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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最后一次要求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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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有另一条道路,我自己的路。你看不见它。……我必须走入你们的深处,因为你们全都住在地狱的底层……等我,让我有时间向所有光明告别,天空的光明原本是我的……我要变成一把斧头,把那些高墙劈成碎片……今天我只有一条路,谁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但这是我的路。除了自己的规则,我永远不会有其他规则……每个人必须寻找自己的路。

——萨特《苍蝇》

我决定把一切告诉世德。

既然我对他并无恨意,就绝不想让他再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聪明地在我和那个女人之间周旋,一边对我表达爱意,一边对那个女人示好,自以为长袖善舞瞒天过海。我很担心他现在会给我、给那个女人发来消息,仍旧说一些许以未来和希望、甚至示爱的词句。他的丑陋、可笑,将在被我强行揭穿的真相下无所遁形。我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犹如不像看到他走样、松弛的身材所铭刻的耻辱,对过去所有坚守的背叛。尤其我不想让那个女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希望他至少还可以在那女人那里维持一些尊严。

以这位安娜的道德水准,世德的所作所为应该并非无法接受。

我决定告诉世德。尽管我曾和那女人约定不让世德知道这件事,她在世德面前装作不知道我的存在,而我会与世德不再相交,远离他们的生活。以那女人的城府和从不正面、清楚明白说任何明确话的技能——冒犯别人时除外,我相信她绝对能够装得一无所知。我不能忍受世德被蒙在鼓里然后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她一面冷眼旁观一面暗自窃笑——也许她不会,但我不愿冒这个险。

究其根本,我能够确定的只是这个安娜想要世德,但,是哪种“想要”?我并不清楚。也许只是她说的“贪恋”。依照我一直以来的印象与判断,她并不想和世德双宿双栖,似乎满足于日常远距离的嘘寒问暖,以及偶尔见面的偷情。我从不相信世德说她善良、宽容的评价,我认为那大概率是惺惺作态,我更相信自己的亲身感受和判断。但人是多面的,也许她对世德确实不错,确实对世德展现了她人性中的最好一面?我只能寄望世德好运。

如同我和阿巫所交谈的:认清现实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有人是被迫去接受现实,也有人用主动的方式去接受。只有认清现实,才能够创造出对自己而言真正重要的事物。

我希望世德能够在了解真相后,掌握主动权。尽管,他现在已经被动了……他现在,仍旧认为自己不是行为者么?

仍旧,事情只是对他发生了?

我将告诉他我干下的一切。毫不迟疑,毫不遮掩,毫不推托。

他得知后无疑会恨我,甚至暴跳如雷。但我像是会在乎的样子吗?

在准备发消息给世德的一刻,我改变了主意。我决定最后一次向他要求真相,把主动权给他,而不是纵容他成为被动的非行为者,继续相信事情只是对他发生了。我不喜欢被剥夺选择权,所以也不想剥夺别人的。

我把希望寄托于相信他内心最深处还有一点良知,不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抵死不承认的人。我相信他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只是需要一点勇气和无私。

不希望出现那样的局面,他到最后都坚持扯谎到底,非要我把事实甩到他脸上……也许终究是不希望自己爱过的人竟有那样不堪。

前天我们不欢而散,他宁可发毒誓也坚持在与那个女人的事上撒谎,拒不给我真话,现在,他会把握机会吗。

我希望他会。他最好会。

我发消息:“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要求真相。我对谎言的态度你很清楚,无需赘述。希望你至少勇敢真诚一次。”

片刻后,世德要求通话。

我交代蔓迪就算天塌下来也至少半小时内不要找我,她一边答应一边在门上挂了谢绝打扰的牌子,然后关上门出去。我接通了电话。

世德,终于,肯说实话了。

谢天谢地,他没有让我在最后一刻再看轻他。如果他仍然红口白牙说和那女人只是普通关系,除了无耻,他会让更多糟糕的词汇涌入我的脑海。

他承认长期以来一直在我和那女人——安娜之间摇摆,但也只是去年下半年才确切开始,此前一直是含糊不清状态。每当安娜令他感觉不好他便想到我的好,但我一旦令他不快他又立刻想到安娜。去年11月中旬他说要专心修行,其实是那个女人要回来。和双鱼前女友见面纯属谎话,深湾大平撞到的是他和安娜。事实上安娜从那时到今年5月一直在国内,只是跑来跑去,据他称只见过四五次,并且每次见面都不和谐,然后立刻就想见我……他说只发生一次上床而且感觉非常不好,说有戴套。他并没有想去泰国,是让安娜在深城为他安置一个住处,并供给生活用度……

