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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有了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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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房门关上,焦急的脚步声传来,林栀予的母亲沈氏送走亲众回来。

急忙落座在床榻边,沈氏心疼地抚向林栀予的额头,“杳杳,可还觉得头疼?”

林栀予从前世思绪中抬头,直到此刻,她才仔细看清母亲的憔悴,一双美目下氤氲着疲乏所致的阴影,满眼关切。

故去的亲人又出现在眼前,林栀予心中挤满了千言万语,懊悔与激动啃食着心肺,哽咽着说不出话。

看着林栀予仅仅几天就瘦了一大圈的脸颊,沈氏抑制不住哑了嗓子,泪水失控。

昨日夜里,看到林栀予浑身是血与那少年倒在侯府门口,脸色惨白,好似气息全无,那一刹那,沈氏觉得天都塌了。

丈夫常年驻守边疆,聚少离多,以往再苦再累吃再多亏,沈氏都不觉得什么,可这段日子,她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坚持是否是对的,对夫君的爱又能任由挥霍到几时。

林栀予同样红了眼眶,满是泪痕的脸埋进母亲怀抱,哭声嘶哑,“阿娘!”

沈氏心疼不已,“莫怕,杳杳莫怕!娘在这里,有娘在这没人再能伤你!”

“阿娘,阿娘……我想你了……”

委屈和思念一并涌了出来,林栀予身子不住的打颤。

前世平元十二年盛夏,沈氏暴毙而亡,死的蹊跷,一向身体康健的她,毫无征兆忽遭恶疾,药石无灵,只一天光景,便撒手人寰。

噩耗令林栀予措手不及,等她得知噩耗赶回府中,已是满室哭声,她连沈氏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沈氏望着进门的方向死不瞑目,她一定有话想对她说,却怎么也等不到她回来。

林栀予哭得撕心裂肺,并不似在害怕,沈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无暇多想,便被林栀予的泪珠烫得心口涩疼。

忙安慰道:“杳杳莫哭,是娘的错,是娘没保护好你,花灯节那么乱,娘该早有防备,多安排些人保护你!”

“是娘疏忽了,娘保证,此类事今后绝不会再发生!娘会多加派人手,一定会保护好杳杳,一定。”

林栀予啜泣着摇头,“和阿娘没关系……”

谢意婉想要她死,即便沈氏安排再多人、再周全,也抵不过谢意婉与二房的虎狼之心,更别说他们早已买通了她身边的人,计划周密,除非连根拔除,否则防不胜防。

“阿娘,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不记得了?”

林栀予怎会不记得,是萧玹将她从匪窝救出带回了侯府。

沈氏见林栀予摇头,接过嬷嬷端来的汤药,轻舀起一勺送到林栀予嘴边,“再喝一些,娘细说给你听。”

沈氏温声细语,将昨夜府门阍侍发现萧玹和林栀予的过程叙述一遍,那时林栀予昏迷不醒,满身是血,好似没了生息……

说到关键处,后怕担忧卷土重来,沈氏话音里又染上了哽咽。

林栀予连忙将母亲面上的眼泪拭去,沈氏破涕为笑,“娘没事,只是眼睛有些干涩。”

言罢,又提及萧玹,“那少年现下正在倚香园,伤的极重,脏腑有损,骨头更是断了几根,此刻仍昏迷着。”

“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你送回来,娘见到他时,他浑身上下都被血染透了,却仍然坚持着不肯将你抛下,毅力可嘉……”

“杳杳,你可知他叫什么?家在何处?听他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他叫什么?

前世沈氏也曾这般问过林栀予。

那时的林栀予将萧玹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沈氏只开了个头,她便竹筒倒豆一般把好话说尽,之后更是频频提及报恩之事,令沈氏无从下手将萧玹送走。

此刻,林栀予摇头,“当时太乱了,只记得好像是姓萧,他也被匪寇关在暗牢里,他欲逃跑时被我瞧见,大抵是怕我求救叫喊引来追兵,便无奈将我也带上了。”

沈氏回想起萧玹满身的伤,为人父母的本能使她叹了口气,“想来也是个心善的可怜人,那少年瘦得不成样子,手脚上皆生了冻疮,身上大疤叠着小疤,过往不知受了多少苦,他肯带上你,临危不弃,当也是有几分义气在身。”

心善的可怜人?

