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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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散落，红瓦檐上鸟雀惊飞。
邕王从窗户边上收回身子，拍了拍落在手掌上的雪屑，扭头看向一旁的萧棠。
“诶诶，五娘，你知道吗，昀王走啦！”
萧棠停下笔，从书本上抬起头，望向邕王。
邕王抱着暖手炉靠在椅子里，自顾自地道：“听贤妃说是身子不好，要到行宫休养。”
他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了，你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他，不然你绝对得惊艳地跌过去！”
萧棠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埋头写手上的策论。
但是写着写着思绪不由得开始飘远。
她想起那日离开落泉宫前，回头看向昀王的最后一眼。
他孤身一人倚在池边，微微仰着头，脖颈显得格外苍白纤长。
他抬着眸子瞧着漫天飞舞的海棠花，火红的海棠花随着细雪轻风在空中旋转，缓缓跌落在他那玉雕般发着莹莹淡光的肌肤上。
像一只带着红色花纹、妖艳的、易碎的蝴蝶，深陷于水中。
水汽蒸腾，他的身影愈发模糊朦胧。
那一瞬间，萧棠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
觉得那不是人间的活物，而是冰雕的雪片，碰一下便会碎掉。
笔尖的墨水凝结成珠滴落在纸上，缓缓揉开一滩墨晕。
萧棠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目光落在那个墨点上。
许久之后，她将纸轻轻揉碎，扔到了一旁的渣斗里。
午后下课回到寝殿，萧棠不出所料地又看到了齐追。
齐追抱着一个长长的盒子立在殿门口，瞧见她快步跑上前来。
萧棠瞧着他怀里的东西，秀眉微挑。
齐追兴奋地绕在她身边，道：“五妹妹，最近虎叔说我大有长进，我想给你看看我现在习武习得怎么样了！你要不要看？”
萧棠瞧着他那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自是不会扫他的兴，笑着点点头。
她将手里的书袋递给身旁的宫人，握住齐追递过来的手，由他拉着到了福宁殿的后花园。
齐追找了片干燥处，将盒子打开，一脸庄重地从里面挑出一把朱红桃纹木剑来。
他拿着木剑，在手里比划了一下，站在空地上摆开架势。
齐追侧眸看向萧棠，扬起眉毛说：“五妹妹，我可要开始了！”
萧棠揣着暖手炉站在一旁的廊檐下，弯着眉点头道：“好的。”
话音刚落，木剑霎时破空，带起一阵影风。
齐追单腿横扫，在激起的飞沙中舞动手臂。
剑花晃眼，左脚前掌往前猛地一踏，翻身跃到一旁的假山石墩上，荡起一片零星的尘屑。
他双手交替，将木剑挥舞地呼呼作响。
萧棠在旁边拍手捧场：“好厉害！”
齐追闻言，耳朵染上一片红晕，口中大喝一声，舞得更加起劲。
萧棠看着那木剑心中也不禁有些发痒。
当年她在武校给人当陪练靶子，要是不想被打得浑身青紫，必须得自身过硬，抗得住打，挨得住揍，所以对于这小木剑自然玩得也相当顺手。
一旁的齐追见她一副垂涎模样地瞧着他手中的木剑，笑着立定身子，从石墩上跳下来。
他走到萧棠的面前，扬了扬手中的木剑。
“怎么，五妹妹，你想学嘛？”
萧棠倒也没有推辞，站直身子说：“有一些。”
“那我来教你！”
齐追将木剑塞到萧棠手里，又从盒子里拿出一把略显长一些的翠色竹纹剑来。
他站在萧棠面前：“五妹妹，我一步步教你，你且跟着我学！”
他讲得格外仔细，从立式、弓步、前进、后退开始，每一步都逐一示范，再三讲解。
萧棠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耐烦了，最后干脆抬手一个翻腕，将齐追手中的木剑打下来。
齐追微愣，忙手忙脚乱地接住剑。
他一脸无奈地笑道：“怎么啦？没有耐心可不行，练武呢第一个就是需要有耐性，你这还没开始学呢，就想跟我比试不成？”
萧棠抬着剑，冲他挑挑眉，那小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邀战意味。
少年郎的骄傲意气哪能忍受这般挑衅，齐追握住木剑，抬起下巴，眼里带着笑意：“五妹妹，既然如此，那我可不留情喽，你可不要哭哦！”
萧棠冲他挽了个剑花，一个闪身向齐追袭来。
齐追忙抬剑挑开，闪身避开。
而萧棠的木剑却紧追不舍，一个扫腿就朝齐追脚下袭来，齐追忙纵跃至廊上，不等他震惊，萧棠又抡圆了胳膊向他追来。
此时齐追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端正起态度认真对打起来。
他跟着虎叔学了一年多的刀剑，不信打不过。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打了半个时辰，萧棠玩过瘾了，手中力道一偏，齐追抬手便将她的剑打下来。
萧棠落了剑，抬起眼冲齐追粲然一笑：“齐哥哥，你赢啦！”
齐追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瞧着萧棠，不可置信道：“五妹妹，你练过！？”
萧棠微微扬唇，冲他摇头。
齐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按在萧棠的肩上，煞有其事地说：“五妹妹，我要告诉你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是一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天才！”
萧棠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什么练武天才，搁谁小小年纪就送到杂戏团和武校里磋磨六七年，都会练出一身的好武艺。
她捡起手中的木剑，心下还是有一点惋惜的。
刚刚她在打斗的过程中，明显感觉没有之前在武校当陪练靶子时顺手，气息也异常不稳。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运动运动。
她戳了戳肚子上的肉，又虚又软，这样子以后可是容易生病的。
她低头兀自想着，齐追却一手捧起她的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五妹妹！你还有心思发呆，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嘛！你是个练武神童，是个可塑之才！”
萧棠笑着摇了摇头，小脸被齐追挤到一块儿有些口齿不清：“齐哥哥，你想多了，我只是力气比较大而已！”
“你不仅力气大！还很灵活！”
齐追急得直跳脚：“我说真的，你别不信呀，下次我带你去见一见虎叔叔，虎叔叔说好，那就是好，你可别浪费了这一身好天赋！”
萧棠拿下他的手，一边将木剑放到盒子里，一边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嘛！好嘛！随你啦！”
正说着话，有宫人奉太后话来寻他们回去用午膳，萧棠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拉着齐追回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