我们之间的迷雾翳障被彻底揭开了,露出其中的曲折、不堪、残忍、蓄谋、隐患和僵局。

我听着,偶尔发问,整体很平静。

面对真相我总是很平静。你能够对真实做什么呢?难道真实不是像一块厚重的铁板,无论你怎样都巍然不动,踢它只会弄痛自己的脚?

而也许愤怒的利刃已经刺穿了我的身体我却茫然无知。

所以,他真是爬下我的床又爬上别人的,甚至,从别人床上下来又跑来找我。我想起那些因为我拒绝再有联系而断绝一切沟通渠道,他守在我电梯门口和家门口的夜晚……那些夜晚,他像被雨淋湿的狗狗,又犹如孤魂野鬼,彷徨没有可去之处,执着地等在我的门口。却原来,他是在另一个女人处收获了失望,转而向我寻求慰藉。

还有那些想要和我重新开始的请求,曾令我无比诧异——我用将近一年时间和自我忍耐都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反而是我执意远离时他主动提出,而且无比真诚……现在我知道,那或许是某种物极必反的回光返照,他在别处受挫,于是报复性反弹,想要和我重塑未来。这其中,焉知没有一点报复的成分?或者不是报复,是惩罚。他以此来惩罚不满足他愿望和需求的人:既然你不满足我,那我就和别人双宿双栖。

而这惩罚并非单方面的,他也同样惩罚我。当我令他觉得不满时,他便又想起另一边的好。即便我没有什么不好,但只要另一方开出优厚条件,甚至无需真正兑现任何承诺,只要暗示他可以谈一谈,他也会即刻漂移,如同见到肉骨头的狗,屁颠屁颠迎上去。然后失望,再一次回到我身边。

现在几乎我的所有疑惑都能找到答案了:为什么世德有时那样谦恭,像是愿意满足我的一切要求,只要我肯重新接纳他;有时又翻脸如翻书,无比傲慢地说他不可能再回到个人性上来,无视我的任何感受,甚至动辄转身离开。以及,他曾说他不可能做“平庸的玩物”,既然不是我,自然是另有别人令他有如此感受……

我几乎可以肯定,假如我和那个女人认真核对一下时间表,恐怕世德的每一次态度变化都能找到明确的事件对应。

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

我一遍遍做着清理。

尽管早已知晓有太多事都是谎言,但听他亲口说出来,亲自一一推翻,终究……我不断地深呼吸,直到感觉自己已经出离了愤怒。现在只要再坚持一下,让这一切快点结束,让我早些脱离这个烂泥坑。

“对不起。”世德郑重向我道歉。

我沉默片刻,说,“不必。因为我也做了一件恐怕需要你谅解的事。”

纵然他如此对我,即便他品性如此不堪,甚至在他刚刚承认那么多欺骗和谎言,在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之后,我担忧的仍然是——我找那个女人这件事会对他造成的影响,会不会断了他的后路,乃至财路;假如他们之间有真情的话,会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我仍然希望他得偿所愿。

这一刻我意识到:原来,我终究是爱他的。

不禁苦笑。

“你做了什么。”世德说。

于是我告诉了他。并声明我的起心动念。

他极为讶异,没想到我会这样干。——其实他不该讶异的,早在最初我坚持要和他一起去见那个女人,那时他就应该已经明白,没有什么能够挡在我和真相之间。

然后他开始慌张,焦虑地追问我和那女人说了什么,说些什么。我把一些聊天记录截屏发他,让他安心。

他曾一直在我面前说那个女人宽容大度善良,并用她连丈夫的情人和孩子都能接受来证明。我本想用这件事来安慰他:既然她都能接受先生的情人和孩子,那么自然也能接受他,只要他表示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以及赤胆忠心。但怎么都觉着这话像讽刺,于是索性三缄其口。

