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斯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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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
王宫外。
“西斯蒙大人，这就是您打算递呈给国王陛下的报告？”
“有什么问题吗？”
坎德拉沉默了，要说有什么问题，自然是没有的。
但就是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坎德拉把手里厚重的战后报告又快速翻阅了一遍。
瞧瞧，这都写了什么？
战后人员损失，17人。
死了个将军，死了个研究院执事，死因不明，其余15人死于巨龙攻击之下。
被俘虏了两位将军，一位研究院院长，若干研究院成员，若干人联士兵。
损失若干张魔卡，七架魔能炮，一队巨人族奴隶。
一位研究院院长临阵脱逃，最后一位能做主的院长签订了停战协议。
可以说，这一次人联这么大阵仗的行动是彻彻底底失败了。
关键是，这报告也太干净了，没有一点夸大其词。
“西斯蒙大人，所有事情都要如实报告给国王陛下吗？”坎德拉说完后，西斯蒙笑了笑回答道：“很快，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闻言，坎德拉一颗心沉了下来。
他知道，西斯蒙说的没错。
这次的任务目标彻彻底底失败了，卡尔的孩子死了，封印的龙蛋逃离了，所有潜伏在奥伯格的探子也被揪了出来，全部打包送出了奥伯格。
他们能活下来，完全是卡纳德手下留情。
或者说他们作为战败俘虏，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奥伯格外的人联军队撤军。
虽说相关消息都被人联给封锁了起来，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可离谱的是，他们还没回王都，不少贵族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更别说其他城市和其他种族。
也就是说那场战争还没有结束，屠龙广场发生的一切就已经被人传了出去。
用不了多久，战争失败所产生的连锁反应就会开始生效，坎德拉能预见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卡纳德把这些说出去的了吗？”坎德拉问道。
“莉莉安。”西斯蒙说完后摇摇头准备前往王宫，坎德拉也没有继续交流的心思，跟在他后面，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一同前往。
这次行动他们两位是主要负责人，因为事情的重要性，自然需要亲自去和国王汇报。
去之前坎德拉还是很焦虑的，但看见神色正常的西斯蒙，他也安心了不少。
也许，西斯蒙大人会有什么办法吧？
……
“西斯蒙！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怒声咆哮道。
他的声音响亮而威严，以至于整个王宫都在颤抖。
“上面不是写着？”
被西斯蒙这么一呛，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会，接着他指的报告上的文字更愤怒的说道：
“我是你们让用魔能炮杀了卡纳德，不是让你们去送魔能炮给卡纳德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西斯蒙抬起头，看了一眼男人，然后又低下头去，说道：
“报告上都写了，关于魔能炮每一次攻击的细节，第八十页到九十二页都写的很清楚，包括我做出此决定的原因也在最后几页做了汇总。”
王座上的男人怒极反笑。
这份报告他当然看过，但男人根本不相信。
七架魔能炮全部使用，卡纳德没死，卡纳德的孩子倒是死了，巨龙更是趁乱逃离了奥伯格。
他寄予厚望的人联大军呢？他花了那么长时间让所有人相信卡纳德有叛乱之心，集结讨伐叛乱的大军呢？
就被一个魔法全部挡在了城外？
“你们研究院每年花费人联那么多金币！告诉我研究了什么！一个魔法，把你们全部给拦住了？你们到底是去做什么的？啊！说话啊！”
西斯蒙沉默着思考问题，没有理会。坎德拉看了一眼他，无语极了。
原本还以为西斯蒙会有什么办法，结果就给国王自己看？连多解释一句都觉得费劲？
指望不上西斯蒙的坎德拉咬咬牙，回答道：“国王陛下，还是有好消息的。”
咆哮的男人面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他压低音量开口问道：“说来听听，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坎德拉跪在地上，恭敬而坚定地回答道：“卡纳德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宣布自己脱离人联，还妄图建立自己的国家。陛下，这一次我们有了充分的理由，可以重新集结一次大军。”
王座上的男人认真思考着坎德拉说的这些话。
确实算是好消息。
卡纳德带着一座城市的人怎么可能和整个人联对抗。
人联一共有多少城市？27 座！
人联有多少军队？卡纳德又有多少手下？
报告里说的很清楚，是因为领域魔法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才一时无法攻入奥伯格，又让卡纳德抓住了这么多重要的人员，才有了谈判的余地，最终人联联合军队不得不先撤军。
如果，再集结一次
如果，搞清楚魔法的原理，找出弱点。
那么这一次，一定能将卡纳德彻底消灭，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王座上的男人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相比较起来，他们只死了17个人，反观奥伯格呢？城主的孩子都死了，卡纳德没有了后代。
