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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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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我更换了目的地,麻烦去这里。”我对司机说。

司机按照新接收到的地址掉头往回开,途经世德公寓楼下,片刻前他送我上车的地方,早已不见他身影,我怅惘收回视线,不知他是去了公园还是回了公寓。

这两日相处不错,——事实上自我找他挽回以来这将近一个月我们相处得都还好。当然也不过才见了几面,每次见面也不过在一起两天,又忙着做爱,并无多余时间来生出事端。然而仅是如此已经足够给我希望。世德的想法也许会改变,也许会重新燃起对爱情的热望,甚至也许会对开悟无法坚持到底,或自觉无趣而放弃。毕竟,他不是第一次试图修行,之前也曾经放弃过。

我以为现在横亘我们之间的,已经不是那个女人或什么别的阿猫阿狗,而只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开悟。他给我的感觉,是开悟与一切相对立,要开悟就不能有其它任何,包括爱情,包括生活,他只有放下一切才行。

但,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月亮与六便士》里,毛姆写道:“如果他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你,你是可以宽恕他的;如果他为了一个理想离开你,你就不能了,对不对?你认为你是前者的对手,可是同后者较量起来,就无能为力了,是不是这样?”

可是,我不想要对手,不想和任何东西较量,无论人或物。爱情,不能简单点,只是相互的认定和选择吗?为什么要去争抢。

但是无论如何,我现在都像在和“开悟”争抢世德。

走进昏暗的小酒馆,令人立刻忘记了身后还是白昼。我报桌号,服务生把我领到桌前,大平和阿巫正相对而坐,各自玩手机,有些冷场的样子。见到我,两人都松一口气。

“啧啧,你们俩约会,干嘛叫我来?”我在大平绅士地起身为我拉开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四处打量着小酒馆内部装潢与陈设,不由赞叹,“这里真不错诶,谁发现的?”

前一个问题没人回答,后一个问题阿巫指指大平,大平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谁说约会就不能找朋友来了?”阿巫开心地望着我。

她今天仍是裤装,上衣是一件小西装,一点不像约会的样子,倒像是来商务会谈。

“你说能,那当然能。”见到阿巫我也很开心。

“给你们几分钟私下交流时间,我去那里。”阿巫指指洗手间,起身施施然而去。

“怎么回事?”我问大平。

他却期期艾艾,态度古怪,颇为尴尬,似是对找我来感到懊悔。但凡大平抹了发蜡或喷了发胶,发型变得刻意整齐,就一定是比较重视的表示了,何况他显然早就对阿巫很有好感。灵光一闪间,我突然明白过来,他恐怕是想起不久前才向我示爱,如今又约会阿巫……

我笑着催促,“快说,不然一会儿阿巫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助攻。”

大平这才略微放松,但说话仍是有些磕绊,总算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来龙去脉。原来他约阿巫出来,特意投其所好在网上找了这间小酒馆,阿巫也爽快答应,谁知见面没多久就有点冷场。先是阿巫说到救助流浪猫狗,大平因为不喜欢小动物就说了几句在阿巫听来很缺乏爱心的话,后来话题转到最近上映的某部电影,大平的几句评论又被阿巫视为大男子主义。竟然连聊电影也变成了非安全性话题,大平就有点噤若寒蝉,越紧张越找不到话说。反倒是阿巫问起我和梦露,尤其对我很有兴趣和好感,他就灵机一动提议,不如问问我是否有空,阿巫立即同意,于是他赶忙发sos呼叫我来救场。

“你傻呀。”我恨不得戳大平一下,“你提议叫我来,人家阿巫能说什么,怎么好意思反对?”

大平摇头,“我觉得她是真的很高兴,眼睛都亮了,而且松一口气的时候毫不遮掩。你不知道,之前和我说话,她无精打采的,我都感到自己乏味了。”

“胡说,你怎么会乏味?”

听我这么说,大平神色一振,结果听到后面的话,他想翻白眼但克制住了。

我说,“你要是很乏味,那说明我和梦露得多没品位啊?能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还这么些年。”点了一杯加白兰地的咖啡,我安慰他,“你一定是关心则乱,而且阿巫是那种气场很强大的女人,估计很多男人都没勇气靠近。”

“你不知道,我们话不投机得……简直好像三观就没有一致的地方。”

“可是你们已经共事一部连续剧了呀。”

“对,她说,大约我们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单身都市》了。”

“哈,她这样直白和你说?”我吃惊又好笑。

“是啊。我还头一次遇到比你和梦露说话更让人下不来台的人。”

“那当然,我们都是好心的仙女,时常照顾你脆弱的自尊心。”

“不对,是和你们一样让人下不来台。险些低估你们的实力。”

我正笑不可抑,阿巫回来了,酷酷说,“关于我们失败的约会,大平同学都向你汇报了?”

