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磨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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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二爷刚开始就是粗选，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都会先挑出来，等差不多再慢慢挑。
但他会把疑似早于清代的先放到左边，清代的放在右边，至于民国以后的直接扔回废料堆里，省得耽误工夫。
胡涵负责将左右边的东西拿到远处摆好，个别有大件的拿不动，那个看门的小老头儿就会过来帮忙。
这个工棚比胡涵家的院子还大好几倍，好在这批抄家废铜是新送来的，大部分都倒在了浮头，所以并不用去往深里刨。
粗筛是个体力活，关二爷干了没一会儿就有点儿气喘吁吁。
整整俩钟头里，他歇了好几回喝了一缸子茶水才挑得差不多了。
折腾完了一共挑出来三十多个香炉和二十多尊铜佛。其中清代之前的大约占1\/3，剩下的都是清代仿品居多。
这时候，关二爷缓过劲儿来了。
他背着手站在两堆东西前开始细筛。
最后挑出来七八个香炉和四五个铜佛，但胡涵看他还在犹豫，于是凑了上去。
“二爷爷，您挑出的这些个是最好的吧？”
“那敢情，这几只炉子都是正经的宣德炉，佛像差不多都是永乐官造。”说着关二爷又指着那几尊鎏金佛像中一尊生有绿锈，看起来很不起眼佛像说道，“那尊是唐代的。”
胡涵从关二爷挑剩下的一堆里找出一只小香炉前后左右又看了一遍。这两件东西上同样刻着“大明宣德年制”。
“二爷爷，您是怎么分出来哪个是真宣德，哪个是清仿的呢？”
“这里边学问可就大了。”二爷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喝了口罐头瓶里的茶水。
“宣德炉是大明宣德年间官造的一批香炉，铸造这批炉子用的是南洋进贡的风磨铜，这种铜比较纯，据说里面还含有黄金，但这都不可信。但主要是颜色和紫铜黄铜都不一样。宣德炉本身用铜也分六炼和十二炼，大器为六炼，小器为十二炼。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以后再跟你细说。”
“另外就是看形制，宣德炉分乳足炉、鬲式炉、鼎彝炉、敦炉、床炉、钵炉……，我家里有本老炉谱，如果上边没有的器形那肯定就真不了。”
“再有就是款，大炉一般底款只有一个宣字，中炉有隶属两字款宣德和正楷四字款宣德年制两种。”
“小炉的六字款才是一般常见的大明宣德年制。但你要记住，所有宣德炉的德字都没有中间那一横，而制字也不是繁体的制而是掣。”说着，关二爷拿手指沾着茶水在地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胡涵听着只觉得头大，但他还是默默记住了几条最重要的辨别方法。
“那这些铜佛您怎么辨别是永乐还是清仿呢？”胡涵看着那一地的佛爷，心里也是好奇。
“你从各堆儿里都拿一个来，放一起看看。”关二爷划拉了一下眼前的明、清、民国三堆铜佛。
胡涵从三堆里各拿了一尊菩萨立像摆到了一起看了看，忽然他就觉得有门儿了：“二爷爷，我说下，您听听对不对。”
“这清仿的呢，没有明朝的好看，脸有点扁平，稍微缺乏美感。而这民国仿的呢，就更差了，有些地方看着就很糙。”
“嘿，有门儿，你说的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这三代的铜佛除了一些比较深的鉴别方法外，主要还真是靠眼缘儿。明代的最好看，清朝的稍差一些，但这两代至少还是官造，到了民国那大都是粗制滥造的赝品了，值不了几个钱儿。所以单个儿看迷糊，放一起一眼就能分出高下来。”
关二爷挺高兴，他这个小徒孙儿眼睛挺尖，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爷俩高高兴兴开始装车，看门儿小老头在一边一件一件称重，然后记在一张出料表上。
这中间有个半米高的释迦摩尼坐像，仨人费了半天劲儿才给抬到三轮上。
完事儿以后，胡涵看着那些挑剩下的清仿炉和铜佛有点儿可惜。
虽然这些是仿品，但那也是清朝官造的，好几百年了，而且有些是真漂亮，直接当废铜熔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放到后世21世纪，哪件随便一卖也是6位数起步啊。
“孩子，你还真想开卷包会啊？这些都拿下来钱不说？咱们爷俩儿也拉不走啊？”关二爷看着小胡涵那不舍的眼神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爷爷，钱您不用担心，怎么运走我也有办法。”胡涵觉得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必须全部拿下，就是以后送人也是好的。
说完，胡涵先跟着小老头儿回传达室，给陈胖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搞辆130轻卡过来，然后又回去等着称剩下那些“铜料”的重量，两堆加一起，六十来件古董，统共二百来斤，花了小几百块钱。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陈胖子就带人开着130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胡司令！二爷！还没吃呢吧？一会儿我请您二位丰泽园啊？”陈胖子见面打招呼的方式一如既往。
看着陈胖子那已经隆起来的肚子，胡涵觉得自己还小，不能像他那样胡吃海塞。
于是，他打了个岔：“别那么麻烦，还是回去让我姥姥给咱们做顿炸酱面吧。”
一提到胡涵姥姥，陈胖子马上就郁闷得一脸斜线，估计是姥姥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那咱们改日吧，今……今天干活要紧。哈哈。”
陈胖子马上指挥两个小弟把今天的收获和二爷的三轮装上了车，还贴心地往上面铺了不少草帘子，以免东西磕碰。
“我说胡司令，您买这么多废铜烂铁干什么？要是缺这个的话，我认识一帮铜铁佛爷，漆包线，变压器有的是。”陈胖子好奇地问道。（铜铁佛爷：专偷工厂设备卖废铁的小偷）
“你可别给我招事儿啊，这些是古董，你不懂。”胡涵吓了一跳，心说这胖子还是死性不改，专喜欢搞下九流当社会人。
陈胖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驾驶本，一下子就坐在了驾驶座上。
关二爷坐副驾驶，俩人把胡涵夹在了中间，胖子的两个小弟在后面压货。
车辆缓缓启动，向着城里一路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