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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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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按照农忙之前说好的, 阮翠兰带着丈夫孩子回来看阮志高和阮长生。他们回来的时候和阮长贵孙小慧打了招呼,之后就没说什么话, 也没去他家坐一坐。

阮翠兰向来就是这种性格, 她要是看谁不顺眼,最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便是亲哥亲嫂子, 也不跟他们多说半句废话, 她觉得这是在浪费她时间。

午饭后,阮长贵在屋里睡觉, 孙小慧坐在床边上做针线, 屋里很是安静。

而过了两道门到边屋里面, 那站着坐着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大人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就热闹得不得了, 衬得孙小慧那屋里十分冷清, 也像是在打她的脸。

说了一阵话,阮志高目测着太阳的高度,带着一家老小一人手里抱个小板凳, 一起往大队革委会去。进了大院子里,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都聚在一起说话呢。

阮志高和几个村干部走到言台的桌子后面, 坐着等了一会, 等又来了一波社员,便开始了今天的表彰大会。先言表扬, 再把奖励下去, 流程倒也简单。

周雪云和另外两个男人早被通知了过来接受表扬和领取奖励, 他们的家人自然也都过来了,一起享受这份荣誉。奖励是最实在的一斗米, 同时还有学雷锋做好事的表扬证书。

阮溪在人群里看到凌爻,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凌爻笑着挥手回应她,再不像以前那般,呆在人群里也像个木头人。

周雪云领取奖状和大米的时候,更是笑得满脸红光,很坦然地接受大家的肯定与赞赏。

奖励是艳子的爸妈给他们放的,往他们手里送的时候,说了无数声谢谢。

完奖励后,阮志高又对着所有人大声说了句:“他们都是我们的榜样,我们所有人都要向这三位同志学习!”

人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阮溪把手掌都拍麻了。

***

表彰大会结束以后,周雪云几乎立时成了村里的红人,在村里人嘴中的称呼也变了。大家不再叫她“周姐姐”“周妹妹”,而是十分敬重地叫她“周大夫”。

也正如阮溪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附近几个村里但凡有人生病熬不住的,或者娃娃生病嚎哭的,都会带点蔬菜瓜果,亦或是鸡蛋白糖,到吊脚楼找她看看病。

为了方便她看病,阮志高还安排人带她去镇上的卫生所弄来了药箱。药箱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些普通的药片,一支针筒几块纱布,可以治些寻常小病小痛。

周雪云就凭这点东西,成了附近几个村落里人人敬重的人。

因为大队会补贴额外的工分给她,社员们也会自给她带东西,他家的生活便肉眼可见地比之前过得好了。主要心态变了,一家人的精神气质都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因为这事,阮溪和凌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近,有时候会跟凌爻去他家玩一玩。

***

漫山遍野的树叶枯黄飘落,深秋一过便入了冬。

冬日时节社员们都清闲一些,毕竟没有那么多的农活要忙。

眼见着快要过年,各家各户也都开始张罗着杀猪做腊肉。当然猪肉不是全自己家留下来吃,每家每户都有标准要往上交,剩下的才留下自己吃。

过年除了要吃肉,也还要做新衣裳穿新衣裳,所以各家各户都拿了布票和钱,三五个人结伴一起去镇上扯新布,回来找老裁缝做衣裳。

刘杏花年纪大了折腾不了,便把置办年货这个任务交给了阮翠芝。她再怎么省钱攒钱,年还是要好好过的,所以不管是吃的喝的穿的,都要置办。

阮翠芝在山上呆了也有三四个月了,刚好可以顺道去看看她的四个娃娃。

刘杏花把钱和票给阮翠芝,让她去置办布匹吃食,又把这大半年攒出来的富余的油盐肉等票证给阮长生,让他下山后去黑市,找人给卖出去,换成钱拿回来。

当然富余的票证里没有粮票和布票,老大阮长富没寄过粮票和布票。

不寄粮票是因为乡下都是自己种粮吃,不像城里需要拿粮票去买粮食吃,而布票则是他那边养的孩子多,自己也不够用,别的票证能寄他都会寄点回来。

阮翠芝和阮长生姐弟俩接了任务,便结伴下山去了。

两人到了镇上,先去店里买了一点零嘴,正经年货暂时都没买。

阮翠芝拿着买的这些零嘴甜食,和阮长生去找大妮二妮三妮和小虎子。

这时候学生已经都放寒假了,所以大妮二妮三妮和小虎子都在家里。

阮翠芝不想看到刘雄,便托了一个人去把大妮二妮三妮还有小虎子叫出来。

她和阮长生等在天凤小学的操场一角。

这么长时间没见孩子,她心里难免忐忑。待见到大妮二妮三妮带着小虎子出现在视线里,她眼眶瞬间就湿了。不过她没有哭,吸了下鼻子翘起嘴角。

她拎着吃的走去四个孩子面前,忍着泪意说:“想妈妈没有?”