“嗯,他汇报了他的版本。”我眯起眼睛看阿巫,“你要不要也汇报一下你的?”

“可以啊。”阿巫姿态潇洒地坐下来,然后冲大平指指洗手间,“喂,该你去了。”

“唔,那我去外面抽根烟。”大平乖乖起身,穿过走廊,推门出了小酒馆。

望着大平的背影,我说,“大平挺好的。”

“没说不好啊。”阿巫双手支起下巴望着我。

“那你给一个机会呗。”我立刻凑近。

“他请你来做说客?”阿巫笑嘻嘻。

“哪能呢,我是自告奋勇。”

阿巫拨了拨短发,望一眼门口的方向,叹气,“这个人一直是这么闷的吗?不喜欢小动物,又大男子主义,还有点妈宝……”

呃,阿巫都看出来了……但我赶忙说,“妈宝虽是有一点,不过你要谅解,毕竟他是单亲,母亲带大的——”

“他也是单亲家庭?这我倒不知道。”

原来阿巫也是。父母在她十三岁时离异,她跟母亲。

“你们约会都不谈各自基本状况吗?”我叹气,不免有感而发:“不谈家庭、不谈成长经历生活习惯、不谈爱好理想,就算你们都喜欢猫猫狗狗,对电影评价一致,也终究是空中楼阁啊。”

阿巫的样子颇为意外,“嘉叶,你看着不像这么务实的人。不过你说的对,真心要交往的话是该先自报家门,务必把祖宗三代都交代清楚,包括遗传病史之类的,最好递交一份基因报告和体检报告——”

她后面明显在开玩笑,我便接道,“对,最好八字先合一下,还有星盘。”

然后我们都笑起来,笑完阿巫问我,“要是我和大平实在不合适,不影响你我交情和来往吧?”

“怎么不影响,大平没告诉你是买一赠一吗?不,买一赠二。你和他交往,附送我和梦露。”很久没有这样笑过,我笑得捶胸顿足。

阿巫也又笑起来。

好容易笑停,我才说,“虽说我们相识是因为大平,但即便你们绝交,也没理由影响我们交往,何况大平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那好,”阿巫爽快说,“我答应你试一试。”

“多谢多谢,多谢你给大平机会。”我拱拱手。

“别那么说,好像人家张导没人要似的,我也该感谢人家垂青。你下次不能这么推销大平,你这急切劲儿,好像生怕他烂在家里一样。”

“嘿嘿。”我掩饰尴尬,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急迫了。

大平回来后,我们开始点餐,因为据说这家后厨的出品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阿巫正是因为听说这家小酒馆的餐食有颜有料相当不错,所以立刻答应大平邀约的,谁知险些坚持不到晚饭。我们让大平作主,他尽可以在网上推荐里随便选,反正最后我们过目看要不要调整就是,这也是通常和梦露我们三人吃饭的法子。阿巫收敛了些个性,主动与大平攀谈,大平颇为紧张激动,我在一旁敲边鼓,气氛融洽起来。

服务生询问是否起菜的时候我收到世德消息,嘴角不自禁弯了上去。我们自然是加回了微信。他说我走后他回去冥想,结果感到困,一觉睡了过去,早知这样还不如让我留下。

“看这态势,一定是男朋友。嘉叶,你叫他一起来吃饭啊。”阿巫说。

“算了,不用,我们吃就好。”我想也没想回答。

大平立刻抬头,愣头愣脑问,“你和那个人又好了?还是新交——”他顿住,自觉失言,看了一眼阿巫,冲我投来歉意的眼神。

我一点不在乎,更不介意阿巫知道,冲他笑笑,“没事,你知道我的,向来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阿巫不是外人。算……”还是迟疑了下,“和好了吧。”

“算?”

“什么叫算?”

大平和阿巫却异口同声。

“算就是……”

我只能简单描述了目前状况,并尽量言简意赅把阿巫缺失的信息补齐,但也仅是极度压缩后的信息。

阿巫似有千言万语要发问,大平却轻哼一声先开了口,“从男人的角度,我不得不承认齐世德的段位很高。”

“怎么说?”阿巫问。

我没有说话。

“有本事收伏嘉叶这么聪明的女人。”

“收伏?”

这下连我都好奇。

大平颇有些愤慨,对着阿巫说,却不时看我一眼。“要开悟之说,我认为纯粹是无稽之谈,一个人怎么好好谈着恋爱突然就要开悟了?分明是不确定、想反悔了。但竟然还能够令嘉叶不离不弃,手段确实高明。他开始时追求得那么迫切,我就提醒过嘉叶,让她多考察,通常男人没有太多耐心不是什么好兆头,目的性太强,渣男的概率比较大。但嘉叶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话了?”

