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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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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娘安抚了一番骆贞,让她的丫鬟扶她去花厅休息,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问柳妙璎道:“王妃娘娘,仙池她是怎么死的?”

柳妙璎仔细查看了李仙池的尸身,答道:“初步判断是死于蛇毒,她锁骨下方的齿印是毒蛇啃咬后留下的痕迹。”

“这……这里有……有蛇?”花茵茵吓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地问道。

柳妙璎点头道:“没错,山上本就多蛇虫,如今天气渐暖,有蛇出没并不奇怪。”

“劳烦梅姐姐吩咐人准备大蒜和雄黄,把大蒜捣成蒜蓉,雄黄磨成粉,二者混合拌匀,用纱布裹成球,再用线扎好即制成可驱蛇包,将驱蛇包系脚脖处,可让蛇不敢靠近。”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梅三娘道。

花家姐妹不敢在客房停留,相互搀扶着快步离开客院。卫昕怡也不敢和尸体待在一处,但又担心柳妙璎,不想让她独自留在客房里,便坐在客房门口的石阶上,看着柳妙璎在客房里转来转去。

“双羽,你去周围草木繁盛之处找找,那毒蛇应该就在附近。”柳妙璎对一直隐在不远处的暗卫吩咐道。

一个黑影应了声“是”,立即消失不见。

蛇类冬蛰春出,这个季节有蛇出没算是正常情况,但大白天毒蛇敢进房间袭击人,这就有些罕见了。

毒蛇毒虫一般喜欢在夜里活动,而且客院里种的夜来香也是到了夜间释放香气时才易吸引虫蛇。李仙池白日受到毒蛇啃咬而死,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

表面看起来,是李仙池运气不好,午睡时被毒蛇咬死,纯属死于意外。但柳妙璎觉得有一处明显的疑点,即毒蛇为何白日会出现在客房?

虽然客房墙壁上种了爬山虎,院子里还种有竹子和夜来香,但花园里能够便于毒蛇藏身的阔叶树木和草丛也不少,调香室门外也种了大片女贞和竹子,毒蛇为何偏偏去了客房?

柳妙璎在客房的角角落落里仔细翻找,并未找出香料燃烧后的粉末。她原本推测,有人在客房悄悄燃了能吸引虫蛇的香,吸引毒蛇过来,但她的推测没有证据证明。

卫昕怡坐了一会儿,感觉没那么害怕了,便缓缓走进客房,从窗边的盆栽里随手摘了一片叶子,一边撕着叶子,一边感叹道:“仙池走了,苏夫子该多难过啊!”

“苏夫子?”

“哦,就是她的夫君,宣阳侯府六公子,苏钦。他在国子监任职,原先也在秀雅书院给我们授课。他长得俊秀出尘,好多同窗都暗暗恋慕他呢。”

“后来听说他娶了仙池,我还感慨说仙池运道真好,谁知如今出了这等惨事。”卫昕怡说着,扔掉了手上最后一点叶子碎屑。

齐妙顺着她手上的叶子看去,捡起叶片碎屑,凑近鼻子闻了闻,又转身查看了一番盆栽,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卫昕怡问道。

“我知道凶手是如何杀人的了。”齐妙道。

“什么?杀人?仙池她不是被毒蛇咬死的吗?”卫昕怡惊问。

“李仙池之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预先谋划的借蛇杀人。而且,杀死她的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柳妙璎严肃地说道。

“这……这……这怎么可能?”卫昕怡不敢相信。

柳妙璎又仔细查看了李仙池的尸身,发现她的手指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应该就是这血腥味,吸引毒蛇爬向她。

可她的手指为何会流血?环顾四周,当看到角落高几上白瓷高脚瓶里插着的几朵娇艳月季,柳妙璎心里有了答案。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几株月季查探,这些月季有些奇怪,花柄比寻常月季要短,还长着密密麻麻的刺和刚毛。其中一株月季的一根短刺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瑶姐姐,麻烦你去找那个胖管事问问,是不是这样。”齐妙把柯瑶叫到身边,细细吩咐了一阵。

