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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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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先是本能往后一退, 极快『露』出被冒犯的愤怒神情,用力打开阴阳师手中折扇。

“你在胡说什么?!”

“真是奇了怪了, ”阴阳师笑道:“听说你提灯巡街,一路照过那么多人与妖, 唯独不照一照自己?”

满座无不惊骇哗然, 议论声纷纷响起。

“她居然是狐妖,这怎么可能……”

“得了吧, 这阴阳师是被贬到咱们这的,成天跟一帮歌姬玩乐,搞不好连怎么画符都忘了。”

“巫女今天刚刚杀了个花魁,当街连她狐狸尾巴都割走了, 我才不信!”

阴阳师自然也听见四周的议论声, 眼中笃定不减, 沉声道:“九十年前, 我放你归山, 是因为你不杀无辜,不必被其他同族殃及灾祸。”

“我告诉过你, 不要回来。”

“永远都不要回来。”

原本归巫女守护的几个名门贵『妇』都『露』出惊慌神情, 踉踉跄跄地往旁边两侧跑, 生怕被卷进这场风波里。

巫女笑了一声。

“大人, 玉冰烧再好,也没必要喝成这样。”

她收弓转身,似乎不想再与他多言一句,踏步就往华庭外径走:“告辞。”

阴阳师迈步上前就要拽住她右手袖子, 反而正中后者下怀,左手袖箭一闪而出,直刺他咽喉要害!

“小心!!”

“大人快躲开——”

阴阳师猛一撤步挥扇打开袖箭,如飞鹞苍隼般在空中旋身跳开。

巫女抽出长弓搭腕瞬『射』,一挽弦就是双矢同发破空而出。

登时有十几个胆小的宾客仓皇逃命,瓷盏碗碟混『乱』中坠落破碎,犹如无序鼓点在应和又一场猎杀。

六根白羽飞矢迅疾而出,三根正中阴阳师狩衣双袖,三根被险险避开。

阴阳师原本如游鱼般左右闪避持扇而舞,双袖一钉便好像被剪去羽翼,木屐一错差点摔倒。

“你做什么?!”

“杀你!”

“你杀狐狸还要杀我?!”

巫女沉着脸『色』再度搭腕『射』箭,手腕还未发力却被握住。

“姑娘,”闻曜风慢条斯理道:“人家还在过生日呢。”

巫女:“?”

满庭艺伎小厮宾客:“?”

暗处还在看剧情的四个嘉宾:“?”

等等,这个剧情我们也可以跟进去掺和吗??

白淳单手捂眼:“我就知道……”

巫女怒气更甚:“你松手!!这是我和他的事儿!!!”

闻曜风并不答应,另一手把她背后箭筒卸走,一甩就丢到酒『液』翻淌的檀桌上。

说时迟那时快,阴阳师硬生生撕破衣袖疾步向前,把折扇使作短匕刺向巫女胸口。

巫女抬弓欲挡,男人抬腕抢弓半步『逼』近她面前,厉声道:“不知悔改!”

总导演眼疾手快:“cut——”

打板声清脆一响,群众演员默契靠边站,化妆师道具师光速赶过来,还有两个助理捧了个极其夸张的纯白九尾。

闻曜风退回旁边喝了杯清酒,白淳不紧不慢给他续了一杯:“好玩不。”

“重点不是好玩,”某人正『色』道:“录综艺要的就是——出·戏!”

新专辑一定要大卖特卖,还有演唱会也要乘胜追击多宣传一波。

下期他和白淳都不在,echo有好几个通告和舞台要准备,今天这一期不出彩不行。

白淳瞧见闻曜风混世魔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面上虽然平静清冷,语气还是流『露』出几分戏谑。

“也不怕人家几个演员接不住?”

“实话实说,”闻曜风仔细瞧着道具师给巫女安装九尾的过程,声音放轻了点:“我看上她那把弓了。”

六个嘉宾到现在还没淘汰一个,银鞭太刀都在双胞胎那,要赢也只能多冒险。

导演团队显然已经排练预演过好几次,十五分钟巫女就换装完毕,矮桌侧翻糕果倾倒的环境都被特意调的更『乱』,副导演招手示意闻曜风回去接戏。

“等会你还是想怎么演就怎么演,稍微帮忙挡一下她尾巴根,那边固定的不太紧。”

闻曜风比了个手势,所有灯光演员全部就位。

说时迟那时快,阴阳师硬生生撕破衣袖疾步向前,把折扇使作短匕刺向巫女胸口。

巫女抬弓欲挡,男人抬腕抢弓半步『逼』近她面前,厉声道:“不知悔改!”

她骤然抬头一声狐啸,深青『色』咒纹如藤蔓般在眼际眉心浮现,白狐九尾随之一瞬绽开!

试图看戏的人群终于爆发出惊慌惨叫声,脚赶脚人撞人地往外挤。

白狐阴阳师缠斗在一处,原本巫女那一双白皙纤细的双手都已经变作狰狞兽爪,蓬松九尾在风中飘摇,美的太过妖异。

另一侧的柯可突然就把鞭子丢了过去:“用这个!”

九尾狐伸手接住,阴阳师骂了一声差点被捆,临时下腰翻身横跃过檀木矮桌,抓着白淳闻曜风就往外跑。

“还等什么,走!!”

闻曜风掺和到一半发现剧本不对:“你不跟她打了?”