大妮二妮三妮和小虎子并没有太多见到妈妈的兴奋和喜悦,四个人脸色全都木木的,看着阮翠芝眨巴眨巴眼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阮翠芝把手里的吃食塞进大妮手里,吸吸鼻子又对他们说:“妈妈给你们买的。”

大妮看了看吃食,又看向阮翠芝,伸手把东西还给了阮翠芝。

阮翠芝一愣,看着大妮:“怎么了?”

大妮没有说话,三妮开口道:“爸爸说你跑了,不要我们了。”

阮翠芝连忙看向三妮解释:“我没有跑,我就在外婆家,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二妮道:“爸爸说过了,只要你不回来,就不准我们见你。”

三妮跟着就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翠芝看着眼前这四个孩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阮长生从后面过来,看着三妮道:“干嘛?你想你妈回去,被你爸打死啊?”

三妮抬头看向阮长生,“我爸不会打死我妈的!”

阮长生哼一声,“对!不打死,打个半死!”

三妮看着阮长生硬声道:“都怪你!要不是你,妈妈不会走!”

要不是他跑去他们家把他们爸爸打一顿,又把他们妈妈带走,并撺掇他们妈妈闹离婚,现在他家还好好的,他们不会成为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歌里都唱了,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他们现在就是四根草。

阮长生拧起眉毛,盯着三妮恶声道:“活该你没妈!”

说着他一把夺下阮翠芝手里的吃食,打开牛皮纸拿出桃酥,当着四个娃娃的面往嘴里塞一大口,一边嚼一边说:“你们就不配吃!”

小虎子看着他吞了口口水,但没开口要,小虎子怕他。

大妮这会终于开口了,看着阮翠芝问:“你真要跟爸爸离婚,再也不回来了吗?”

阮翠芝看着大妮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片刻道:“嗯。”

大妮眸光暗了暗,似乎对阮翠芝的回答很失望。她抿抿嘴唇,没再和阮翠芝多说话,只叫二妮三妮和小虎子,“我们赶紧回去吧,奶奶找不到我们一会该急了。”

阮翠芝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大妮二妮三妮带着小虎子走远,四个人陆续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就只都看了一眼。很明显,她在他们心里成了坏妈妈。

阮长生站在阮翠芝旁边吃桃酥,开口说:“四个全都是没良心的,姐你就不该来看他们。你惦记他们也是白惦记,全都是白眼狼!”

阮翠芝站在原地眨眼,低声道:“我们去置年货吧。”

***

阮翠芝和阮长生逛了整个公社,买了布匹吃食、对联鞭炮,凡事年上要用的东西,全都置办了齐全,毕竟来公社一趟不容易,该买的全要买齐。

买好东西后阮翠芝找地方坐下来休息,阮长生又独自去找了附近的黑市。他在黑市上把刘杏花给的票证拿出来,出个合适的价格全给卖了出去。

这两样事情办完,两个人大包小包地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好巧不巧遇到去公社的孙小慧,她和村里两个交好的妇人结伴一起。看到阮翠芝和阮长生,那两个妇人笑着打招呼,但没多说话,便就过去了。

各自往前走了一段路,短妇人出声道:“你猜她有没有去刘家看孩子?”

长妇人接话说:“刘家能让她看吗?是她闹着要离婚的,既然不回去了,那她就不算是刘家的人了,孩子是人刘家的,肯定不让她看。”

短妇人:“孩子都这么大了,镇上日子又好过,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孙小慧嗤笑一下,“什么怎么想的,就是叫人撺掇的。你们看她忍这么多年就知道了,她就不是有胆子干这种事的人,都是叫人在旁边给撺掇的。”

长妇人道:“你家那两老的确实不是一般人。”

孙小慧笑出来,“一般人谁教唆亲闺女做这样的事情?劝都来不及。”

短妇人:“还好你分家分得早,不然也惹一身骚。”

