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快乐（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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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菜品不停地往上端着，张加帅把羊尾油先扔进火锅里肥汤，然后把鞭宝都倒进去煮着，时间短了嚼不动还骚气。区总已经在吃羊肉串了。他俩表现得很随意，付贵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端起酒杯就要敬酒，张加帅拦了一下：“付哥先别急端酒，咱先动筷子，今天忙忙叨叨的，这会儿确实饿了，我垫垫肚子，一边喝一边好好聊聊，行吗？”
付贵大声说好，放下酒杯，也不客气，拿起羊肉串也吃了起来，房间门打开，东来顺的赵总笑盈盈地拿托盘端着辣椒油进来，张加帅吃辣椒油必须是拿新的花生油炸花椒，把花椒炸糊之后捞出去，再拿热油浇在树椒段上，油温下去了，辣椒的香气也出来了，吃到嘴里是酥脆的，不苦。饭店的辣椒油大多是炸货反复用过的，所以，要让赵总亲自盯着。东来顺在常山开了二十年了，以前叫民族饭庄，主营清真菜，后来加盟了东来顺，成了高档餐饮，是常山市内唯一一家收取包房服务费的饭店，张加帅在市委的时候就跟赵总熟识，到了央化供销后，区总也爱吃牛羊肉，所以张加帅在东来顺每次都是充值五万，赵总也经常派人往张加帅岳母家里送些真空密封好的炖肉炖鸡丸子酥鱼，因为张加帅的老婆从来不下厨房，方便面都不会煮，所以张加帅直接给赵总留了岳母的联系方式。
“一说要辣椒油，我就知道张总来了，区总好！加帅弟弟，这位老板倒是看着面熟，想不起来了，麻烦介绍一下！”赵总把辣椒油放在桌边，笑着说着，伸手向付贵，付贵站起来拉着赵总的手没放开，等着张加帅开口介绍，“付总，石油大亨，以前是沙特王储，现在是流落民间，南山县着名企业家，我一好大哥，性别男，爱好女。赵总，东来顺总经理，性别女，爱好男。”张加帅一番介绍，屋里人哈哈大笑，付贵还拉着赵总的小手不放，确实是一副猪哥样儿，赵总也不尴尬，任由他握着，嘴里却说道：“幸会幸会，加帅弟弟介绍的都是大帅哥，付总看着就爷们儿，纯的！”付贵终于松开了说，拍着胸脯，一口南山话豪气冲天：“那是，杠杠滴，美女，到南山找付哥啊！”
一番客套，辣椒油也稍凉能端起来了，张加帅给区总，区总加了两大勺，张加帅也加了两大勺，赵总则现在一旁，说着：“区总慢用，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啊，我就不敬酒了，我下去洗洗手，给您尝尝我包的菜饽饽。”区总笑着点头说：“今天是张加帅生日，算是跟他沾光了。”赵总赶紧说着生日快乐，要安排人去订蛋糕，张加帅连忙拒绝，说着真不用客气，长寿面也吃过了，不用赵总再安排了。赵总退出了房间。羊肉开锅，三人谁也没客气，一筷子一筷子夹着，大口吃着。
张加帅端起酒杯敬付贵：“付哥，喝完这杯，我把今天没说完的话，跟您说完，您误会了，我是在给您想方案。”付贵端起酒杯，大声说道：“老弟，我错了，这杯我干了。”东来顺的酒杯是大酒盅，一杯是九钱，不到一两，也就是45毫升左右，高度茅台一口一个，喝着确实有点呛，但付贵也不含糊。张加帅也没想跟他干，看他干了，也只好干了，这一口一千多块钱，这么喝就糟践了！赶紧喝了口水，食管都有些灼烧的刺痛。
高度酒适合小口喝，所以张加帅坚持商务活动用43度茅台，保留了酱香神韵，咽着还不费劲，实在想表达时还能干杯。常山还流行低度国窖，是薛军市长一人带起来的流行趋势，入口绵柔，香气清新怡人，就是太费酒了，场合上人均一斤，国窖的总代理就是薛市长家的公子，张加帅一次采购六十万的，一年要采购两次，而且基本没送人，全是招待喝掉了！
“付哥，咱别干杯了哈，一口一口喝，这么好的酒，咱慢慢品，我说的话，您也慢慢品，区总和我的为人，您更要慢慢品。”张加帅给付贵满上一杯，给自己也倒满，开始给付贵分析项目合作的事情：
“我说的方案，您并没有理解，我再跟您说一遍，您可以找内行去问问，是不是最可行，最简便，对您最有利！”张加帅语气笃定，义正言辞：
“首先，公司整体资产收购，不做拆分，对您有利，否则，您这十二个站，按照我们的标准，顶多要三四个，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这十二个加油站，除去租给我们公司三个，剩下那九个，加在一起，一天的流水恐怕都超不过20万块钱，可占用的流动资金恐怕要上千万。南山县一共这么大地方，乡镇又以农业为主，没什么工业产业园区和外来物流，市场体量并不大，就是全覆盖过来，无非也就那么回事儿！我估计您当时也是领导给的项目，不建起来吧，领导挺大的人情，建起来吧，又花钱还不挣钱！拿建加油站的钱开发房地产，恐怕早就三个亿两个亿的挣了，哪里还会要我这一个多亿？！”
“我次奥！老弟，你听谁说过啊？”付贵张嘴就喷脏话了，一定是张加帅跟谁关系好，谁告诉他的，不过自己建站的真正背景，自己从来不敢往外说啊，难道他也是大老板的嫡系部队？张加帅的背景神秘莫测，付贵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我说的对，付哥，你就喝酒，我继续说啊，”张加帅嗞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再加上付贵时不时的捧场，他滔滔不绝，循循善诱，展示出口若悬河的技能加成：