阴阳师拎着狩衣拔腿狂奔:“这还打个鬼,她等会变原形了我们都得死!”

“你跟她什么关系啊?”闻曜风跑速惊人还有空八卦:“那狐狸『奶』『奶』是你前女友?”

“是个屁,”阴阳师挥扇一指:“右边!跑错了你回来,跟我跑!!!”

他们三个从风间堂屋一路跑到松本天守阁前,数列武士见到阴阳师时应声散开,放他们三人踏入浮世绘般的画卷里。

此刻天守阁内正在举行祈神仪式,数十人戴着白『色』面具迎着三味线尺八的乐声安然起舞,浑然不知长街外的『骚』『乱』。

『物思へば泽の萤もわが身よりあくがれいづる魂かとぞ见る』

心里怀念着人,窥见泽上萤火,也疑是自己梦游的魂。

阴阳师把两套罩袍面具丢给他们,径自暴力强拆那把做工复杂的长弓。

“你们跟着跳,跳完就不会被她的妖气伤到。”

闻曜风先帮白淳套袍子,再背过身让他帮自己系绳结,问道:“她真的连同类都杀?长街上的那个花魁真的死了?”

“嗯,我早就去确认过了。”阴阳师卸掉宝石装饰和外侧部件,接过旁边家丁递过来的锤子敲长弓一端:“你们快跟着跳,听我讲。”

祈神舞徐缓柔然,闻曜风跟了一遍就把步伐手势记了个大半,还有闲心跟白淳提个醒。

旁边阴阳师跟拆积木似得拆那把长弓,五分钟左右就已经卸掉大半,不断接近最核心的部件。

“那狐狸,她原本有爱侣孩子,但都死于阴阳师的围猎。”

数十年前,狐族原本守在山中避世不出,只有极少数在附近村庄兴风作浪。

但阴阳寮并不会满足于这样保守的状态,有意将它们全部剿杀以绝后患,顺便献呈上好『毛』皮博取高位者欢心。

“她痛失一切之后,就恨极了中立和对立的另一方。”

“就好像觉得,如果当年它们选择的不是保守,而是从一开始就划清界限水火不容,也不必会走到今天的那一步。”

白淳两三步就跟上节奏,挥袖转身时也有空参与对话。

三味线与尺八如顿挫飞行的蜻蜓,屋宅外的逃亡呼救声接连不断。

“她恨那些混入城市里的狐狸?”

“嗯,她觉得它们靠一些小伎俩博取人类欢心,借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实在下贱又愚蠢。”

白淳沉默片刻,只继续与一众巫神继续祈福跳舞。

宽大长袍回旋飘飞,几行几列交错变幻,好似冥冥中有谁执子落下,与天命对弈不休。

阴阳师连踹带咬把弓箭最后一重榫卯强行搞开,解出最内里的一个水滴状铜器,拧开盖子看向闻曜风。

“你过来。”

闻曜风掀开面具:“我?”

“嗯,你刚才救了我,这个宝贝就归你了。”阴阳师扬袖一挥,把内里几滴苍青『色』『液』体洒在他的身上:“你现在也是狐狸了。”

闻曜风:“???”

“不是,”他嫌面具太热,拿开搁到一边,以直男坐姿蹲在阴阳师旁边:“哥们,你把我变成狐狸搞什么??”

阴阳师一脸无辜:“那巫女可凶了,她这会儿一暴走谁都别想跑,当狐狸存活率还可能高点。”

“你碰见她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她就不杀你了。”

“等等——!!!”闻曜风感觉剧本已经南辕北辙一路狂奔:“她先前『射』杀花魁时还说让我们带狐尾见她,三大家族人人有责,现在她自己发飙了前面那些就全都不算数了??”

“也成啊,”阴阳师捧着脸看他:“她追杀你们六个,你趁『乱』保命还能干掉其他狐狸算做附加题。”

话音未落,天守阁正门口传来爆破般的轰鸣声。

“她过来了!”

“所有人过去保护阁主!!”

“大人,您几位去阁楼上躲躲!!”

“我留在这里先拖一段时间,你们往上走,再上面就是白鸟台了,”阴阳师把铜瓶一扔,抄起折扇自地上爬起来:“他手里有一卷高僧血经,用来度化还是杀妖都看你们自己选择。”

闻曜风与白淳对视一眼,快步往楼上跑去。

楼下庭院里金戈『乱』响,城内城外混『乱』不休。

他们脚步匆匆拾阶而上,去寻找唯一可以破局的钥匙。

“你觉得那个巫女,是怎样的人?”

闻曜风速度放得和白淳接近,在找路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了句。

“她很骄傲。”

闻曜风听完想了一会,没继续问。

白淳借助扶手加快速度,抬头望上方的结构。

“你也很骄傲。”

她骄傲在试图靠一妖之力颠覆一切,你骄傲在习惯靠你一人掌握所有。

你强势,自我,骄傲。

习惯了做最顶端的人,习惯驾驭改写规则,脊梁骨硬得像钢刀。

就好像天生是曜光。

闻曜风脚步停顿,转身看他的神情。

白淳并不退避,平静开口。

“有时候看你太久,会灼烧眼睛。”

闻曜风皱眉低头,沉默着没说话。

他从前确实做事太过火。

“可我还是会继续看着你,忍不住一直注视你,”

白淳看着他慢慢道。

“哪怕连视网膜都被灼伤。”

闻曜风,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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