认识大平这么久,我还从来、从来没见过他言辞这样激烈,语气这样愤慨。他也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表达对世德的不满,以前从来含糊其辞不表态,只说我高兴就好。我不确定现在这其中有没有夹杂一点个人的情绪,毕竟他曾双手捧着自己的心要献给我,而我不但拒绝反而宁愿挽回世德。不消说,他和梦露意见一致,都认为世德和我不般配,他尤其会认为世德绝没有他好。但多年相交,我相信大平的人品,他不会去对谁恶意攻击,即使是世德。

所以我不接话,只是微笑。

阿巫看看大平又看看我,“他这样说,你不生气的?”

摇摇头,我说,“他是为我好。”

我对人历来是泾渭分明两种态度:不喜欢不在意的人,提出任何所谓建议我都懒得听,一旦被冲撞就立刻顶回去;喜欢和在意的人,说什么我都尽量认真听,即便方式、态度、措辞恶劣,多数时候也能不计较,因为明白起心动念是为我好。所以大平这样说我并不生气。他说我不听“别人的话”这个“别人”是指他自己,而我也并非没有听,只是听了没有照做而已。我和世德开始的确实快了,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益。

阿巫点点头,“好,下一个问题:开悟,怎么回事?”

刚才为简化剧情只说分手不舍又挽回,略去了前因后果包括开悟。这是一个冲击性很强的话题,通常会引起强烈不适,连这样了解我的大平梦露尚且不信,开始质疑我的智商,怀疑我受骗,何况别人。

我叹气,对阿巫说,“一千个人中读书者未必有两百,两百人中阅读灵性书籍的又未必有四十,四十人又未必能遇得上,遇得上又未必能够相互理解,所以我不希求理解,也不想去千方百计解释世德寻求开悟不是用来离开我的借口——”我看向大平——“也无需谁的相信,我自己知道就好。”

“我倒是相信。”阿巫立刻说,“而且我觉得你是一个头脑清楚的人——”

大平立刻反驳道,“才不清楚,她是恋爱脑。”

阿巫瞪他一眼,神态却调皮,轻斥道,“女人说话男人别插嘴。”

大平“哦”一声闭嘴,傻愣愣的听话模样,令我和阿巫忍俊不禁。

笑完,阿巫说,“我恰巧也是那四十分之一。”

怔一下,我才明白她也看灵性书籍,不禁伸手和她相握。

饭菜端上来,果然颜值很高。我松口气,“谢天谢地,这下是不是可以转移话题了?开饭开饭。”

“如你所愿,”阿巫说,“反正我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你。”她扫一眼大平,“改天我们单约。”

“不带我?”大平委屈地抗议。

我冲阿巫点头,然后夹一块排骨丢到大平碗里,“快和你的最爱融为一体吧。我建议吃饭的时候不要谈论食物以外的话题,以示对食物的尊重。”

“你为什么不干脆饭前祈祷?”大平白我,一口从排骨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我立刻放下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出声地祷告:“伟大而万能的梵天啊,感谢你创造了一切。感谢你创造了食物,使人类的嘴巴除了说话还有其它事可做。”

后来直到离开小酒馆,话题都没再转到我身上,三个人真的只聊食物,以及与食物相关的各种奇闻异事。反而是吃饭到尾声,我考虑一番,主动对大平坦白说,“无论如何我确知一点:是的,他不够爱我,像你说的不够坚定。他爱我不够,所以中途逃遁,他动摇了。”

大平吁一口气,“你明白就好。”

“我当然明白,虽然我是恋爱脑。”我冲他吐舌头做鬼脸,希望能够回到从前,无话不说的从前。

“明知不够爱你,你接受?”阿巫说。

我点头,“老实说,以前不能,但现在——能了。你们别觉得我矫情,我现在的想法是,爱不爱、爱的多与少,是他的事,至少目前还无损于我的情感,而且我也只能对自己的情感负责。爱情不是生意,不用于交换,也不锱铢必较。如果我曾希望有人爱我并包容我的弱点,那么也该如此对待所爱之人。好吧,你们可以吐了。”

尽管我极力做出想要呕吐的样子,但自己也知道没有什么说服力,很是画蛇添足。

“为什么要吐?”

阿巫盯着我。而大平——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似乎他眼眶有点潮湿,悄悄用纸巾按了按,然后垂头盯着自己的碗筷,像在掩饰情绪。

“爱呀爱的,满口爱来爱去,不招人烦吗?我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刚才那番话,即便不是摆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带着戏谑的口吻,也该表现得洒脱傲慢,但谁知没说两句我竟然真的有点动情。

“你不该为自己的真诚感到害羞。爱是珍贵的情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巫说着望向大平,“你说呢?”

“我觉得嘉叶很勇敢,”大平说,“能够被她爱的人是有福的。”他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帘,“希望那个人能够配得上你这份情感。”

一阵沉默过后,阿巫起身对我长长一揖,说,“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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