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啊？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
其实张加帅已经做好私底下跟小邵摊牌的打算了，并且有了十足的把握，所以强势的姿态说道：“现在怎么安置小邵，都肯定会有非议！与其不尴不尬的，不如直接了当，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而且，后面更重要的事情是，匡总要来咱这里调研，这之前，公司必须保持高度一致，严肃紧张，认真活泼！所以，这件事必须快办，马上办。思想工作你亲自来做！李哥，不要有顾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