待柯瑶回转时,卫昕怡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双羽已经先柯瑶一步回来了,将一条棕灰色的圆斑蛇呈给柳妙璎。

蛇已经被双羽打死了,装在一个小麻袋里,但看着仍是令人心惊胆战,卫昕怡被吓得一哆嗦,尖叫着跳得老远。

没多久,柯瑶也回来了,对柳妙璎耳语一阵。

从柯瑶那里得到的消息,让柳妙璎的推测得到了验证。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对卫昕怡道:“怡姐姐,这个案子该结了。”

说完,柳妙璎又对柯瑶道:“瑶姐姐,劳烦你去请夫人们过来。”

不多时,梅三娘、骆贞、花家姐妹都到了客院。骆贞仍然心有余悸,说什么也不敢靠近客房。花家姐妹也在距离客房十步之处止了步,不愿再往前走。李仙池的两个丫鬟香儿和芳儿也跟在众人后面,来了客院。

柳妙璎见人都到齐了,便打开装蛇的麻袋,指着蛇对众人说道:“这是白眉蝮,其毒液能在几吸之间便致人死亡。”

“据记载,此蛇以鼠、鸟、蜥蜴为食,常采用突袭方式,躯干前部先向后曲,猛然离地再向前冲并咬住猎物,咬住不放直至吞食下去。”

“经查验,李仙池锁骨之下的齿痕与此蛇牙齿形状一致,可大致推断,她就是被此蛇咬伤之后,毒液浸入肺腑而亡。”

骆贞只瞥了一眼白眉蝮,就扭过头不敢再看。花蔓蔓也只敢粗粗扫上一眼,花茵茵则壮了壮胆子,凑到麻袋跟前,仔细瞧了瞧。

“原来它就是凶手啊。”花茵茵道。

“不,准确地说,这白眉蝮只是凶手杀人的工具。”柳妙璎朗声说道。

一石惊起千层浪,除了卫昕怡,其他人都惊讶地看向柳妙璎。

“不会吧?仙池一直都独自在客房午歇,而其他人基本都在一块儿,没人能去杀人啊。”花茵茵道。

“只要提前布置好一切,时机一到,李仙池就必死无疑,凶手根本不需要出面,就能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柳妙璎道。

“王妃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花蔓蔓问道。

“各位请看,客房窗台上摆的盆栽,可有人认识它是何种植物?”柳妙璎指着窗台问道。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台上的盆栽。片刻之后,众人都摇摇头,目露茫然之色。

“此植物名叫假蒟,可作为药物使用,治疗风湿骨痛、跌打损伤、风寒咳嗽、妊娠和产后水肿等;其果可治牙痛、胃痛、腹胀、食欲不振等,其叶可食用,在南方常被用作调味品。”

“从外观上看,很少有人能认出它来,因它长得普通,并无特别之处。若不是我曾在一本毒物典籍中见过它,恐怕也难以识别。”柳妙璎道。

“这种植物和仙池的死,有什么关联?”花茵茵问道。

“假蒟这种植物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此香味会诱惑蛇类到它的丛中筑巢。野生的假蒟通常会铺天盖地生长在湿润的地方,不失为蛇类理想的安居之处。窗台上的这盆假蒟虽不多,但其香味散发时,也足够吸引毒蛇前来。”

“凶手为保万无一失,还在客房里燃了夜来香的干花磨成的香粉。白眉蝮爬入房间后,也不一定会袭击人,于是,凶手想了个办法,让李仙池身上出现白眉蝮最喜欢的气味——血腥味儿。”

“李仙池应该非常喜欢月季,连鬓边都戴着一朵月季。凶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客房放几株月季。”

