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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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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接到陆怀瑾的电话时, 张医生很是诧异,一来这还没到复查的时间,二来平时都是他联系徐行,不知陆怀瑾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

最重要的是, 陆怀瑾现在应该是还……

傻着的吧?

毕竟那份检查报告上可是他亲手签的名, 而且也亲眼见过那一系列傻兮兮『操』作的。

但是这电话里的声音沉着又冷静,不疾不徐地问他是否还在医院里。

张医生愣了一下才缓过来, 道:“在的,今天晚上要值班, 您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过来。”

半个小时候, 陆怀瑾到了, 看起来像是一路小跑, 微微喘着气。

“冒昧问一句。”张医生犹豫开口,“陆先生您现在是……”

难道是自体恢复的医学奇迹了?

“没有恢复。”陆怀瑾解答了他的疑『惑』。

“这样。”张医生搓了搓手, 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怀瑾。

一头黑发湿漉漉的, 额发垂下来略微挡住眼睛, 但眸中神『色』却无比雪亮, 认真。

张医生从柜子里找出一条一次『性』『毛』巾,递过去问:“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谢。”

陆怀瑾接过『毛』巾, 将自己目前的状态一五一十地告诉张医生。

“这样啊。”张医生若有所思道, “也就是说你现在生活能力和接受外界新事物的能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只剩下记忆缺失?”

“对。”陆怀瑾目光转向屋内那台高大的仪器上,徐徐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这次来就是希望通过这个仪器来刺激记忆,达到100%的恢复。”

张医生说:“虽说是刺激记忆回复, 但条件是通过刺激大脑。你上次也试过了,副作用很明显,你的身体要承受很大的痛苦,需要养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而且,概率也只有40%。”

“就算是1%……”陆怀瑾把目光挪回来,看着张医生说,“只要成功了,那就是100%。”

就算是0.0001%的概率,为了行行他也要尽力一试。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张医生无法,只能遵照他的意愿拿出一张风险承担书,推过去让他填写信息并且签字。

简单地检查完身体各项条件后,张医生拧了隔间门锁,帮陆怀瑾戴上氧气面罩和心跳监控仪器。明明不是他治疗,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手都在抖。

“你……不要紧张。”张医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强行安慰道,“我从我师傅那里听说有一个小技巧是,治疗时,你脑子里一直想着要恢复的记忆,一直想着,恢复的记录就越大。”

“好。”陆怀瑾抬手摁了摁氧气面罩。

“啪”一声,张医生打开了仪器的开关。

空气从宁静到被巨大嗡鸣声占领,桌上的水杯纸张仿佛都在震动,陆怀瑾闭着眼,面不改『色』。

张医生小心翼翼地往上调整着参数,终于到了“6”时,陆怀瑾突然痛苦地拧了眉『毛』。

“嘶——”一声。

徐行丢掉手里的针线。

指尖被结结实实地扎了一下,豆大的血珠冒了出来,然而手下是已经裁剪好的白『色』布料,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毁了前几个小时的工作。

“哎呀流血了。”

程栖梧慌忙拿纸来,然而这颗血珠还是从指尖滚落,在白『色』的布上盛开一朵花。

徐行皱了皱眉。

看来命中注定要返工,都怪刚刚在想louis的事情……

徐行接过纸轻轻擦拭了针眼,但不知怎的,却感觉到了钻心一般的疼痛。他忙抚上心口,结果血『液』顺势在白『色』的『毛』衣上也留下一道红痕,从心口位置往下,就像是从心里流出的血『液』。

“不舒服吗徐老师?”程老师关切地问,“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其他组我看好像已经走了。”

“没事,我把这几片布重新裁一下吧,程老师有事就先走吧。”徐行说。

程栖梧在助理的催促下离开了,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徐行。

徐行冲她笑了笑,等门关上后立即塌下脊背弯了腰,手掌使劲攥在胸口『毛』衣处,表情极为痛苦。

好疼。

徐行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痛苦地眯起来,眉间深深几道川字。

到底是怎么了……

约莫十几秒后,钻心的痛处才渐渐退去,徐行张大了嘴巴喘气,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近一分多钟,这才缓缓坐起身来。

短短十几秒,他浑身都起了层冷汗,发根处也湿漉漉的。

往常缝衣服时,是会经常扎到手,但也就疼那么一下,很快就没事了。就算是十指连心,但这反应也太……

他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心口。

简直是快要死掉一般的疼痛。

这种状态也没办法继续工作了,他和摄影师打了招呼,让节目组到时候剪掉那段,然后撑着伞去了停车场。

从市区往外走的路上车水马龙,徐行的精神却明显有些恍惚,几次险些压线闯红灯。

心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今天这怎么这么恍惚,一个louis的后劲就那么大吗?

