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剖心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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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科技地下室工作台。
夏煦默念，闭上双眼，缓缓走入水帘。
等她再次睁眼，已经身处空旷的房间。
工作台上的文件整齐摆放，屏幕关闭，灯光暗淡，一片寂静。
只有阿皓在桌旁，垂头伫立，被远处角落的孤灯映出寥寥的身影。
没能看见想象中伏案忙碌的背影，夏煦泄了口气，心中一片失落。
“阿皓？”夏煦走到阿皓旁边，轻轻一扶他的肩膀。
阿皓缓缓抬头，屏幕中的眼睛微睁，黯淡无光。
“煦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阿皓柔声问道，有气无力。
夏煦眸中一闪，看阿皓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恻隐：“阿皓，累了的话就回房休眠，别在这站着了。”
阿皓低声答：“比起独处，还不如忙起来，我一个人待着也进不了休眠模式，总会忍不住想起大白在的时候。”
没想到阿皓身为智能机器人，已经拥有了痛苦的感觉。
夏煦有些分不清，这是哥哥做的设定，还是阿皓自己在模仿人类的行为。
亦或是，他真的切身感受了。
见夏煦没有说话，阿皓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暖声问起：“煦煦，今天有什么工作安排呢？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今天不工作。”夏煦摇摇头，嘴角不经意掠过一丝苦笑，“对了阿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知道余烬去哪儿了吗？”
阿皓停顿了一秒，疑惑地：“那天他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
夏煦一愣：“所以这几天他没有回来过？”
阿皓无辜地摇头。
夏煦拿出手机，拨打语音，始终无人接听。
“这次……你不会又玩消失吧？”
“当然不会。”
两人最后一次通话时的对话又回响在心头。
可是，他还是食言了。
夏煦放下手机，眼神沮丧，心里一阵刺痛。
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消不消失，是他的自由。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酸唧唧地，隐隐作痛呢？
“神经！”夏煦一敲脑袋，懊恼地自骂。
阿皓担忧地问：“煦煦，没事吧？”
夏煦：“没事。阿皓，这两天我请了假，不用工作，我就在V科技陪你吧。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阿皓转忧为喜，嘴角不自觉扬起：“真的吗？煦煦，那你可以带大白……去云琴山吗？”
云琴山，南城郊区最高的山，高耸入云，气势磅礴。
站在山顶，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南城，城市的繁荣与美丽尽收眼底。
在云琴山的深处，坐落着南城最大的公墓——青松园。
“大白总跟我说，他羡慕你们。他说，他想活得像个人一样，既有人爱，也偶尔被人恨，有喜怒哀乐，有思绪万千，能吃能睡，有生有死……煦煦，人们都说入土为安，我想把大白安葬在云琴山。大白生前没能活得像人，那至少让他走得体面，和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
听着阿皓的话，夏煦不禁动容。
但是带机器人上路，于法不合，如果被发现，阿皓将被扣留，自己也会依法拘留5天。
从V科技开车出发，往返云琴山怎么也要近一天时间。
且最近南城反AI游行四起，路上要是再遇到那群激动的家伙，阿皓肯定也会被欺负。
“阿皓，那我偷偷带大白去，怎么样？”夏煦想出了折中的意见。
“煦煦，我想亲自送大白最后一程。你放心，如果真的被发现了，我就说是我自己系统失控了。”
纵有千难万险，却难捱真心一颗。
夏煦终是抬头，释然一笑：“好，那我们就去云琴山。”
……
南城东郊，顾皓冉的家。
阳光透过别墅高大的落地窗倾泻投地，地毯上繁复的花纹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黄，却无法驱散屋内的孤寂。
北羽独自坐在书房，正看着一本旧书。
她的身体完全静止，唯有眼神和手指随书页的翻动而移动，安静得与世隔绝，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和这本书。
机器人管家青猗轻叩房门，端着精致复古的陶瓷套杯走了进来。
“北小姐，这是您要的温拿铁，七分糖。”
她轻声说道，将咖啡轻轻放到桌上。
北羽抬头，看着高峻的身躯，温和地一笑：“谢谢。”
青猗轻松地答道：“在家就不用客气了。”
住在顾皓冉家里的这段时间，北羽一直在观察青猗。
她不由地好奇，这个名字和外形都非常特别的机器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设定。
青猗，和顾皓冉大学时的恋人的名字林清漪同音，让人很难不产生联想。
不过北羽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她的名字和他们的故事，至于林清漪本人是否就长着和青猗一样的脸，她也不得而知。
顾皓冉也真是大胆，竟让追求过自己的女人，和白月光的替身共处一室。
尽管北羽对青猗充满了好奇，却从没开口问过她任何关于林清漪的事情。
她不敢。
青猗瞥见北羽手中的书本，封面上印着白夜行三个大字。
“你喜欢这本书？”青猗轻飘飘地问道，表情淡然。
青猗虽是机器人管家，说到底就是家仆一般的存在，但待人接物时却没有谄媚或是卑微之姿，总是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和北羽也是平等相称，从不使用敬语，仿佛她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嗯，看了很多遍，还是很喜欢。东野圭吾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北羽坦然答道。
“这么巧，东野圭吾也是小顾最喜欢的作家。”
小顾？
这是北羽第一次听青猗提起顾皓冉，居然是这样的称谓。
果然是替身，林清漪当年一定也是这样亲昵地叫他的吧。北羽暗想，嘴角勾起一丝感慨的笑意。
“北羽，你和小顾趣味相投，一定很聊得来吧？”青猗歪头，看着北羽。
“其实，我最开始看东野圭吾的小说，是受他的影响。”北羽笑笑，缓缓解释。
那是两人短暂的共度的时光中，为数不多还算美好的记忆。
他那时候大二，突然接受了还是中学生的自己，两人频繁约会。
他把她带回了家。
一次狂热的缠绵之后，北羽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顾皓冉已经不见踪影，空荡荡的房间只闻自己轻快的呼吸。
她翻身下床，走到书柜前，指尖轻轻滑过一排排书脊，无意拿起其中一本。
“《嫌疑人x的献身》，我在他家第一次读到东野圭吾的小说，一看就入迷了。”
北羽回忆着，不自觉说出当时的情景。
青猗听得投入，轻轻坐在桌沿：“他家里？是有我之前的时候吗？”
北羽合上手中的书，将其压平：“嗯，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他还不住这样的大房子，只是在大学附近租了一间一居室。”
“原来你们认识的这么早。小顾总是跟我讲他大学的事，但从没听他说过你呢？”青猗问道，毫不掩饰脸上的讶异。
北羽陷入尴尬的沉默，隐隐痛心。
顾皓冉如此津津乐道大学的事，却从没提及自己。
想那时，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学生，却误入了成年人的深渊，被顾皓冉纳入一片混沌，堕落，癫狂，而不自知。
原来自己，不值一提。
北羽长长吸进一口气，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那他跟你讲大学，都讲什么？”
北羽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