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遗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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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雕花门前的盘长纹，在门檐处投射出微弱而柔和的光芒，光影交织中，传来一阵鞋底踩地的哒哒声。
床前的小姑娘冲进来的人喊道：“李嬷嬷，红玉姐姐，小五娘醒了。”
一个年轻侍女搀着一位头发半灰的中年妇人匆匆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看不清模样的小丫鬟。
那中年妇人脸上遍布皱纹褶子，眼皮往下耷拉着，看起来刻板又严肃。
她对身后的人吩咐道：“青柑，金菊，去回禀太师和夫人，说五娘醒了！”
两个小丫鬟方探出脑袋，闻言忙应声跑出去。
李嬷嬷上前探了探萧棠的头，那双峻厉的眼睛里流露出几丝关心：“五娘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痛吗？”
萧小小看着她，想起天道刚才只说改了小说原本人物的人设，那么人物身份应该没有改吧。
她在脑中粗略筛选了一下萧棠身边的各个重要人物，大概推测出这个李嬷嬷的身份。
小说中她是萧棠的姑祖母也就是当今太后娘娘专门从尚仪局司宾司里挑选进来的上任司宾。
大昭王朝自成国以来，四代后位皆出自萧家女，所以萧家但凡女子，从五岁开始，就会有专门的宫中教引嬷嬷，教着学规矩。
而李嬷嬷身旁穿着葱绿襦衫，牙绯长裙，梳着单髻的应该就是萧棠母亲指给她的一等女使红玉。
目光往下，床边趴着的小姑娘便是萧棠的贴身小侍女银露了。
萧小小回过神，重新看向自己的教引嬷嬷，回答她的话：“嬷嬷，我还好。”
只是，萧小小有点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撑着起了些身，问：“嬷嬷，我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银露帮她把枕头放到背后，闻言小脸儿瞬间垮了下来：“五娘您忘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小小摇摇头。
她当然不知道啊！
当初她写小说时，开篇便是萧棠及笄，都要准备开始婚嫁了，谁知道天道竟然让她从小时候就开始走剧情。
她揉了把脸，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回想着这本小说原本的情节，想着想着忍不住有些心虚。
这本书刚开始写得还行，但是随着后来杂七杂八的事情增多，她也跟着躁了起来，整个情节推动就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然后像老鼠打洞似的在无数个坑里反复横跳。
关键是这些洞还打不通，整个剧情坑坑洼洼，惨不忍睹，最后只能潦草结尾，以至于引得天怒人怨，人人喊打。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一旁绣着萧棠两字的帕子上。
天道的意思是让她代替萧棠把这个人物线完整地走完。
讲真，不算多难。
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不作死不找事，熬到男女主完成大事，小说顺利完结就可以了。
那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就得端着萧棠这个身份不能露出破绽。
不然八成被人怀疑自己被脏东西夺了舍，架到火上驱魔去了。
萧小小，哦不，萧棠定下心神，轻咳一声说：“可能是刚醒来，脑袋一时空白，一想起来就头疼。”
银露了然，随即一脸忿忿：“五娘撞到了脑袋，肯定是留下了遗疾，都怪四娘。”
撞到了脑袋？四娘？
她还没问出口，李嬷嬷就冲银露斥道：“混账东西，哪有下人斥责主子的道理。”
银露闻言忙闭了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萧棠本想开口安慰一番，门口适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萧棠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年纪三十上下，妆容精致的女子被一群侍女婆子簇拥着走进来。
那女子梳着丛髻，满头华贵珠翠，身着紫红云纹齐胸衫裙，衣襟上绣着彩色丝线绣成的花纹，桃紫帔子缠绕在肩臂处，整个人雍容璀璨，贵气逼人。
李嬷嬷等人向她行礼：“夫人安。”
萧棠有些讶异，这是太师夫人江氏？
这般年轻貌美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古代女子十五六岁便嫁人生子，倒也正常。
原着里，江氏出身显贵，婆母早亡，所以自出阁嫁到萧家，便未曾受过婆母磋磨，早早就在家里掌管中馈，地位极高。
此时江氏一脸担忧地快步走到床边，伸手便将神情略显呆滞的萧棠拥进了怀里。
“棠儿，我可怜的小心肝儿，你可算是醒了。”
“现下觉得如何？可有哪里疼？腹中可觉饥饿？娘亲不曾想那露紫阁的小小年纪竟黑了心肠，害得我心肝儿昏睡了三天，娘亲着人打了她十个手板，将她禁足在房间给我儿抄经文，我儿既醒来，该如何处置，阿娘都依你。”
萧棠听得一时有些头大。
江氏见萧棠不说话，有些疑惑地捧起女儿圆润香软的小脸：“我可怜的棠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银露忍不住插嘴，说：“夫人，五娘好像把之前的事情忘了。”
江氏闻言一惊：“什么！”
萧棠见太师夫人，也就是自己的亲娘又要扯嗓落泪，连忙说：“倒也不是都忘了，就是记得不大清楚而已，可能是伤到脑袋的缘故，慢慢会想起来的，不打紧不打紧。”
既然天道把原着里的一些人设情节改动了，那么自己光凭着原着里知道的那点东西是肯定不行的。
之后自己与人接触时也肯定会露出破绽，不如拿着失忆当借口，也省得费精力圆谎了。
这般想着，萧棠心下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聪明鬼。
这时有丫鬟进来，说：“夫人，女医来了。”
江氏忙道：“快让人进来，给五娘瞧瞧。”
萧棠提心吊胆地让女医把了脉，好在女医也没检查出什么，只说可能是惊悸过度，伤了神志，过段时间便好了。
江氏听女医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
她拢着萧棠，对身后的女侍吩咐道：“让厨房炖些金丝燕窝来，再配些清淡的小菜点心。”
一个梳着丫髻的绿衣侍女应了一声，立刻掀帘跑了出去。
“阿娘。”
萧棠窝在江氏怀里，努力让自己适应角色：“阿娘说我昏睡了三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江氏面色一变，怒声道：“我听银露说，是西苑那个想在游船前席上出风头，正好被你撞见，你们起了争执落了水，幸亏当时银露跟在你身边及时叫了人，否则你有个好歹，娘亲可怎么办！”
她抹了把眼，恨道：“我往日对他们西苑不薄，对你们小的也素来一视同仁，竟不知那是个狼子野心的。”
萧棠感受着江氏腾腾的怒火，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李嬷嬷，见她耷拉着眼皮面色如常，又看向站在嬷嬷身后的银露。
银露面带尴尬，眼睛乱瞟，萧棠当即知道事情不简单。
看来天道还没有改她的恶毒人设，那便是要靠自己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