徐行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回家吧。

然而到了清净无一人的家里后,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他这才想起忘了去疗养院接陆怀瑾。电话无人接通,他到了疗养院后却是和陪护的林珞珈大眼瞪小眼。

“怀瑾早就走了。”林珞珈说,“不是你接的他啊?”

“不是。”徐行摇头。

林珞珈打了个哈欠:“那真是奇了个怪,他能跑哪儿去呢?”

“对了。”林珞珈转身拿过一个画册,“这是你的东西吧,别忘了。”

是自己送给陆怀瑾的画册,他应该往了带走。

徐行目送林珞珈关了门,自己回车上,拨通了第四个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依旧是机械的女声。

徐行挂断电话,秀气的眉『毛』缓缓地皱了起来。

头一次,心里因为找不到陆怀瑾而生出了不少的焦急。

然而,在文也和郑集娜都表示陆怀瑾没有和他们联系后。

徐行彻底急了。

手机架在中控台上,每隔一分钟就要重新拨通一次,徐行开着车在附近疯转,甚至开到了疗养院的后山上跑了好几圈。

依旧不见人影。

艹,他还能去哪里?

徐行握紧方向盘,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远光灯然后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他瞬间踩了急刹车,但还是差点撞到一个骑电动车的人。

“神经病啊不看路!”那人很生气地骂了他两句。

隔着雨幕,徐行看不清对方的面『色』,脚缓缓地从刹车上移开,手握着方向盘,突然感觉一阵『迷』茫。

也可以说是无助。

可能他自己也没意识到,陆怀瑾不见了,自己能着急到这个地步。

没意识到,即便今日心情欠佳,但陆怀瑾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了不小的席位和不轻的分量。

身后的车子长长地鸣笛,催促他赶快走,聒噪的声音刺耳,徐行皱着眉,使劲锤了一下方向盘。

陆怀瑾……你能去哪?

颓丧中,徐行心口又一阵绞痛,同时,鬼使神差地,“医院”二字跳进他脑海里。

张医生那句话果然是安慰。

在仪器工作的过程中,陆怀瑾一直拼命地想着“要想起和行行过去所有的事情”,依旧无济于事,除了巨大的痛处外,什么都没想起来。

“慢一点。”

张医生关掉仪器后,紧张地扶着陆怀瑾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后者脸『色』惨白,唇上也毫无血『色』。弯着腰,缩着肩膀,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小了一圈似的,双手手不住地颤抖,冷汗一颗一颗地从发间坠落,在沙发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色』痕迹。

张医生密切关注着他的心跳,看着他的心率从一百几渐渐降至正常水平,这才递给他一杯水,问:“感觉怎么样?”

陆怀瑾抖着手接过水,抿了一口,想说话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

“没事。”张医生说,“不要着急,今天只是第一……”

说着说着,他就卡壳了。

也不能称之为卡壳,因为门口站了一个人,让他无法继续后半句话。

“今天怎…”陆怀瑾抬起头,结果也没能说完这句话。

徐行站在门口。

明显是跑着过来的,不住喘着气,一手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画册,微微弯腰。抬起头,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

目光里满是担忧,焦急和心疼,但是在看到他第一眼,这种情绪在自己疯狂奔波积攒的焦虑的催化之下,瞬间转化为愤怒。

陆怀瑾上次就清楚,因为这种疗法实在是伤身体,徐行宁愿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想再让他试第二次。

但是现在,他自己迫切地想起一些事情。

“行……”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啪”一声,陆怀瑾眼前一花,额角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他一下。

一看,是那本画册。

画册掉到地上,自动摊开在某页,上面肩并肩的两个小人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徐行似乎愤怒到了极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抖如筛糠,咬牙切齿地问。

“你就那么想……想起他吗陆怀瑾?”

语调很平,但难掩其中震怒和失落,甚至还有委屈。

他也很委屈啊。

从昨晚找汤黎开始就一直跑前跑后,晚上因为陆怀瑾不睡觉,自己也没能睡安稳。甚至还因为汤黎的梦中呓语louis困扰了一整天,做衣服还扎到手,为了找他还差点撞到人……

而且这种疗法这么伤身体……徐行只稍微回忆起陆怀瑾初次治疗的那天,那巨大的嗡鸣声就好似穿越时间来刺破耳膜。

他咬了咬牙,看着沙发上的人。

不难受吗?

