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包子和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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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慧子在夕月屋待得很不错，教她的花魁都说她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这让她非常高兴，今天下午，难得的柒夜花魁给她们放了半天假，大部分孩子们都打算上街逛逛。
美惠邀请雪慧子跟她一起练琴，但被她拒绝了，她抱着三味弦，开口，“我有点事，要出去”
“回家？”美惠跪坐下去，拨弄了一下弦，“很少有愿意回家的呢”
这里的孩子们都是被家人放弃掉的，美惠的手紧了紧，幽幽的看着雪慧子，“你的家人对你很好吗.......这种地方还想着他们，如果真的对你好的话不会把你卖到这种地方”
“......”雪慧子摇了摇头，看她的样子是想起来了伤心事，把三味弦抱好，她从台阶上挑了下去，站稳了，回过头，笑着说，“不是哦，我想要去找我的小教主，这么长时间没见，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小教主？”美惠的眼中浮现出几丝迷茫，“那是谁”
“唔，我的童养夫”雪慧子开了个玩笑，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又说，“一个很可爱的小家伙，非常非常的可爱”
“我能去看看吗”美惠一双眼睛睁大，面上有些好奇，“他住在你家里？”
“不，我们各自住在自己的家”雪慧子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往外说了，她打了声招呼，笑的很灿烂，“我走了，再见”
再见，美惠伸出手，刚要招手却发现雪慧子已经转过身走了，她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阴沉，喃喃道，“好想看看......雪慧子口中的人”
至于雪慧子，她在转身之后脚步加快，眉头紧锁，多亏了她对人的情绪敏感，她来到这里之后没出过什么岔子，但是美惠是第二个特殊的人，她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情绪，并不是像童磨那样什么都没有，而是太多了。
忽然的厌恶，忽然的喜欢，但怎么会有人转变的这么快，基本是在谈话的时候一瞬间的变化，她有些不太舒服，抱紧了自己的三味弦，“明显的恶意也没有”
白日里的花街没什么客人，雪慧子慢慢走着，街口的位置有卖包子的，她买了六个，想着剩下的，童磨自己热来吃，一个小孩子买东西总归是不太方便，她一边走一边看，有些嘴馋，又买了一个肘子。
夕月屋偶尔也会发一些钱，不多，雪慧子都攒了起来，有时候也会卖一些绣品，半年过去，对她来说也是一项不错的收入，她把剩下的钱塞回袖子里，又在路边买了一个小篮子，把东西放进去用一块蓝色的布盖好。
村子到花街的距离不远，这是比较庆幸的事情，但她这半年来都忙着练习，她年纪本来就比其她人大，虽然天赋好，但确实也下了苦功夫，在那么多小孩中脱颖而出。
到村子里的路倒是没什么变化，她慢慢走着，夕月屋总不会克扣小孩子们的吃食，她的脸比半年前圆润了些，个子也长高了很多，站在那就好像是一副美丽的画一样，她直接去了教会，现在是白天，童磨应该在听信徒们的诉苦。
到教会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雪慧子看了看橘红色的天空，笑了一下，她模样出挑，走进去的时候有很多信徒看她，她也不太可能去钻窗户，毕竟抱着三味弦不太方便，她站在窗户前，像以前一样推开了一个小缝。
童磨正听信徒们说话，一张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转过头，看向窗户，雪慧子一只手撑着下巴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抱着一个乐器，笑的很开心。
他一阵恍惚，这张脸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他看了看注意到这里的信徒，开口，“会帮你转告给神的，不要让其他信徒进来了”
信徒们简直是把他的话当成神旨了，赶忙出去，转告了其他信徒，雪慧子把头发往而后撩了撩，抱着三味弦往屋子里走，推开门，关上，她坐在下首，也就是那些信徒们待的地方。
乐声渐起，童磨坐在上首，看她，雪慧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走上前，把一直拎着的篮子放在那把大大的椅子上，笑道，“认出我来了？”
“你只走了半年”不至于面目全非，童磨没说后半句，毕竟以雪慧子的性格一定会生气，然后掐住他的脸，“你学会了吗？”
“还好”雪慧子骄傲的抬起头，又想到童磨比她矮，低下头，“教我们的老师，都说我的天赋是最好的，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厉害”童磨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看着雪慧子，“那是打算跟我一起吃的吗？”
童磨指了指篮子，上面的那层蓝布已经被风吹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他笑起来，“雪慧子现在的生活好了很多呢”
“.......”这种贱贱的语气，雪慧子拳头硬了，无法想象万世极乐的教徒们每天生活在什么样的谎言中，她拍了拍童磨的头，开口，“不准笑”
“哦”童磨收起笑容，然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看着雪慧子，“我又说错了什么话了吗？”
“.......”雪慧子深呼一口气，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狠狠地，然后说，“你没说错，错的是我好了吧”
“为什么你要说自己错了？”童磨完全意识不到雪慧子为什么要这样，因为雪慧子的动作，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别.....别捏我......好痛”
“这是表达友好的方式”雪慧子的面目狰狞，又扯了几下，双手抱胸，觉得气顺了，“不许反抗”
“.......”童磨一时判断不出来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犹犹豫豫的开口，“那我也可以这么对你表达友好吗？”
“不可以”雪慧子斩钉截铁，然后把一边的桌子拉过来，把那个肘子摆上去，打开，嘴里嘟囔着，“之前走的时候钱不够就没买肘子，这会我们吃个够”
童磨对于吃什么倒也无所谓，毕竟他有着那么大一个教会，信徒们的上供让他生活的很好，但雪慧子看起来好高兴，他努力想了一下，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表情，又看到雪慧子把包子拿出来，忍不住开口，“包子和肘子一起吃吗？”
“不行吗？”雪慧子拿了一个包子塞到他手中，自己也咬了一口。
童磨看了看手中的包子又看了看那油光发亮的肘子，“包子是肉的”
“所以呢？”雪慧子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脸疑惑。
童磨不说话了，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口味是不同的，慢吞吞的啃着包子，很少去动那肘子。
两个小孩饭量也不是很大，雪慧子看着还剩下大半的东西，擦了擦嘴边的油，“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得回去了”
“你不是说以后要给我跳舞吗？”童磨从记忆里翻出来雪慧子以前说的话。
“吃太多了，跳不动”雪慧子揉了揉涨涨的肚子，打了个哈欠，“走了，下回给你跳，对了，我在夕月屋，你要是想我了可以过去看看”
顿了顿，又说，“算了，你知道什么想不想的，还是我有时间回来看看你，你怎么不长个儿，还这么小一点，花街那块太乱了，你别去了”
“......你之前说男孩子发育晚”童磨还记得这件事情，“花街是什么地方？”
“唔，这倒也是，但万一你长坏了一直这么矮，诶，还真有这个可能啊，太矮的话我就不当你未来老婆了”雪慧子又笑道，随后说，“花街嘛......销金窟喽......有钱就能买美人，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估计你也进不去，还是好好在这里当你的小教主吧”
“不可能”童磨顺嘴回道，又听到做老婆这件事，说，“我又没有承认过这件事情......花街那种.....”
“好啦，那就等你长大了再说”雪慧子打断了他的话，抱着自己的三味弦缓步离开了。
天色已经黑了，惨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推开门，停住，喃喃道，“花街.....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无论是游女还是花魁，都是被观赏和使用的东西，当没有价值之后，就会被丢弃.....”
距离太远，童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慢慢下来，再一看去，发现雪慧子已经走了，门没有关，她腰间的带子被风吹动着，冷风阵阵，他想起来刚才雪慧子给自己弹奏的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