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尘往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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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清醒过来，姜一一唯一的感觉就是：疼，全身上下哪儿都疼。
手被什么东西紧紧握着，炙热的温度传来，姜一一眉头紧紧皱起，牙齿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吃力的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屋内昏暗，窗户外月光照进带来点点光亮。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侧，有些愣神。
昏暗下，陆道白伏在她床边，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带来炙热的温度，闭着眼有着微弱的鼾声。
姜一一躺的全身又疼又麻，想换个姿势，轻轻一动，陆道白就醒了，似是已经习惯直接起身就弯腰要给她往上拉拉被子。
弯腰上前时候，就对上一双有些水蒙蒙的桃花眼，陆道白愣了一瞬，才道：“你醒了！”
说完便起身打开屋内的灯。
姜一一觉得有些晃眼睛，闭眼睛适应了下再睁开，才看清陆道白。
他的下巴有着些微胡茬，眼底有些乌青，应该很久没睡好了，与第一次见他时那俊朗的面容比有些憔悴，姜一一声音沙哑，刚开口“你……”
话没说完，陆道白就急切的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你师父，他就在隔壁！”
姜一一想说不用，除了疼，她还挺好的，话没出口，陆道白就已经转身出去了。
姜一一觉得她好像对陆道白有些误解，之前觉得这个男人是非常沉稳并且冷淡的，怎么现在觉得他这么的急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周过去，有着师父师兄，医院医护们的照顾她恢复的很快，她就选择了回家养着。
这件事她也没跟家里说，家里大大小小都特宝贝她，说了的话怕他们担心，家里老人都七十了，可经不起吓。
陆道白自那天她醒的时候见了一面，没说两句话就被电话叫走了，没再出现过。
俩人之间其实互相都不太了解，只有那短短的相识，通过这个事件，还有那天她醒来陆道白握着她的手，尤其是她师父说陆道白在她昏迷的那两天，天天晚上过来陪她。
她觉得他们俩之间既陌生又熟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最近休息的多，早上五点多姜一一就醒了，收拾完毕，吃了早饭就穿着一身休闲的连帽卫衣，靠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新闻报道。
“叮咚”门铃响了一声，姜一一吓了一跳。
这个房子是她去年才买的，不大，但离着京城医院很近。
在京市知道她住址的人除了师父师兄就没了，前两天师父和师兄都去冰城参加研讨会了，这时候按门铃的会是谁，她有些纳闷。
连忙走到门口，看了眼监控，没人。
她本身是比较警惕的，又发生了之前那个案件，所以她没敢开门，仔细看着门口监控，发现门边一个黑色正方盒子，并不大。
姜一一更加警惕。
拿出手机，调出门口的监控画面，往前倒了一下。
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戴着帽子口罩墨镜手套，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放了一个盒子在门口，按了门铃就走了。
看过很多警匪片的姜一一瞬间汗毛直立，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直觉让她联想到半个月前那个案件，于是想也没想立刻报了警。
五分钟后，她又见到了消失了半个月的人，陆道白。
一身警服，身形笔挺修长，本来就帅气的脸，搭配上警服更是好看。
随行来的还有纪野和吴冷。
陆道白见到姜一一，眉目间带着温柔和关心，但是双方本就不算熟悉，这么久没见气氛其实还是有些尴尬，又有些说不出的一丝丝暧昧。
“好久不见。”陆道白率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很久没有休息好导致的。
“嗯，好久不见，怎么是你们过来？”
不知为何姜一一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他的伤就问：“对了，你肩膀的拉伤好了吗？”
陆道白俊眉微挑，眼中带着些笑意，道：“没事儿了，你上次施完针就好多了，我们一直留意你这边的动向，接到报案，同事就报到我们这边来了，正好我们也刚处理完案子，就直接过来了，另外几个人去查小区监控了。”
姜一一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后面纪野就道：“我说陆哥，你俩别忙着叙旧了，先看看这个盒子吧，刚才吴冷判断过了，里面应该不是炸弹，怎么办？直接打开吗？”
“一一，你先在屋里待会儿，我们先处理这个盒子，另外你这里可能不太安全，你可以先收拾一些随身物品，一会儿跟我们去个安全的地方，相信我，嗯？”
陆道白声音沙哑却带着温柔，抬手摸了下姜一一的头。
这举动让姜一一瞬间刷的红了脸，点了点头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这边陆道白见她回房间，就走到门口纪野和吴冷身边，示意吴冷打开盒子。
吴冷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就倒抽了口冷气，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把带血的匕首，和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看头部判断应该是只猫。
刚才吴冷端着盒子看了半天都没闻到味道，现在盒子打开瞬间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传了出来，即使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吴冷，也不由骂了一句娘。
“我靠这谁啊，特么的也太残忍了！”纪野看了眼里面骂骂咧咧道。
陆道白冷声道：“吴冷，你现在让人把这个盒子送去检验，看看能不能提取有用信息。”
“是。”吴冷把盒子盖上，回答了一声就要走。