一头巨龙跑就跑了，奥伯格独立就独立了，魔能炮丢就丢了，反正卡纳德也不知道怎么修复，空壳子没有任何作用。
王宫内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坎德拉在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好消息。
西斯蒙在计算，接下来做什么才符合利益。
国王在幻想，解决完卡纳德的事情后，应该在《人联通历》怎么描写卡纳德，正好那本书到了重新编着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名传讯官匆忙跑了进来，打破了王宫内的平静。
“陛下！就在昨天，吸血族宣布在圣米歇尔城建国。”
王座上的男人还未开口，又有一名传讯官紧接着跑进来跪在地上汇报道：“陛下！高恩德市撕毁了人联协议，宣布退出人联。”
这则消息是开始，却不是结束。
一个个传讯官跑进了王宫跪在了国王面前述说着一个个不好的消息。随着时间推移，王座上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恐惧。
“西斯蒙，西斯蒙！”
“坎德拉，坎德拉！”
“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王宫里不断回荡着男人的声音，可是没有人理会。
许久，计算完毕，思考结束的西斯蒙抬起了头。
王座上的男人满眼期待的望着西斯蒙，希望对方能有解决的办法。
谁知，西斯蒙反倒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国王陛下，你为什么会是国王？”
坎德拉捂住脸遮掩惊讶，可惜只有两只手，不然坎德拉还想堵住耳朵当作没听见。
周边还未离开的传讯官更是满脸呆滞，不加思考就把头埋在了地上。
“你在说什么？”
国王愣愣的看着西斯蒙，他离开王座走到西斯蒙的面前。
对视着他再次确认般的问道：“西斯蒙，你刚刚在说什么？”
很明显，国王听见了，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所以西斯蒙不想浪费时间重复提出问题，而是转身走到了坎德拉的面前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想当国王吗？”
“西斯蒙！你忘记了研究院一直以来的规则吗，坎德拉，快杀了……”
国王张大了嘴巴，试图继续开口说话。
可西斯蒙直接拿出一张魔卡控制住了他，令国王无法行动，无法说话，只能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坎德拉。
你在做什么？快动手啊！
坎德拉自然知道国王陛下想说什么，也知道西斯蒙这个问题背后的意思。
自从火车上西斯蒙问出那个问题后，坎德拉心里隐隐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坎德拉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无视国王的目光，低头沉思。
良久，坎德拉做出了决定回答道：“……西斯蒙大人，你知道的，我只会打仗，如果当上了国王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坏。”
坎德拉拒绝了西斯蒙的提议，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得到回答的西斯蒙点点头，又看向了那几名跪在地上的传讯官。
这些传讯官很聪明，当西斯蒙做这一切时，一个个立马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王宫内不是没有护卫，王宫外不是没有设立防护魔法。
但，在场的是谁？
王都第一将军坎德拉，研究院西风院长西斯蒙。
谁他妈会想到突然来这一着。
传讯官没有说话，没有抬头，西斯蒙却开口了。
“你们可以帮国王回答刚刚的问题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传讯官们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他们理解不了西斯蒙话里的真实意思。
千年来，研究院从没有沾染权力的举动。
不管在位的国王多么平庸，多么愚蠢，对于他们而言没什么区别。
研究院的历任院长只是埋头做自己的研究，再把研究出来的武器提供给人联使用，对外发起战争，获得更多的研究资金和研究对象。
千年来，一直如此。
但现在，西斯蒙院长是要打破这个规则吗？
没有得到传讯官的回答，西斯蒙稍微有些失望。
原本他是找到了答案的，但那个答案因为卡纳德的拒绝变得没有意义，所以西斯蒙需要一个新的答案。
至于那些不好的消息？
和他无关。
人联乱起来更好，和平的日子不利于研究院进行武器实验。
虽然会因为这场混乱死掉许多人，但大多是愚者，所以西斯蒙并不担心。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和莉莉安的交易，又觉得王座上的男人格外吵闹，总是影响他的计算。
所以就问了，所以就做了。
“呜呜呜呜……”
国王正拼命的挣扎，他身上装备着不少防御的魔法道具，更有抵御魔法的道具。
高阶控制魔法效果微乎其微，没过多久，国王已经能开口说话，他拔出腰间长剑怒视着西斯蒙。
“你……要……”
“哦？你有话想说？”
完全不担心国王的西斯蒙直接解除了控制魔法，让他能接着说下去。
国王扶稳了王冠，很快冷静了下来。
很明显，西斯蒙和坎德拉已经产生了谋逆的想法。
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拖时间，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被传了出去，很快就安全了。