“凶手知晓李仙池的习惯,知道喜爱月季的李仙池一定会拿起花瓶中的月季赏玩。而实际上,这看起来极像月季的花儿,并非月季,而是玫瑰。”柳妙璎解释道。

“是哦,玫瑰的刺儿多,月季可没那么多刺。”花茵茵细细看了看几株花儿,说道。

“李仙池的手指被玫瑰花柄上的刺划破,当闻到假蒟香味的白眉蝮爬进客房后,被李仙池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从而爬到了她身上,咬了她一口,导致她中毒身亡。”柳妙璎接着说。

“七妹妹,你怎么知道凶手在客房里燃了夜来香干花的香粉呢?”卫昕怡问道。

“因为夜来香一般只在夜里释放香味儿,可客房里的香味却十分浓郁,这不符合常理。我们来落霞山庄做客,傍晚就会下山回府,凶手无法等到晚上夜来香释放香味时作案,只能燃香引蛇。”柳妙璎答道。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梅三娘。她是落霞山庄的主人,又是此次东主,能够安排好客房的一切。

梅三娘与李仙池曾是秀雅书院的同窗,甚至在书院与李仙池住过同一间寝房,知晓李仙池的喜好和习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有充分的作案时机。

“王妃娘娘的推断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并无证据,不是吗?”梅三娘从容说道。

“瑶姐姐,劳你把梅姐姐的绣鞋脱下来拿给我。”柳妙璎对柯瑶说道,柯瑶点点头,依言而动。

“这是做什么!”梅三娘怒道。

“梅姐姐,得罪了,是你找我要证据,我这便取了证据给你。”柳妙璎道。

柯瑶利落地制住梅三娘,脱下她的绣鞋,拿给柳妙璎。

“两只绣鞋的鞋底都有深褐色粉末状,从气味来看,这粉末便是夜来香晒干后磨成的粉末。在我们发现李仙池遇害后,客房曾一片混乱。想来梅姐姐就是在那时趁乱站到夜来香粉末燃烧处,将粉末以鞋底擦拭。”

“所以,我在房间查找时,才没有找到那些本就不多的粉末。”柳妙璎一边查看绣鞋,一边说着。

梅三娘仍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事外。骆贞一脸震惊与不信,花家姐妹下意识退后几步,站得离梅三娘远了些。

“我请瑶姐姐去问过山庄的管事了,客房窗台上原本放的盆栽是一盆绿萝,是梅姐姐今日一早让贴身丫鬟去传话,让人将绿萝换成了假蒟。”

“客房角落高几上白瓷高脚花瓶里插的玫瑰,也是梅姐姐吩咐人放置的。玫瑰比月季昂贵得多,但玫瑰的刺更多,李仙池触碰之后受伤的几率更大,所以梅姐姐才用了玫瑰。”柳妙璎接着说道。

“或许,如果好好审问梅姐姐身边的人,还能知道白眉蝮是怎么出现在附近的。据我所知,此蛇喜爱栖息在宽阔的田野中,并不常出现在山里。”

“除非是有人有意养了这么一只,并让它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客房,帮助完成杀人之计。”柳妙璎看着仍然一脸镇定的梅三娘,说道。

“三娘,七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为什么?虽然仙池嘴皮子不饶人,但她没什么坏心啊!”花茵茵激动地质问梅三娘。

梅三娘脸上出现一个嘲讽的笑意,厉声说道:“没有坏心?没有坏心,她会故意设计让我被人发现与左云开同处一室?没有坏心,她会夺了我的心上人,还总拿他们的恩爱来刺激我?”

李仙池的丫鬟香儿哭着说道:“左夫人,您误会夫人了,她从未设计过您,当时您被人发现与醉酒的左公子同处一室,夫人只是刚好在场,她对此毫不知情啊!”

“她嫁给老爷,也是奉了父母之命,她从不知晓老爷是您的心上人。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并不好,夫人又好面子,因此在人前总是表现出与老爷恩爱的样子……她并没有针对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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