最后已无话可说,于是我再度抱歉,并祝福他得偿所愿,然后挂断通话。

我不愿认为世德是为了钱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宁愿认为他是一直对那个女人求而不得。等到后来终于有了机会,只是我的存在对他始终是一种诱惑和干扰。而他如此软弱不坚定,缺乏竟志力,所以不断放纵自己左摇右摆。

现在一切都已清楚,我退出好了。

小武请假回老家结婚,我需要去工作室顶档拍摄,路上收到那女人的消息撤回提醒。对于删不删掉她,我尚未做出决断,便也像世德般把她的消息设置了静音。

她发了什么撤回什么我并不关心,能够看到的是她在问:“他联系你了吗?”想来她急切想要知道世德和我的后续发展。

“我和他通话了,”我直接说。“通话最后告诉了他我联系你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坦白说比较好。不想你为难,也不想他再活在谎言中。”

“你和他通话了?告诉他了?告诉他什么?”又是连珠炮似的一串。

“告诉他我想知道真相所以联系你询问。”我补充,“我想他应该会觉得比较难面对你。如果你爱他,就包容这一切。”

“他说了什么?生气了吗?你几点和他通话的?刚刚吗?”

我不理她的问题,自顾自说,“重要的是,现在大家都面对真相了,然后可以从容做出自己的选择。我会退出,不带走一片云彩。希望你们好好的相爱相处,彼此幸福。”

“呵呵,我们是好朋友,你好像被他忽悠了。”

“?”

“因为你说的我找不出逻辑,他是逗你的吧?”

“?”

“就是你说他最后说实话。其实我一直在局外。”

我抚额,“谢谢你,不要再遮掩了,我都知道了。真实点吧!所以你们才应该是一对,都宁可活在谎言里,不愿面对真相。”

“你相信吗?”

“相信。”

“那就随你。其实我一无所知。”

“是吗,其实你比我明白。好了,包容他,谅解他,他活得不易。”我打算结束对话。

“我真的一无所知。他和你说了什么天晓得了。我其实只关心他是否走出困境,其他都是幻觉。”

我已经抵达工作室,拍照的客人还没有到,说是塞在路上。

“那就尽你所能帮助他吧。”我懒得和她多说。

“早就不这么想了,看样子他已经走出来了。我很久没和他交谈了,所以才问你。”

我立刻反驳,“胡说,至少前天你还在和他交谈。”

她是忘了吧,前天世德给我看她发来的消息。

“呵呵,也不想谈什么了。”

和这样的人交谈真的好累,我不明白她在我面前装的意义何在,明明我都看见她没穿衣服了,她却还坚持问,你看我这件衣服好看吗。

我认真说,“也许我过去对你有过敌意,但不代表现在。事实上我现在对你没有。我的真心话是,务实比务虚有价值。”

我不想说也不认为曾经的敌意是因为误解。无论如何不认同她待人接物的方式与其它种种,但眼下我对她并无敌意。她有按她喜欢的方式行事的自由,我们只是完全不同、甚至毫无共同点的两类人,若非世德,我永远也不可能和她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

“你的意思是?”她问。

“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修行?他刚刚告诉你的?”她仍然紧盯住世德刚刚对我说了什么。

“不重要吧。”

“修行的目的是为了幸福安详吧。”她说。

“那就必须活在真相中,修行不是灵性逃避。”

“应该勇于面对生活。”

“是的。”

我想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真实点,不要再故弄玄虚和试图撇清。我无意和她争夺什么,她想要的我并不想要,所以不必对我如此防卫和层层伪装,戒备森严。

“你在找我聊之前有没有想到会对他产生一些影响?”她的问话带有试探和质疑。

我本可反问,“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我找你了解真实状况,令你也知道真实状况后,你会对他怎样?”但我没有。我希望坦诚交谈,那么就会首先从自己做起。何况她会对世德怎样,他们之间会怎样,超出了我关心的范围,我也并不真正清楚他们之间的真实情况——究竟是有一些真情实意,还是只是各取所需,买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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