林栀予想笑。

萧玹如今这幅鬼样子,包括他身上的伤,皆是他故意为之。

为的便是卖惨获取她与母亲的信任留在府中,以此接近她父亲兄长,伺机报仇。

前世她把萧玹当做救命恩人,全心相待,她助他摆脱穷苦困境,把他引荐给父兄,助他在政途上平步青云。

嫁给他之后,更是竭尽全力讨好,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婚后学人洗手做羹汤,烟熏火燎,手上烫疤丑陋难消。

他爱听琴音,她便勤学苦熬,十指磨得鲜血淋漓,只为能稍稍为他平复疲乏劳累。

她苦学诗词歌赋、礼仪书画,事事做到最佳,将自己塑成才女的模样,让自己成为足以配得上他的存在,而不是每每被人提及,都有人摇头叹息她太过平庸,丢他脸面。

此类过往,不胜枚举。

林栀予几乎将她有的一切都给了萧玹,哪知她辛苦劳累之时,他从不间断下毒,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林栀予想起了谢意婉说的话。

“你只知你爹林烨能征善战,是庆显朝的开国功臣,却不知你爹带兵灭的是萧玹的国,屠的城是萧玹母族的据地,是你爹害他国破家亡,小小年纪流亡在外,他恨你!”

“萧玹他从不曾爱过你,更不可能爱你,他对你只有利用,他亲手给你下了毒,他要你死!他怎么可能给你解药?”

以身饲狼,反遭狼噬。

谢意婉离开临华殿后,林栀予不止一次回想,如果当初她不曾被萧玹救下,如果她没有不顾众人阻拦将萧玹留在府中,如果她早些识破萧玹的狼子野心……

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林家兵权不会被夺,父亲兄长不会死,阿姐也不会被萧玹害死夫君,遭他囚禁强占。

可偏偏,今世萧玹还是救下了她,成了她救命恩人。

林栀予暗暗握紧了拳,老天既让她重来,为何就不能再早一点?哪怕只早半天。

沈氏不愿触及林栀予心底的恐惧,并未过多追问莽匪的事。

“杳杳,今次祸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娘已经递信给了你爹,快马加鞭,想必很快便会有消息,杳杳你放心,爹娘必定将那些歹人揪出来!”

林栀予沉默不语。

沈氏观察着林栀予脸色,以为她不想听她提及林将军,放下碗,复又将林栀予揽在怀中,转移话题。

“杳杳,近来外面不太平,逼近年关,天气寒凉,还是莫要再出去玩耍了,好好待在府里静养,等来年开春回暖,你想出去散心,娘再行安排。”

林栀予环着沈氏的腰,闷声应下,“嗯,我听阿娘的。”

竟然同意了?

她竟愿意不见她那些好友。

沈氏意外,不对劲的感觉在心中放大,可念及林栀予刚醒,身子虚弱,终究是没有多问。

*

休养了三日,林栀予称病闭门不出,转眼除夕来临。

前尘往事回忆起来有些艰难,但随着故人一个接一个不停来跟前刷存在感,一些记忆也慢慢变得明晰。

这几日,林栀予一面梳理前世过往,一面听婢女兰生传报萧玹的消息,他一直昏迷着,伤情凶险,高烧不退,险些急坏了沈氏。

重金请来的大夫夜以继日忙活,人参雪莲、名贵药材一碗接一碗灌,总算保下一条命。

林栀予心疼那些药材,巴不得萧玹一命呜呼。

每当听见他又躲过一劫,林栀予心绪总会重重摔落在地,她也明白老天并非一直站在她这边,若想扭转逆局,需得靠自己谋算。

这几日听着萧玹的消息,林栀予不是没动过除掉他的心思,趁他病,要他命。

可萧玹背后的势力到底令她忌惮。

萧玹既然敢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安心在侯府昏睡,必定早把一切都安排妥善,背后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不止他一人。

若她动手,无论成功与否,都势必会遭到反扑,所付的代价,如今的她还承受不起。

好不容易能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一步都不能踏错。

雪从清晨便开始下,及至午后,积雪已经厚厚一层。

兰生急冲冲跑进来,搓手哈气,拍打去身上的雪片,“冷冷冷,今日这雪太大了!小姐!倚香园那少年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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