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方式?

为什么不愿意听自己的话,不愿意慢慢恢复?

刚刚结束治疗,陆怀瑾整个人还没恢复过来,又被这么一砸,脑子突然就有点懵。

或者说一片空白,像是浓稠的雾气。

是以几近一分钟的僵持后,陆怀瑾还没有开口。

徐行从以前就很讨厌陆怀瑾什么都不说的样子,与其这么冷暴力,徐行更愿意他直接讲几句louis的事情,也比就这么沉默着好。

沉默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对方低垂着脑袋,从徐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头上那处伤口,头发永远比其他地方短一截。

看着那处似小狗一般的伤痕,他积攒了一路的焦躁和不安终于在对方的沉默中爆发。

“行,不说话是吧。”

他直起腰,转身。

“那你慢慢想吧。”

张医生他不知道这小两口原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作为一名医生,他的职责是替病人治病,尽最大可能帮助病人恢复,仅此而已。

但是……

他忍不住望了望徐行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张医生。”陆怀瑾终于慢慢开口,“你……你帮我把行行,把他叫回来,我……”

话没说完,他刚刚降下去的心跳突然又开始飙升,他一手拼命地摁着刚刚被画册砸到的地方,冷汗又一瞬间攀附了全身。

看这状况,张医生哪敢离开,氧气面罩摁在他脸上,拼命地让他控制呼吸。

穿堂风都走廊呼啸而过,偶有一丝钻入屋内,将画册的纸页吹得哗哗作响,画面随风疯狂翻动,最终停留在某页上。

上面有五个小字——

“我不想离婚。”

陆怀瑾机械地吸着氧气,意识不知随风到了哪里去。

……

“1.白t恤,创可贴,铅灰和颜料。”

“2.写错陆怀瑾的名字。”

“3.陆怀瑾衣服上被泼了饭。”

“4.去看星星看月亮。”

“5.偷陆怀瑾的糖吃。”

在那个日记本上,徐行写下了很多陆怀瑾和louis的事情,但此时的陆怀瑾只记得这五件。

第一件事他有印象,是那天在书房和行行吵架,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是白t恤还是创可贴,还是铅灰和颜料,都是徐行。

“行行?”

陆怀瑾突然反应过来,行行去哪里了?

此时的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四处没有一栋建筑,也没有半个指路的方向标,但他心里好似有一个目标,趋势着他朝浓雾中心走去,好似行行就在那里一样。

浓雾中心摆着张巨大的桌子,床上躺着个人。

那个人蜷缩着,背对自己,但陆怀瑾还是认出这就是他的行行。

喜出望外迎上去,但他的身体就像雾气一样没有实体,触『摸』不到徐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他。

徐行身后是那本画册,画册中还放了枝笔,笔尖正冲着“我不想离婚”几字。

陆怀瑾愣了愣,不抱希望地去触『摸』这本画册,结果能触碰到实体,便将这本画册拿了起来。

这本画册他昨晚才看过,画的是他和徐行从4岁到17岁之间发生的事情。

昨晚因为照顾母亲,他的目光都被画面中的汤黎吸引,这次终于能看一看这些漂亮的画面,或者说,回忆本身。

还是那幅教徐行写“瑾”字的图画。

“小徐行身边放了很多废弃纸团,小陆怀瑾手里则展示着张纸,上面写着个歪歪扭扭的瑾字。”

看着那个“瑾”字,他心头一滞。

“你看!”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回头看,是约莫的4岁的徐行,矮矮的一个小团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的。

“行行?”陆怀瑾看看这个小徐行,又回头看看伸手床铺上的徐行,有些『迷』茫,“你怎么有两个?”

4岁的小徐行置若罔闻,手里捧着张纸:“你看,我把你的名字写出来啦!”

