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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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玹未曾料到林栀予会在寒风里等着自己。
今早谢老夫人的那番警告之言，便是因为她近几日的表现吧。
心中的某处角落被微微触动。
这阖府上下，真心想留下他的，大抵只有她。
看着林栀予冻得发红的耳垂，萧玹沉声道：“林姑娘，你不必为在下做到如此，在下是负了伤，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生活无法自理。”
“救你本就是意外，在下进京之前早已有了安排打算，耽搁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你不必觉得我的离开对我是种亏欠。”
“那日换做是旁人，我能施以援手，也不会袖手旁观，我并非因为旁的什么原因才救你。”
萧玹的这狠心的番话，是想与她划清界限。
林栀予含泪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我待会便回去。”
依依惜别，泪眼婆娑，做足了不舍的姿态。
萧玹颔首，行了个辞别礼，“嗯。”
随后便往官道上走去，二人好似就此便要分别，从此再无交集。
只是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萧玹转身回头。
林栀予气喘吁吁跑来，眼眶通红，“萧玹，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少女眼含悲怯，泪水无声划过脸颊，在精巧的下巴处汇聚成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坠落。
萧玹望进她那双眼睛，心底突然漫过悲伤，没有沉重到让人无法喘息，却不容忽视。
这感觉来得毫无缘由，令萧玹失神，他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审视的目光岑寂幽邃。
林栀予呼吸一窒，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莫非演过头了？
她赶忙补充：“我知道自己没用，从小到大，我就没正儿八经做成过什么事，文不成武不就，脑子不聪明，胆小还没主见。”
“你养伤那段时日，我本该日日去探望你，我给你准备了伤药补品，炖煮了补汤药膳，还备下了衣裳，可我不敢给你送去，我不敢不听他们的话，我怕我违抗了，他们会不理我，会责怪你。”
“我不守规矩，他们骂也就骂了，但我不敢连累你，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人，我怕他们会误解你，误解你别有用心。”
“你大概不知道，我并不是什么风光的大小姐，我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他们都不愿与我相交，只有二姐姐，还有你，你是除了二姐姐对我最好的人。”
“可我，却连想帮你做些事，都做不到，你别怪我。”
萧玹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林栀予抽噎一声，强打起笑，“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不耽搁你之后的事了。”
她悲伤转过身，远处的丫鬟偷偷抹着泪。
萧玹叫住林栀予，话音未落，她便立刻转过了身，眼里的希冀叫萧玹心头一震，随即这感觉又莫名消散。
他望着她，嗓音低沉，“不是你没用，是你无需在我身上努力，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如今缘分尽了，自然要各奔东西。”
一听缘分尽了，林栀予哭声更甚，她抽噎着：“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能不能……等你安顿下来，能不能请你写封信给我？”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我不该再耽搁麻烦你，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你好好的安顿下来了，这样我才能放心，不用长篇大论，只要几个字就好。”
少女的姿态极尽卑微，萧玹顿了顿，才道：“好。”
林栀予破涕为笑，胡乱抹去眼泪，“我知道你不要银子，也不需要我的帮助，可你身子还未痊愈，今日风又大，便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萧玹看向林栀予身后的马车，大而奢华，不出意外里面应该烧着暖炉。
话说到这，再拒绝便有些不近人情了。
“如此，有劳林姑娘了。”
林栀予点头，“去哪你只管吩咐车夫，里面有我备好的鲜果点心，还有酒水干粮，你随便吃。”
“记得给我写信，若有难处也只管告诉我，不对，是一定要告诉我！我拼上一条命也会帮你！”
萧玹一一应下。
许是心情放松下来，冷风一吹，林栀予狠狠打了个喷嚏。
萧玹道：“林姑娘回吧，天寒多保重。”
林栀予吸了吸鼻子，“你也保重。”
华贵的马车渐渐在官道上驶离，林栀予遥遥望着，一路目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兰生担忧林栀予的身子，劝说道：“小姐，您莫要太过伤心，萧公子虽是离开了，可他不是还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萧公子能以一己之力将您从匪窝救出来，功夫定然了得，再看萧公子的举止谈吐，不似池中物，想来今年定能取得傲人成绩，说不定还能拿个武状元！”
“他的前途，您无需忧心，过不了多久苦日子的。”
兰生是打心底里佩服萧玹不慕名利的高风亮节，对林栀予的担忧也十分理解。
林栀予望着远处，不语，萧玹他何止是武状元。
前世，他一举拿下了这年的文武双科状元，博闻强识，不论是武学阵法，还是典章制度，皆烂熟于心，一入仕便达到了其他学子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他拒绝了封赏，入了兵部，心甘情愿从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做起，一步步建功立业，赚足了父亲与兄长的好感与信任。
兰生见林栀予不说话，想了想，犹豫道：“小姐，有句话虽是不当讲，可您与萧公子今后定还有机会相见的，这只是时间问题，将军是朝中重臣，萧公子将来若有幸能与将军、公子同朝为官，免不了会有牵涉，这报恩的机会总会有的。”
林栀予回身冲兰生笑了笑，“我没事，像他刚才所说，只是萍水相逢的有缘人，缘分尽了便尽了，这些话日后莫要再讲了。”
见面？
不，如果计划顺利，以后他们都也见不到了。
林栀予垂下眼眸，柔弱的眼神中，沉淀出一缕缕孤湛杀伐。
那群莽匪，千万别叫她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