所以他很快放弃无用的话语转而说道：
“西斯蒙，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
说完的同时国王退后几步靠近王座坐下，缓缓开口回答道：
“我父亲是国王，所以我是国王。不仅如此，我还获得了人联二十七座城市半数以上的选举票，王都内的各大贵族也全部支持我，研究院更是……”
国王没有说下去，原本研究院也是支持他的，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却未必。
他心里估算着时间，王宫外的军队差不多已经赶了过来。
想到这里，国王面露微笑稍微轻松了一些。
“西斯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果然，只是些无聊的原因。
西斯蒙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问题了。
所以，国王陛下可以不是国王了。
……
几天后。
王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人联的国王死了，死在了人联的律法之下。
按照《人联律法》，人联如今共二十七座城市，只要达到半数城市的投票，就可以对任何人发起审判，开展调查，哪怕对象是国王。
但从未有人想到，国王真的有被审判的一天。
二十七座城市，其中十四座城市签署了文件，包括奥伯格和圣米歇尔城。
这是奥伯格独立前签署的文件，这是圣米歇尔城还未被吸血族彻底占领前签署的文件。
文件真实有效，十四位人类城市城主联合发表声明：
确定并同意调查人联现任国王一切罪状，还全体人类一个公道。
和当初被审判的卡纳德相同，国王也被指控了许多罪证，也很积极配合接受了调查。
和莉莉安组织进行交易，造成了圣米歇尔城的沦陷，当事人莉莉安提供了有效证据。
捏造证据，污蔑卡纳德的名誉，编造对方和兽人族合作的谎言，更是编造奥伯格兽人乱吃人类的谎言，王都快报交代了一切。
未确定奥伯格叛离人类的情况下，召集人联军队攻打奥伯格，造成了一系列的后果，热心市民安东尼递交了证据。
私下命令坎德拉使用魔能炮杀死奥伯格城主卡纳德的孩子，最终导致奥伯格脱离人联，建立自己的国家，坎德拉接受调查说出了一切。
和十二座城市城主有利益往来，操控票选，并在王宫建立了一个游乐场，里面全是其他种族的幼童，南希院长亲自抓捕了一批人，不少王都贵族都在其中。
……
和卡纳德不同的是，这一百多条罪证，每一条最终都被证实了下来。
所以，国王被判处了死刑。
更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人联的第三十二任国王在广场上被执行了死刑。
这一结果让不少王都人唏嘘不已。
不仅仅是因为人联的国王落得了这个下场，更是因为那接踵而来的坏消息。
人类二十七座城市，已经接连有十四座城市宣布脱离人联。
吸血族建立了国家，对人联宣战。
精灵族撕毁了友好盟约，转而和奥伯格共和国签订盟约。
妖精族撕毁了友好盟约，并大肆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
王都市中心，英雄广场。
与周边那些忧心忡忡的围观者不同，勃休斯的视线从来没有放在广场中心那具忍受分离的国王尸体。
他看的是那座巨大的白色雕像。
奥伯格也有一座，所有人都知道雕刻的是卡纳德。
王都也有一座，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谁。
“我记得，这是人联第一任国王的雕像，他真的长这样子？”
既不高大，又不英俊。
这样一个普通人会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
“那谁知道。”西斯蒙笑着说道：“那时候可没有记录画面的魔法道具，都是根据研究院的书籍内容记载，凭想象雕刻个外形。”
勃休斯沉思了片刻，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雕像。
虽说那人是人联史上第一任国王，但关于他做过的事情和他真正的名字记载颇少。
很少人知道英雄广场上的英雄是谁。
也很少人知道他做过些什么。
发明魔卡、建立人联、建立研究院……
勃休斯知道一些，也只知道一些。
他是人联繁盛的开始，而刚刚被处刑的国王是人联繁盛的终结。
一始一终。
不得不说，西斯蒙挑这个地方来处刑，还挺应景的。
勃休斯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们研究院终于决定动手了？”
西斯蒙摇了摇头回答道：“按照我们创始人的话来说，搞学术的就别干政，术业有专攻，干一行专一行，脑子想的东西一多，人就不纯粹了，研究也就搞不好了。”
勃休斯听不太懂，但能理解一些意思。
所以研究院一直游离于人联之外，作为一个独立机构就是因为创始人的这些嘱咐？
“你们还真听他的话啊。”勃休斯感叹道。
“没办法啊，越是研究他留下的那些知识，越是让人忍不住对他升起崇拜之心。九百多年了，研究院至今还不明白，原子弹是个什么东西，发电机又是个什么东西。可惜，他没有写清楚，我研究了半辈子也没明白。”
西斯蒙觉得有些可惜。
但他只会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英雄广场的人渐渐散去，勃休斯也打算回家。
因为蕾莉娜的任性行为，勃休斯的妻子和女儿正在吵架，就没停过。
哎。
“走了走了。”
勃休斯摆摆手。
西斯蒙却忽然开口问道：“勃休斯，你想当国王吗？只要你想，我等会儿就给你安排。”
勃休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西斯蒙。
“你认真的吗？”
西斯蒙笑了，再次提出他的问题。
“你想当国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