“您肯定也是有人给您建议过，央油自己零售网络布局已经成熟，央煤又倾向上游产业不感兴趣，只有我们央化属于后来居上，您好好包装一下，有整体收购的可能性，您心动了，拿着这个建议又找到高人指点，然后开始主动寻求合作！区总是一心创业干事的实战派，绝不是虚晃一枪，我呢，作为领导的下属，必然是坚决执行，不打折扣，所以您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个项目在区总这里已经成竹在胸了！”付贵赶忙端起酒杯敬向区总，区总拿起梨汤喝了一口，筷子夹起毛肚在沸腾的铜锅里七上八下，并不插话。
“给您出主意的人，只是随口忽悠你，没屁硬挤，锻炼身体！真正让他们拿出方案来啊，如果有方案，您不会追着来常山喝这顿酒了！我要跟您说的，进行资产整体收购的障碍是翔宇石油跟我公司的租赁合同，十年的合约期，刚到第四年，这又谈收购，会引起一系列法律问题的，既然不能拆分成单站，又不能整体打包，那么就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所以下午付哥坐不住了，而我真正想说的话，也就只能憋回去了！”张加帅停顿一下，给付贵又满上一杯，然后举杯示意，付贵端着杯，瞪大眼睛等着张加帅往下说：这小子是不是搞传销的啊？太特么能白话了！不给我喝多了，也给我说晕了！
“我的方案就是退租解约！”说罢张加帅一口喝尽杯中的酒。“退租？”付贵听了差点儿想拿杯子砸他！区总听到这句话，也是想笑不敢笑，连忙拿起桌上的烟，把头低下点烟，借着低头掩饰快要憋不住的笑意。尼玛，你是要玩死谁啊！付贵打你我绝对不拦着，太特么欠了！
张加帅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起身拿漏勺捞着锅底的鞭和宝，给区总捞一勺，又给付贵捞一勺，把锅底划拉划拉，给自己捞一大勺，招呼服务员撇沫加水，然后递给付贵一根烟，自己也点起一根烟，抽着烟，不说话了。
付贵肯定是还懵着呢，就等张加帅往下说，他这又夹菜又递烟的，好像要急死个人，又不好再催，只能狠狠地抽着烟，等服务员加完水退出房间，付贵才开口：“老弟，大哥求你了，好好的，把话一气儿说完行不？你快成算命的了！前面说的都对，我服了，大哥敬你，我干了！”说着拿起酒杯，又是一口喝下去满满一杯，张加帅杯里只有半杯，陪着一口喝下，然后拿起酒两人各倒满一杯。
“付哥，听我说，没错，退租，目前租赁的三个项目经营情况一般，但都还是盈利的，你以要求退租的名义找我公司提出申请，按照协议，你只需要承担我公司对这三个站的改造费用。当时租给我们时，站房设备都是新的，公司只是按照央化的统一外观形象做了包装改造，三个站一共花了二百多万，所以拿二百多万换一亿六千万，是唯一的可行的方案，否则就还要再等五年多。五年啊，可能区总我们都不在常山了，一亿六千万，五年的利息是多少个二百万？”
张加帅说完开始往锅子里放肉，空盘放在一边，把涮菜摆满餐桌，肉已经光盘了，一瓶酒也就还剩一两多点儿，估计付贵喝了六两，自己喝了四两。这时候服务员又推门进来，端着四个菜饽饽，说是赵总亲手做的，让送给几位领导尝尝，油汪汪，黄澄澄，看着就非常有食欲，区总没客气，直接下手拿起一个，大口咬开，薄皮大馅儿，野菜肉渣儿馅儿的。
付贵现在是陷入思考，吃啥都不香了，张加帅话已说透，坑已挖好，为了早点跟付贵说再见，也就不再忽悠了：“付哥，我一说，您一听，事情不着急拍板儿，您也回去找别人参谋参谋！我从知道这个意向，就一直考虑，不光是为了实现区总的意志，更是为了结交您这么一位朋友！您也找人再出出主意，什么方案，咱坐下来再继续研究！只要有方案，我打包票，拍胸脯，一定配合！为的就是还能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几句话，把付贵从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拉了出来，你顶着个大脑袋冥思苦想，别人还怎么吃饭啊？喝完这瓶十五年茅台，张加帅也没让再开，区总也早就吃饱喝足，抽着烟，时不时跟付贵聊几句闲篇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马东书记年轻有才华，我们都爱他。张加帅听着心里也好笑，手上嘴里却没停着，就爱吃羊肉火锅里涮酸菜，自己吃了有半盘儿。
付贵也缓过神来了，半斤酒下肚，江湖豪情又展现出来了，说着饭后一定要去娱乐，他带着两个女孩，未经人事的，专门给区总和加帅老弟准备的惊喜！张加帅一听，顿感恶心，这土老板确实玩得猥琐！区总也觉得变态！确实只有特别偏执的人，才会有这种情结。话不投机半句多，张加帅强忍着心中厌弃与付贵搂搂抱抱，往楼下走着，拒绝了付贵的一番美意，趴在耳边低声说着，区总生活纪律非常严格，以后咱俩单约。
来到停车场，确实付贵的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两个看着就岁数很小的女孩儿，区总已直接走向张加帅的车，张加帅也抓紧挥手作别付贵，又喊来在一旁的代驾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