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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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周围的抗议声传入她的耳中。
“这怎么可能，圣女大人！你难道打算轻易接受他成为圣人的条件吗？”
“没错！而且，一个圣人竟然还索要金钱！很明显是神搞错了！”
那些声称信仰深如海洋的人们此刻也开始怀疑起神来。显然，神明犯了一个错误。如果在神圣王国里说出这样鲁莽的话，他们可能立刻就会被囚禁。但在如此匪夷所思的情况下，这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伊莉尔看向他们的目光并不友善。那些与她对视的牧师们赶紧转过头去，生怕她记住自己的脸。一旦回到神圣王国，伊莉尔心想自己肯定会先对付这些人。
“我或许不理解第一条，但我会接受其余的。”
“第一条最重要。我觉得当圣人太久可能会很麻烦。”
“哦，亲爱的神啊……”
她低声祈祷，寻求神的启示。他怎敢将如此崇高的圣人之位说得如同肮脏污秽一般？她那坚定不移的信仰微微动摇了。
“还有第五条。”
不，随着詹姆斯最后的话语，她心中残留的那份信仰似乎像遭受猛烈风暴冲击般摇摆不定。她何时曾受到这样的对待？
然而，由于惧怕在一旁瞪着她的精灵，她无法反驳。很快，她会发现有比那眼神更可怕的事物。
她突然感受到周围法力的寒意，抬头看向詹姆斯。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冷冽光芒，严肃地说道：
“道歉。真心诚意地。”
听到詹姆斯的话，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任何一个明白要求圣女道歉有多严重的人，都会对此感到震惊。向代表神的圣女请求道歉意味着要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并祈求宽恕。本质上是在对神的代言人说：“你所做的事是错误的。”
即使是同为圣人的对方，此时提出道歉的要求都令人惊讶不已。圣人或圣女除非涉及重大事件，否则很少会道歉。这是几乎历史上罕见的事情。仅仅因为精灵村的一点小风波就要求如此重要的道歉，似乎显得过分了。
伊莉尔面色严峻地回答道：
“……我不能道歉。请考虑一下执行神意的圣女的地位。”
这句话暗示着：“你也是一位圣人，若换成是你遇到同样的情况，是不是也会有问题？”
但詹姆斯坚定地回应：
“考虑谁的地位？是谁没有考虑精灵的地位就加以威胁？”
“为了带回圣人，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他们完全无视了我们的请求……”
詹姆斯打断了伊莉尔的辩解：
“所以你是说你不能道歉？”
犹豫片刻后，伊莉尔冷冷地说：
“是的。如果我的道歉能解决我们这一方的问题，我愿意道歉，但‘我们’的责任太大。一句话就可能招致神怒。”
“我明白了。”
看到詹姆斯似乎理解地点点头，伊莉尔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粉碎了这份轻松。
“那我就不去了。不论是圣人还是什么，告诉你的神去找别人吧。”
“什么？”
她呆愣地看着詹姆斯，难以置信于他刚刚所说的话。成为圣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是一个可以拥有无上荣耀、一言即可令众生如潮水般涌动的位置。哪怕是在村庄闲逛时，村民们也敬畏而崇敬地望着他。即使是神圣王国的教皇和皇帝也不能随意对他指手画脚。而他竟然会放弃这样的位置？
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至少按照她所知的常识来说。
然而，詹姆斯对她所谓的常识毫无兴趣。
他看向爱拉，说：“我们回去吧，皮娅也需要治疗。”
“啊，嗯？好的……”爱拉也显得颇为慌乱，言语结巴。
看着詹姆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伊莉尔咬紧了嘴唇。她身为圣女，自然从未遭受过如此对待。
“等一下。”伊莉尔叫住了他。
然而，詹姆斯并未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仿佛在说：“有话快说。”
于是，她开口道：“我也许不能道歉……但我会提供必要的支持。所以……”
“我不需要任何支持。”詹姆斯转过身来，直视着她。
周围的法力似乎随着他的意志而收紧，宛如勒住她的脖子一般。即便是圣女，在这样的坚定面前也不敢再说什么。
伊莉尔说出那些话，目送他离去。
回村的路上，爱拉和詹姆斯都保持着沉默。最终，爱拉首先打破了这似乎无尽的静默。
“你真的没事吗？”她关切地问。
说实话，他并没有那么好受。那可是获取医术知识、金钱、资源以及经验的绝佳机会，尤其是如果跟着圣女成为圣人的话。
她似乎看穿了詹姆斯的想法，接着说：“现在还来得及，你只要说你会跟他们走就行。”
