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妈妈去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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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是兰家谁的孩子啊？是二哥还是三哥的？”
“谁都不是，我妈妈是兰月。”
“哦，这样啊。”
很明显，去下一家的时候他脸上的落寞压抑不住。他看我的眼神慢慢变得复杂起来，我读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周叔叔，你要不有话直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突然感谢我妈让我带大白来了，要是这男人对我“图谋不轨，”我直接把大白扔过去，转身就跑。
“没什么，就是想到之前和你妈的故事。对了，你爸爸是玖涌吧？他们关系一定很好吧，当初你爸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妈追到手的。”
“好？emmm......，我爸和我妈现在无交流。我三岁的时候他俩就离了，我爸现在有个儿子，应该也快5岁了吧？”
自从我爸我妈离婚以后，我就从来没去过我爸那里。人家都说了，他不要我。我妈这刚强的性格自然不会把脸贴上去让人家打。
“离婚了？”
本来周叔叔是走在我前面的，结果他一个急刹车，导致我直接撞到他身上了。我有些委屈，这人怎么让人“防不胜防啊。”
周凯看见我快摔倒，赶紧扶住我。蹲下来，盯着我。
许是感觉到我的害怕，大白也对着周凯呲牙。
“小姑娘，你......你......你妈真的离婚了？”
“离了。怎么了？”
“离婚了，离婚了就好。”
他好像疯了，刚才还因为孙奶奶的丧事一脸悲伤。怎么听到我妈离婚就突然这么高兴？这人不会失心疯吧？你说我怎么这么欠儿，干嘛跑过来找他。
“你要不先忙孙奶奶的事儿？”
我提醒他，注意正事儿！
紧接着，我们俩挨家挨户的过去报丧。有很多有老人的家里，都不用说，只要跪在那里人家就明白了。
“小凯啊，是谁不在了？”
“徐阿姨，是我妈。”
徐奶奶一听这话，险些站不住。据说她和孙奶奶吵了一辈子，两个人从家长里短到男人、孩子，没有一件事是他们吵不起来的。
“呵，孙秀音。跟我斗了一辈子，这最后一次，还是没赢了我吧？”
听起来像是嘲讽，可徐奶奶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好像去世的那个人，是她的多年老友。
“你们这些男人，全都给我过去帮忙去。小米，过来帮我换衣服。”
徐奶奶没再说什么，摇摇晃晃的回屋了。我好想去搀扶一下这位年迈的老人，这一刻她大概想到了很多吧。想到年轻时候二人的争吵；想到老了之后的互相嫌弃；想到彼此到了岁数都是在等解脱，说着徐奶奶输了，可却是徐奶奶先解脱了。
这一路上我沉默着，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可我还是想哭，哭这世态炎凉，哭这人走一遭到底为什么？
其实哪有什么为什么，每个平平无奇的人都在发光发热，都在用自己的一生努力给这世间留下足迹。
“灵棚摆在院子里，这些天你辛苦一些。里面的香火不能断，每次四根，快要烧灭的时候赶紧续上。”
回去之后，我姥叮嘱周叔叔一些注意事项。
“我知道了，大姨，我都记住了。”
“节哀顺变吧，我们就先走了，有需要你就来找我。”
姥姥带着我们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周叔叔叫住了妈妈。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之后我妈脸红红的，干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看吧，有心事了。
奶奶下葬的时候，我们一家都来了。都想送送徐奶奶，这位村子里年迈的老人。
“菓大姨，谢谢你。我知道你们看事儿的都要压堂钱，这钱是给您的。”
周叔叔说着，从兜里掏出红包递给我姥。我姥连忙摆手，说不要不要。
“你这孩子就见外了，压堂钱是仙家看事儿要给的。我这一没点烟，二没请仙，你给我压堂钱做什么了？再说了，我和老徐做了一辈子的邻居，给她操办一下身后事不行吗？”
我姥有些不高兴，这不是把她当外人了？
“行大姨，这件事是我没弄清楚了。那东西我就放下了，你可不许再推脱，小辈来看长辈，你总不能拒绝吧？”
城里干活的人就是不一样，总能有理由给你找出来搪塞不过去的借口。
“小月，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
周叔叔坐了一会儿，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妈妈。
“什么事儿啊，月儿？”
我们众人都纳闷的看着妈妈，妈妈这些天虽然有一些行为反常。可她不愿意说，我们自然没问。一个时时刻刻都生活在一起的人，总要保留一些彼此的生活空间。
“小月，你没和家里说啊？”
周叔叔感觉自己做错事儿了，连忙问妈妈。
“没事儿，你说了就说了。妈，我准备跟周凯去城里打工。他说给我介绍他们那里酒店前台的工作，我这几天一直犹豫。我放心不下舒嫄，可眼瞅着这孩子要上学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不是说在咱们这儿不好，可我还是想让舒嫄以后去大城市上学。”
我妈深呼吸，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了家里人。家是什么？家，就是在你无助的时候给你提供温暖的避风港。
“嗨，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月儿你就去吧，没关系的，舒嫄你就放心，有我们这几个嫂子给你带。”
三舅妈虽然脾气泼辣，但是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温暖。
“对啊月儿，就听你三嫂的。只要你做好决定，那你就去吧。”
我妈的眼神一直看着我姥，别人的同意，其实在我妈眼里都一样。她最想听的，还是我姥的建议。
“看我做什么，去吧。”
我姥撇了撇嘴，其实，在她眼里我妈依旧是个小孩子。这么久，从来也没离家很远过。
“妈，谢谢。”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周叔叔开着小汽车来接我妈，那样子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舒嫄妈妈就要走啦，你要乖乖的听姥姥和舅舅、舅妈的话，听到了吗？”
“那你走了还会回来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跟我爸一样，就这样把我撒手不管了。”
尽管这几天家里面所有的长辈都在给我灌输:妈妈要去赚钱的事儿，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到城里去？在村里不好吗？最起码我们现在还是衣食无忧的呀。
“妈答应你，过年的时候肯定回来看你。你乖乖听你姥的话好吗？”
看得出来，我妈是很难过的，她又要抹眼泪了。
“那好吧，你可不许骗我。”
一般我妈流泪的时候我都不会再继续任何一个话题了，因为我知道我妈也流泪，那是真的难过。
我只好假装镇定，就这样放她走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上车走的那一刻，我在后面追了她好久好久了，一直到我追不上为止。可我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切我妈都看到了，只不过她不敢下车，不敢和我面对面。她怕自己舍不得走，也怕我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我也慢慢习惯着，我妈不在我身边。好像这样的日子依旧是平淡无常的，直到有一天我爸来我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