纸张上,是稚气未脱的“陆坏”三字,瑾字因为过于复杂直接糊成了一团。

小徐行的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准笑我哦,都怪你的名字太难写了。”

陆怀瑾愣愣地伸手接过那张纸,手指在最后一个字上抚『摸』了一下。

“你……”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4岁的小徐行就像雾气一样消散了,只剩下那张纸还在他手中。

雾气突然翻涌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一盘饭泼到了他身上,汤汁和菜品顺着衣角往下滴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还好,4岁小徐行留给他的纸没有被殃及。

“卧槽你没事吧?”这次是长大了些的徐行,估计有十三四岁,身体到了自己脖下胸口上,肩胛手臂舒展成少年人的模样。

“昨晚写作业太晚了,走路有点飘。”少年徐行皱着眉,也不嫌脏,用纸巾擦拭着他身上的饭菜。

陆怀瑾愣愣地低头看着这个徐行,心头微动。

少年突然抬起头,恶人先告状:“都怨你,你昨晚要是让我抄一抄作业,不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啧,这点怎么擦不掉了?”少年徐行把手中的纸团往旁边一丢,十分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你给我抄抄作业,咱们这‘泼饭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不说话啊?”少年唇角勾着坏笑,眸中湛蓝闪烁着,满是蓬勃的朝气,“那就当你默认啦,晚上我们吃牛排去~”

少年徐行和刚刚的豆丁徐行一样,瞬间烟消云散,紧接着,像是走马灯一般迅速,又一个徐行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大概有十七八岁,穿着高中的校服,抱着手臂打哆嗦。

“都怪你。”徐行伸手打了自己一下,“说好的流星呢?呆了多久,连流星屁|股都没有。”

陆怀瑾抬头看了看满目的雾气,也想知道星星在哪里。

“还什么夜观天象看星星看月亮,我看你就会吹牛。”徐行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等下你要请我吃饭,补偿我来山上陪你挨饿受冻。”

陆怀瑾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裹紧了,手放在纤细的肩膀上不愿意挪开。

“好”字未从口中说出,一道炫目的光从浓雾中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

“卧槽真有流星啊!”徐行注视着流星从浓雾这端划到那头,直至消息。

他转过头来,眯起漂亮的眼睛,虽有长睫『毛』敛着,但千万颗星星似乎还是从那蓝『色』中钻出。

他撅了撅嘴,唇『色』殷红得正好看:“看来你没骗我啊,虽然只有一颗,但是姑且原谅你了哼。”

雾气渐渐稀薄,周围一切都慢慢显『露』出来,四处环视,陆怀瑾发现自己身处书房。

躺在身后巨大书桌上的徐行突然喊了他一声。

“陆怀瑾。”

音『色』里有qing|yu也有抗拒。

他从书桌上爬起来,眼眶通红,眸子里似乎含了层水雾,睫『毛』湿漉漉的,白皙的皮肤泛着令人忍不住怜爱的绯红。

“陆怀瑾。”

他又唤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动作,爬了几步到他身边,亲昵地抱住他,吐息喷洒皮肤上,是掺杂了酒精味的炙热。

微凉的唇贴在脖颈处,下巴上,落在唇角。

眼前人勾住他的脖子,『迷』离着眼神,笑着问。

“你想要我是不是?”

语毕,陆怀瑾来不及吻上他,徐行和书房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本画册,“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陆怀瑾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动作,他弯下腰,捡起那画册,手指抚『摸』在那“我不想结婚”几字上。

他心中某处地方随着他指尖掠过纸张,突然猛地震颤了几下。

就像是被一个少年锤了几拳,虽然伤口早已愈合,但留下的绵长痛感足够他怀念多年。

陆怀瑾突然就明白了。

4岁的徐行,12岁的徐行,17岁的徐行,22岁的徐行。

所有的所有,什么创可贴,名字,糖果,星星和月亮,都是行行。

都是他偷偷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行行。

从来都没有那个l开头的人,所谓的恋爱日常,都是他和行行的一点一滴。

“陆先生,陆先生,你还好吗?”

张医生的呼唤让陆怀瑾缓缓睁开眼。

“呼——”张医生看他有所反应,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刚刚差点以为你晕过去了,要叫急救来。”

“你感觉怎么样?”张医生紧张地问,“心率降下来了,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白炽灯刺目,陆怀瑾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摸』到了手边的画册。

刚才的一幕幕也随之重来。

眸光微动,他扶着沙发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直接挡住了灯光,当阴影里的张医生愣了一下。

腰背挺得笔直,手臂随意垂着,也就是很普通地站在那里,周身却散发着不同的气场。

尤其是那双黑『色』眸子,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对视一眼,自己被看破,却看不穿他的心思。

这状态明显和原来不一样。

张医生听到他这么问。

“行行呢?”

男人的声线很低,和窗外低音的雨声一起,像满是低音的乐谱,送至耳朵里带起一阵酥痒。

“刚,刚刚出去了。”不知怎么的,张医生说话开始打磕巴。

“好。”陆怀瑾点点头,眸光从他身上扫过,“谢谢你了张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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