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戏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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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震说道:“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绝非善类，咱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对对对，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二人转身往回走，想回刚才的土坡下去牵马，可是刚往回走几步，突然感觉这条路变得陌生起来，原本身后大树下的两匹马只在一望之内，现在竟然看不到了。
“不好。”
他们意识到自己分不清楚方向，只怕是遇上了鬼打墙，再转身看去，刚才那些玉蚨虫群已经消失不见。
“彭老弟，我记得没错刚才那虫群是不是就在那块？”李大眼睛脸色苍白，手指着眼前，身子有些发抖。
彭震咬着牙说:“就在那儿，这会儿不见了。”
李大眼睛参军三年多了，上过十来次战场，但大多都是躲在队伍后方，他开过枪也抡过刀，但却没杀死过一个人，队伍冲锋时他走的最慢，不是腰疼就是腿疼屁股疼，撤退时候赶上撒鸭子了，俩腿倒腾的比兔子还好使，是个典型的逃跑主义分子。
他能在军队立足靠的全是一张嘴，如今遇到了这种突发情况，立时惶恐不安没了主意，嘴皮子用不上了，连个屁声都没得。
倒是彭震头脑还算清醒，他说道:“没了更好，咱们现在只要下了山便是。”他抬头望月，道:“刚才月亮在咱们身前，这会儿月亮在身后，咱们只要迎着月光走总没错。”
“嗯嗯……”李大眼已经对彭震言听计从。
迎着月光走出去约么半里路，那块满是蛾虫的“玉石”又出现在眼前了，和刚才的情景一样，他们这是绕回来了。
李大眼睛瘫坐地上道:“完了完了，这回是真遇到鬼打墙了。”
彭震道:“咱们往回退，大不了回部队去，人多力量大。”
李大眼睛赞同，那白大疤拉在可怕也比不过这数不清的怪虫啊。
他们背向月亮原路回返，又走出半里路去，那“玉石”却又出现了。
“妈了个巴子，绕不过去了。”彭震此时也没主张了，学起来白大疤拉骂起了脏话。
李大眼睛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这回是要死了。”
彭震现在看着这个孬种是越来越气，满嘴丧气话，真想一枪崩了他，他正心烦之际，耳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喝道:“别吵。”
李大眼睛被彭震一喝，立刻闭上了嘴，听彭震说道:“听，是什么声音。”
二人竖起耳朵，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心跳声中夹杂着细小的声音，似是呜咽，又像是有人窃声私语，那声音断断续续却越发清晰了起来。
“我听着怎么像是女人在唱戏。”李大眼睛道:“唱的是梆子戏，什么戏却听不出来。”
李大眼睛自小喜欢戏曲，从这断断续续的曲调中，他竟然能听出是河南戏，倒也有些本事，“深更半夜的谁会在这深山老林里唱戏？”他自言自语，突然惊恐的道:“该不会是鬼唱冥戏吧？”
彭震道:“你说的八成差不多，不管是人是鬼，总要找到这声音的来源，我怀疑就是这戏腔能乱人心神，我这会儿觉得心里憋得慌，不弄个明白，非憋死不可。”
彭震这么一说，李大眼睛也觉得胸口透不过气。
或许是这声音的确能扰乱人的心智，或许是人在过度紧张的氛围下都会产生这种压抑感，彭震也不知道究竟是哪种原因，他只觉得，如果找不到这声音出处，自己便是活不下去了。
两个人听了好一阵子，那戏腔越发变得清晰，李大眼道:“这唱的是青衣，戏码好像是武家坡，对，是武家坡，我在乡下教书时，同村的尤老太太会唱这一出，绝不会差。”
“武家坡”讲的是唐代的故事，王宝钏独居破瓦寒窑十八年，在困顿中写下血书托鸿雁寄往西凉，薛平贵得信后告别代战公主急返长安，在武家坡前遇见王宝钏后夫妻相认的故事，此出戏共十三折，名“红鬃烈马”，这武家坡是第八折。
彭震没听过这出戏，他也不在乎什么武家坡六家坡，他已经听出来这戏腔正是从那虫群内发出来的，难道说这虫群里面藏着个人?
一念至此彭震不禁头皮发麻，想要捂着耳朵，但这戏腔古怪，好像是有人在自己脑袋里唱的，想不听都不行。
“妈的，咱两个大活人还能被死鬼吓死，这唱戏的就藏在虫子堆里，李大哥受累，咱俩合力把她给拎出来吧。”
“啥？”李大眼睛瞪大一双牛眼，晃着脑袋道:“从这些家伙里找人，老兄弟你不如要了哥哥的命吧。”
彭震冷笑道:“你不敢吗？我当初说绕道行，你偏偏贪财不信，到这会儿认怂了?我告诉你，今天不把她找出来，咱俩谁也逃不出去，横竖是死，拼了命胜做缩头乌龟。”
李大眼睛已经双腿发软，倒在地上如烂泥一般道:“要不然，咱们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等天亮吧！我听说鬼一到天明就不敢在吓唬人了。”
“这还不到三更，我这心口闷得厉害，一刻也等不了，现在就得干。”彭震将手里的温斯特卡宾枪扔给李大眼，道:“把你的刀给我，这玩意我不会用，一会儿你看好了，一旦有东西冒出来，立刻开枪崩了它。”
彭震拎着刺刀在一旁找到一棵小腿一般粗的小树，一连十几刀将树砍断了，将树干砍做几节，累的满头是汗。
“老弟，你这是要做什么？”李大眼睛总算镇定了些，他走过来怯声的问道。
“别看着了，赶紧把你穿的棉衣服撕了包在一头，咱们做几个火把，先赶走这些恶心的虫子。”
幸好李大眼睛的包里有洋火，还有烧酒，把烧酒浸在棉衣上，他们做成了四个火把，每日各执两个。
彭震激励道:“拼命的时候到了，姓李的，今天你如果连个死人都怕，以后也没胆量杀土匪，杀不了土匪就报不了仇，想想死去的亲人们，冲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