三个妇人就这样边赶路边说些闲话,一起到公社置办年货去。

因为年底结算了工分,还有养的一头肥猪换了些钱,所以孙小慧手头上如今又稍微宽裕了一些。手里的钱凑合过个年是够了,该置办的都能置办。

她和两个妇人到镇上置办齐年货,又马不停蹄地回来。

因为买了吃的扯了新布,三个人心里都高兴,便就聊起了做衣裳的事情。

短妇人对孙小慧说:“听说老裁缝今年第一个先到我们村做衣裳,做完我们村的再去别的村。你家跃进跟着他学手艺学了也有半年了吧,我们听你夸也夸了半年了,现在总算能见识一下他的手艺了。”

听人家夸自己的儿子自然舒心,孙小慧笑着道:“那回去了请老裁缝过来,第一个就做我家的,我跟老裁缝说,让跃进上机器来做,到时候你们都过来看一看。”

长妇人道:“那肯定要过去看,跃进要是做得好,我们家的也都让他做,工钱让他分。你家跃进确实有出息,除了他至今没人跟老裁缝学成手艺。”

孙小慧笑得脸上开花,“我家跃进就胜在耐性足。”

这话题最称孙小慧的心意,说起来她就不愿意停,于是又和两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阮跃进夸得天花乱坠,好像马上阮跃进就能出师另立门户开铺子了。

***

老裁缝每年过年到人家做衣裳,那都是安排好一个村一个村地来,免得来回跑奔波。他今年第一个去凤眼村,所以凤眼村的人早早就去公社扯好了布。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阮志高安排了四个壮汉子去金冠村抬老裁缝和他的缝纫机。

因为老裁缝今天要过来,阮溪和阮跃进便没去裁缝铺,直接等在了家里。

在太阳升刚刚至树梢头的时候,壮汉子就把老裁缝给抬过来了。

孙小慧说好了第一个先做他们家的,所以四个汉子直接把老裁缝和缝纫机抬到了阮家门上。老裁缝在门外捏着烟锅子下轿椅,缝纫机则放去屋里。

看到老裁缝过来,阮溪从边屋里出来,笑着和他打招呼:“师父你来啦。”

她身后跟着刘杏花、阮翠芝和阮洁,也都客气地和老裁缝打招呼。

老裁缝不多说废话,直接道:“准备干活吧。”

阮溪不需要他多交代,转身去屋里摆出所有做衣裳要用的工具。从剪刀皮尺到划粉熨斗,每一样都拿出来摆放得整整齐齐,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孙小慧看她这样,只在心里嗤笑——果然是个马屁精。

既然她把这种小事做了,正好就不用她家阮跃进再去做了。她家阮跃进可不是做这些杂事的料子,他是正儿八经要上机器的,干的是正经事。

没有真本事在身的人,也就只能打打杂做做这些杂事了。

***

这年头,不管谁家做衣裳,在村里都是会引起人关注的大事情,过年做衣裳就更是了。刚才老裁缝一过来就在村里惹起了骚动,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聚到了阮家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单纯来看老裁缝做衣裳的,也有来看阮跃进大显身手的,毕竟孙小慧在村子里吹了半年的牛,说他家阮跃进是唯一能继承老裁缝手艺的人。

至于阮溪?那就是个卖乖打杂的。

当然孙小慧不觉得自己是在吹牛,她是真心实意地炫耀,全因阮跃进学手艺这半年时间,每次回家都会跟她说自己学得有多好,机器踩得有多顺溜。

而这些人当中,奔着阮溪过来玩的,大约只有周雪云和凌爻。现在村里有热闹他们也会凑一凑,反正在家里没什么事,出来还能和人说说话打时间。

凌爻过来后直接找阮溪,跑到她身后在她肩膀上拍一下。

阮溪回过头看到他,脸上瞬间挂满笑意,看着他问:“你来玩呀?”

凌爻点点头,“我妈也来了,说来看你做衣裳。”

阮溪笑笑,“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了。”

说完她立马转头找到孙小慧,扬着声音问她:“二妈,你家先做谁的衣裳?”

孙小慧听到她的话走过来,看到她手里拿着皮尺,便笑着说:“你把东西收拾好就行了,这些活就不用你来做了,让我们跃进来就行了,我怕你做不好。”

阮溪瞬间会意,笑着把皮尺送到阮跃进手中,转头跟坐在案板前的老裁缝说:“师父,我二妈看不上我,她点名阮跃进来做,你有什么就叫阮跃进吧。”

老裁缝抬头看向孙小慧,问她:“你确定?”

孙小慧笑一下:“确定啊,他是我儿子,我能不确定吗?”