这话意味着他可能会为没有前往神圣王国去获取所需而后悔。
但詹姆斯慢慢摇了摇头，“我不会后悔。我宁愿不从一个连这种行为都不肯道歉的组织那里学习。”
爱拉没有回应，只是望着前方。
无论詹姆斯怎么想，去了神圣王国确实能有所收获。
然而，看到他为了村子放弃圣人的地位，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当然，对詹姆斯而言，圣人的位置可能就像村妇女协会主席一样微不足道。
看着詹姆斯，爱拉突然对他充满了好奇。
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不仅隐藏了村子的存在，不让人类得知，还在她命悬一线时救了她一命。当强大的神圣王国找上门时，他坚持要求对方正式道歉；而当对方未能做到时，他干脆拒绝了圣人的身份。
他们几乎无法回报这份恩情，但他却毫不在意，反而继续为他们付出更多。从小就没有体验过关爱的她，对此类事情特别敏感。
起初那种压倒性的感动逐渐化作了一种复杂的情感纠结在心头，因为他那无法言表的无私善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她凝视着前方，问道：“为何你能这样全心全意对我们。”
“我们对你来说是什么？”她还没说完这句话就咽了下去。
与他在一起，她才第一次在等待了二十载岁月后感受到了幸福。尽管受到最好的照顾和治疗，他却为了选择他们而放弃了别人羡慕不已的地位。
在她漫长且不可计数的生命中，曾有过像现在这般充满活力的时候吗？想到这里，她自然而然地摇了摇头。的确没有过。
这个男人不求回报地付出善意。因此，她这个从未向任何人打开心扉的人，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只为詹姆斯而融化如雪。
詹姆斯开了口：“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呢？”
“想过快乐的生活。”
“那你更应该是个圣人。”
在她看来，按人类标准衡量的幸福生活就是富饶且声名显赫的日子。活了这么久，她理解这一点，并在某种程度上表示赞同：拥有越多，就意味着比拥有的少的人更加幸福。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他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但是……”
詹姆斯顿了顿，然后继续说：“被人敬仰的高位固然很好，但有时候因为琐事烦恼，救治病人，或是砍树赚钱也不是糟糕的生活。如果能在小事中找到乐趣，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白发在风中飘舞，纯白的色彩似乎照亮了他的内心。
爱拉的眼中满是他身影。
她盯着他的侧脸，表情变得空洞。“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快乐。”
这一刻，她有了新的决心。
而伊莉尔仍站在原地，不是因为爱拉之前施加的法力束缚尚未解除——那法力束缚早已消散。
她之所以僵在那里，是因为詹姆斯。
“那我就不去了。你们去找其他人来做你们的圣人吧。”
这是那位被神选中的圣人所说的话。连选择他的神明听了大概也会觉得尴尬吧，还要再去寻找他人？难不成这位被神选中的圣人觉得自己是在冒险者公会或职业介绍所被挑选出来的？
难以置信，但这却是事实。
伊莉尔呆立不动时，大祭司朝她走了过来。
“圣女大人……这其中似乎有些误会。否则，这样的圣人……”
他说这话时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他想必也知道真相。
神的启示不可能存在错误，尤其是关于圣者或圣女的启示。
伊莉尔无力地转向他，低声说：“误会……但愿如此。”
这位素来以工作完美无瑕着称的圣女，今天显得十分落魄。她的头发凌乱，铠甲上沾染着血迹，表情空洞地站在原地。这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圣女。
然而这一切并非没有缘由。
那位圣人的行为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记。证据便是所有祭司们正在窃窃私语。
“刚才那家伙……真的是圣人吗？”
“嘘！傻瓜，那是‘圣’人！”
“……对，是圣人。”
“他完全不像个圣人，提条件的样子就是明证。”
虽然将神的代表——圣人称为“不像圣人”是一种失礼，但无人出面干涉。如果有异端裁判官在场，也许会有所行动，但现在大家都有同样的感受。不，即使有异端裁判官在场，目睹了圣人的举止后，他们可能也会有相同的想法。
圣人在消失之前，已经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伊莉尔咬着指甲，正在思考下一步对策。
祭司知道每当圣女陷入深思时都会有这种表现，所以并未打扰她，她想出的办法总是奏效的。
经过几分钟的沉思，伊莉尔突然抬起头来，开始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