刚转身就听屋里传出来“啪嗒”一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三人立刻往屋里跑。
陆道白率先进了姜一一卧室，就见姜一一僵在那里，脸色煞白，满眼惊恐，全身都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却无声。
陆道白赶紧上前抱住姜一一，握住她已经冰冷的手腕，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的情绪，不一会儿陆道白的胸前就湿了一大块。
纪野看姜一一这个样子连忙道：“怎么了？”
说完看到地上扣着一部手机，就连忙捡起来。
本来看别人手机不太礼貌，不过好奇心使然，他就把手机翻过来看一眼，手机页面是视频播放完毕的状态，定格在最后一幕，一张全是血的鬼脸，鬼脸下面是个特殊的火焰标志，阴森恐怖。
看到标志，纪野的表情瞬间凝重，连忙走到陆道白身前，示意陆道白看，然后点了播放。
陆道白把怀里的姜一一抱的紧了些，把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胸膛上，怕她再看到。
吴冷也凑过来。
视频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昏暗的光线中，入目先是一个牌匾:圣医堂，随后画面拉远，能够看清楚这是个三层小楼，应该是个中医诊所。
此时大门紧闭，小楼上面的窗户都是关着灯的，门口也没什么亮光，在月光照射下，这个小楼泛着些冷意。
随后画面一转，纪野和吴冷差点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只见宽敞的客厅内，亮着昏黄又发红的光线，四处都是血迹，几乎染红了整个客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8具尸体，死状凄惨，尸体都被血水殷红，拍摄的人还把每具尸体都照了个面部特写，4男4女，其中2男2女还是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
白色的墙壁上写着血淋淋的一排字：“多管闲事的下场。”
视频一分多钟，最后这句话停留时间最长，随后视频终止，定格在那个鬼脸和火焰上。
看完视频，纪野和吴冷全身发冷，沉默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8个人中，有一对中年男女和姜一一相貌有些相似，这几个应该是她的家人。
陆道白抱着姜一一更紧了些，似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眸色冷厉，然后沉声说道：“联系江城的警察局，到那去看看！”
纪野立刻打电话联系。
吴冷此时也顾不上手里的盒子了，立刻拿过姜一一的手机，查看传视频的信息，是短信传过来的，号码部分居然显示的是美洲的ip，吴冷立刻打电话联系杨辉，让他带着电脑过来一趟，杨辉以前是黑客，查Ip信息这方面擅长。
这个算是重大案件，又是京市刑侦联系的，所以江城那边出警很快，不过三分钟就传回了消息，视频内容是真的，他们那边也在紧急封锁现场，立案调查。
听到那边的回复，纪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次事件，基本确定是罗成这个制毒、贩毒案的报复行为。
姜一一其实自认为是个很坚强的人，但是看到视频，她发现自己好脆弱，大脑全是空白。
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让姜一一的大脑从空白中有了一丝理智，擦了下眼泪，立刻挣脱陆道白的怀抱，去找手机。
从吴冷手里接过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按下接听键，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张嘴用力试了几次都没有声音，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应该是中年男人：“一一，你现在在哪里？家里出大事儿了你知不知道？说话啊！你说话，喂，一一！”
姜一一眼睛红肿，眼泪就没断过，张大嘴用力想回答，想说我知道出事儿了，对不起大伯，是我得罪了人，是我害了家人，是我害了他们，可是她发不出声音。
姜一一瞬间感觉自己特别无力，跌坐在地上，手机也拿不住，掉在地上，她抱紧自己的腿，把脸埋起来，此时她只感觉自己很冷，特别冷，心脏一阵阵的疼，这种疼比那天她被扎两刀还要更甚，呼吸都很困难，手机那边又喊了几声，最后挂断了电话。
陆道白他们三人本就一直注意着姜一一，她说不出来话的状态，他们都看到了，这应该是受到重大心理创伤导致的癔症性失声。
接触刑侦以来，他们见过很多命案，再惨厉都有，遭到重大心理创伤后崩溃的人他们见了很多很多。
陆道白眼眸垂着，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双手握拳又松开，反复数次。
“纪野！”好半晌，陆道白才压低声音，说：“准备一下，晚上去江城，这个案子跟罗成案合并调查。”
纪野点了点头，现在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毫无意义，吴冷也抱着那个盒子跟纪野一起离开找杨辉他们会合，准备去江城。
吩咐完，陆道白蹲到姜一一身边，轻声问：“一一，晚上我们去江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姜一一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已经红肿，眼神空洞，慢慢有了些焦距，对上陆道白黑漆漆的眸子，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于是点了点头。
陆道白看着她这样子很是心疼，半拉半抱的扶她起身，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会儿，自己则联系人吩咐事情。
姜一一坐在沙发上，已经哭不出来了。
哥哥，这个词突然蹦出在脑海里，然后她的大脑从一片空白中回神。
立刻拿出手机给她哥哥姜一宇打电话，一遍一遍又一遍，打了有十来遍都是不在服务区或已关机。
姜一一心脏狂跳，翻出微信要给他弹视频，看到对话框上一个星期前跟姜一宇的聊天记录，才想起来他上周跟着导师去h国参加比赛了，一个月才能回来，比赛周，他的手机是不开机的。
放下手机，她松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突然感觉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