老裁缝哼哼一声,“你确定就行,他不是我儿子,反正我不确定。”

孙小慧:“……”

说得这叫什么话呀?

老裁缝不爱废话,直接又叫阮跃进:“也教过你的,量尺寸吧。”

阮跃进倒是一点都不虚,他心里有底气得很,架子端得很足,好像是个正经裁缝似的。

他拿着皮尺走到孙小慧面前,正儿八经说:“妈,那就先做你的吧。”

孙小慧高兴,果断站直了让他量尺寸。

他量一个在纸上记一个。

看热闹的人看他有模有样的,便在旁边说:“看起来是学得不错。”

孙小慧听到这话乐得直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阮跃进量好后把尺寸拿给老裁缝,老裁缝接下来放到一边,直接拿起笔来画纸样。因为做的都是常规款式的衣服,所以不管是画起来还是做起来都会很快。

老裁缝画好纸样递给阮跃进,叫他:“裁吧。”

阮跃进应声把纸样剪下来,又拿过布料用划粉把形状拓下来。

在他弯腰低头拓纸样的时候,阮溪在旁边一边看一边抿紧嘴唇——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阮跃进这样的排列拓法有多浪费布料,好在这是他自己家的布料。

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本来觉得阮跃进还有模有样,现在也都下意识抿起了嘴唇。

孙小慧脸上的笑渐渐有些挂不住,走到阮跃进旁边小声说:“太浪费了。”

阮跃进头都不抬,直接回孙小慧一句:“你不懂。”

“……”

孙小慧深下意识抽一口气——这跟懂不懂有什么关系?!

祖宗欸!你倒是动动脑子节省一下布料啊!但凡会做针线的谁都知道!

孙小慧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开口让阮跃进停下来吧,她和她儿子全都没面子,要是不停下来真让他这么做,她这布根本不够一件衣裳的!

然后阮跃进画着画着……

现布没了……

他这才抬起头,看向孙小慧说:“妈,你扯的布不够。”

旁边有人清了清嗓子,甚至抬起手摸了摸脖子,脸色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阮溪站在一旁抿紧嘴唇,眼梢和嘴角全是笑,在忍不住快要崩出来的边缘。

孙小慧脸颊上顿时烧起火来,但她反应倒是很快,立马清清嗓子说:“我家跃进不会这些杂活,他都是直接上机器的,这种活打杂的做做就是了。”

说着她把布料上的划粉拍一拍擦掉,自己拿起划粉重新拓纸样。

拓完拿剪刀把布片剪出来,她把这些杂事全都做好,又把布片整理一番,送到阮跃进手里说:“好了,你机器不是踩得好嘛,直接上机器吧。”

老裁缝早在旁边抽起了烟锅子,眯着眼悠闲着什么都不管。

而阮跃进并没有因为裁剪的事乱阵脚,他从容地从孙小慧手里接下布片,到缝纫机边把机身掏出来架好,然后挑选出颜色合适的线,把上线底线全部穿好装好。

孙小慧看他穿线动作熟练,又松了口气,笑着对旁边的妇人说:“我家跃进主要就是机器踩得好,学裁缝不就是学机器嘛,别的那都是小事。”

旁边妇人应她:“是这么回事。”

结果她刚应完这句,阮跃进踩动缝纫机踏板“嘭”的一声,针眼里的线断了。

“……”

周围人再一次集体抿住嘴唇。

阮跃进自己倒是很淡定,似乎是经常生见怪不怪了。他直接又把线给穿上,继续踩他的缝纫机。这一次很好,线走了一段出来没断,而且针脚看起来还算服帖。

孙小慧脸色三秒四变,刚才绷紧了,现在又轻松下来。然后她刚轻松没有两秒,阮跃进脚下的踏板忽踩不动了。踩不动他还使劲,猛踩了两下。

老裁缝在旁边抽着烟锅出声:“还踩!针孔堵死了!”

阮跃进闻言连忙收了脚上的力气,伸手抬起缝纫机的压板。拿起下面的布片一看,只见下面塞了一团线,整个把针孔给堵死了,乱糟糟的。

这也是他平常会遇到的情况,所以他还是很淡定,直接趴下来开始拆乱线。

围观的人中又有人清嗓子,并抿着嘴唇抬起手摸了摸额头。

孙小慧脸上挂起尴尬,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阮溪在一旁看得闷声直笑,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动。

阮洁在她旁边,被她惹得没忍住笑了一声出来。

听到声音,其他人都向她们看过去,只见阮溪笑得脸蛋都是红的。

看所有人目光都投了过来,阮溪猛一下吸气收住了笑。

看阮溪这样,孙小慧瞬间有些恼羞成怒,没好气道:“你在这里笑什么东西啊?你会吗?你连机器都没上过轮得到你在这里笑吗?跃进好歹会用缝纫机,只是不熟练,你会什么?你就会龇个大门牙在这嘎嘎乐是吧?”

阮溪看着孙小慧嗤一下,“谁告诉你我没上过机器?”

孙小慧因为没了面子心里正有气,阮溪撞在她枪口上,她正好拿阮溪出气,“你每天都和跃进一起去裁缝铺学手艺,你上没上过机器我会不知道?你一个打杂的,笑话上机器的?”

阮溪连个正眼都懒得再给她,直接冲阮洁说:“小洁,去把咱家布拿来。”

孙小慧脸上恼气不下,直接翻白眼嗤一声。

她看不上阮溪,只叫阮跃进:“别管她,咱们做咱们的。”

阮跃进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学得不错的,整理好缝纫机上的线,继续缝合手里的布料。结果他就是缝一段断一次,接上断头再缝,一条边下来断几次。

旁边人看他这水平,开始忍不住抬手挠下巴。

阮溪没再多管阮跃进,她等阮洁拿了布料来,直接用皮尺给阮洁量了尺寸。老裁缝还没有教她裁剪的活,所以她还是把尺寸给老裁缝画纸样,画的仍是常规款式。

周围人见阮溪也忙起来了,瞬间都来了精神,只觉得今天这热闹算是看值了。

阮溪干起活来认真,在老裁缝画好纸样后,直接拓下来裁布。裁好后她拿着布片走到缝纫机旁边,看着阮跃进说:“别折腾了,让一下吧。”

阮跃进抬起头看她,没好气道:“你就别添乱了行不行?”

阮溪盯着他,目光冷严,“添乱的是你,还有你妈。”

要不是孙小慧提出要让他来做,老裁缝画纸样她来裁剪缝制,很快就能做好一件衣服。因为都是常规款式的厚外套,粗缝试穿后改动都不会很大。

阮跃进和阮溪对视片刻,在气势上输下阵来。

他绷着脸拿起自己的布片站起身,一边往旁边让位置一边说:“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东西来,一天机器都没踩过,出门就能做衣裳,真是笑掉大牙。”

阮溪不理他,挑好线直接坐到缝纫机前。

她把阮跃进用的线都抽掉,穿上自己的线,并换上自己的底线。

她动作熟练利索,所有程序都不需要半分思考,手指上自然也不停顿。

这是早就刻在了她骨子里的技能,于她而言和呼吸一样轻松。

装好底线,她捏住针眼里传出来的线头,轻轻踩动踏板,很轻松地把下面的底线引出来。随后她把布片拼合叠在一起,压到压板下。

她用手指按住布片固定位置,脚下踩动踏板,机器很顺畅地转起来,针在压板间快速地上下跳动,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条完美的针脚出现在布料边缘。

周围的人俱是一愣,包括孙小慧和阮跃进,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阮溪不管周围人是什么反应,她干活的时候向来认真。她低着头认真缝合布料,手上和脚上的动作没有任何犹疑和停顿,很快把外套粗缝了出来。

布料在她手里翻褶,叠摞起来的时候旁人都看不出她是在做什么。

但最后一个线头剪断,一件完整的外套便出来了。

阮溪也没拎起衣服炫耀,她直接站起身拿去给阮洁试穿。在阮洁身上看了看上身效果,随后她又坐下来立即进行改动,把腰身往里稍微缩了一点。

收完腰身再试,便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了。

然后她又坐下来,在衣服上进行更细致的缝合,该压边的地方压边,并在衣服上做上口袋,每个细小处都做得异常细致,杂乱的线头都是不被允许的。

刚开始的时候周围的人还有些震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后来他们慢慢就觉得看阮溪做衣裳变成了享受,缝纫机转动的声音好听,每一个针脚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舒服。

孙小慧站在旁边,脸上早红透了。

阮跃进怀里还抱着布片,脸颊上也是青里透着红。

他脚底下像踩了两团炭火,烫得几乎站不住。

然后就在这时候,阮溪忽抬起头看向他,轻轻笑了一下说:“我平时不上机器,是因为我不需要上机器,不是因为我不会上机器,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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