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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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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 是顾长琛的忌日。

清晨车马就自德胜门而出,朝着距京郊二十里外的顾家陵寝而去。

周莺上回出城,还是小时候,虽养父一块儿去木兰围场瞧大人们狩猎。她在丛边见到的小兔子, 被一个黑面短须的武将一箭『射』穿了头骨。她脸『色』煞白立在旁什么都不敢说, 身后马蹄声起,一回头见三叔勒住缰绳坐在马上。

那武将忙把兔子一提, 上前来跟三叔行礼, 还粗声粗气的喝她:“走开,死丫头,别挡道儿。”

她又瞥了三叔一眼, 他毫无反应, 从头至尾, 他都没有什么表情。

武将挥开周莺, 一手提着野兔, 一手过来牵了三叔的马。

周莺站在小山丘上,目送三叔一人一马远去了,她垂目看见草丛上一滩深『色』的血迹,当晚回去就发起高热来了。

她想到三叔提着剑斩了人,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瞪着她的模样。

那惊惧好像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叫她想到三叔心底就不大自在。

那时的周莺怎么也想不到, 她会有一日语三叔离得这么近。

乘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才到了陵寝,附近已聚集了许多人, 设了几个白『色』帐幕,长辈们在里头喝茶,小辈们往来穿梭着聊天,顾长钧的车马一到,人群静了下来,自然而然地排出一条路来,齐齐喊他“侯爷”。

周莺身穿男子袍服,紧密跟随在顾长钧身后。怕给人瞧出端倪,垂眼不敢抬头,更不敢随意『乱』瞟。

顾长钧和几个族中长辈及同来祭祷的同僚寒暄了几句,道了谢,片刻就有司仪上前,通知吉时将至。

众人一齐涌向陵寝,周莺远远就看见两座修建得颇为气派的坟茔。立着修长的石碑,上书顾氏夫『妇』之名。

周莺想到自己被接来这些年所受的恩惠,想到养父母英年早亡的遗憾,心头微涩,顾长钧在塚前立定,北鸣携了点燃的香烛过来,顾长钧下巴微扬,示意周莺上前。

周莺接过香,在塚前拜了三拜,跪伏在前将香供进炉中,然后接过拂尘扫了扫坟前的尘土。

天『色』还未大亮,清晨的『露』珠一颗颗坠在野草上头,淡淡的云雾拢在半空,瞧似快要下雨了。

周莺起身回过头的一瞬,眼泪没能抑制住,涔涔地滚落下来。

司仪高声唱礼,顾长钧率先拜了陵墓。而后是他随身幕僚汪先生诵读以顾长钧的名义写的悼文。

从人抬来一只箱子,元宝香烛纸钱里叠着周莺做的那些针线。

火光冲天,那些一针一线织成的东西缓缓化成灰烬。

后面还有一系列繁文缛节,周莺没有参与,她的目的达到了,尽了自己的心意。双眼哭得红肿,就在车里避着,怕给人瞧出行迹。

小树林里,几个青年男子聚在一块儿,都是十七八的青年,一个道:“瞧见三叔父身边跟着的那个没?”

另一道:“怎么,你也瞧出来了?”

“怎么瞧不出?一眼就识出是个女人。这种场合都要带在身边,不会是宠妾吧?”

“你以为三族叔和你一样?那个是大伯父收养的那位,叫莺娘的养女!小时候见过一回,就是那个模样!”

“这你都还记得?女大十八变,我瞧她模样极俊啊!听说叶家那个九公子为她疯魔了,人变得痴痴傻傻。啧啧,今日可算瞧着了,怪不得,怪不得!这样个人物,也不知将来要落到谁手上,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艳福。”

“总之不会是你,你姓顾,她也姓顾,认了顾家的祖就是顾氏的人,你想得再美,那也是不可能的事。祖宗礼法都不准你。”

“谁说我想了?不过就是感叹一句罢了。说的好像你适才没盯着人家瞧似的,见人红了眼睛,你不是捏着帕子几回想上前?是怕惹了三族叔的眼才没敢吧?叫他知道你惦记不该惦记的,不打断你腿?那是个妹妹,可当不得女人!”

“你……”

话未说完,这少年陡然眼睛瞪得老大,几人顺着他目瞧过去,但见顾长钧负着手,身边伴着个颇有威信的族叔,从树丛后头缓步走来。

几人立即禁声,迅速让出一条路来,请顾长钧先行。

顾长钧没有瞧他们,亦没有说话,神『色』淡然地越众走了出去。那族叔顿住步子,回过头来朝几人摇了摇头,咬牙想训斥,碍于顾长钧还未走远,终是忍住了。

几个年轻人脸『色』发青,完了,话都给三族叔听了去,他们的前程,是不是就……

顾长钧与来参礼的众人说了会儿话,待会儿安平侯府治宴,随行来的如今暂候在驿馆的女眷还要上门去拜访顾老夫人。

顾长钧先告辞出来,车马旁守着北鸣,见顾长钧到了,便掀了车帘,刚要提醒车里的周莺,顾长钧一抬手制止了。

车内,女孩儿不知是不是哭得累了,肿着眼靠在车壁上,似乎睡着了。

顾长钧轻手轻脚地上了车。北鸣在外悄悄吩咐启程。马车一晃动,少女的头轻轻撞在车窗上头。

顾长钧抿了抿唇,对面随车摇晃着的影子叫他心烦意『乱』。

他蓦然想到刚才那些人说的话。

“她姓顾,你也姓顾……”

“这样的好颜『色』,不知将来要便宜了谁……”

“那得是几世修来的艳福……”

“得妻如此,若是我,必日日守候在畔,绝不再瞧旁人一眼……”

很奇怪的,顾长钧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得很清楚。

甚至,……

他抬眼,女孩手里握着的那方抹泪的帕子轻轻飘落下来。

淡紫的轻绢,绣着小簇的绣球,上头一个浅浅的“莺”字。

他顿了顿,俯身将帕子拾了起来。

淡淡的泪痕印在绢布上,还未干透。渗着清幽的叫人喜悦的香甜味道。

马车驶过一段石子路,颠簸得厉害。周莺瘦削的身子摆了下,顾长钧呼吸一浅 ,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臂,勾住女孩儿的腰背,将人抱了过来。

周莺惊醒了。她不敢动。

这薄荷夹着果木清香的怀抱,她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她睫『毛』紧张地颤动,紧紧地闭着眼,怕面对这难堪的处境。

顾长钧的手,贴着她的腰朝上滑,将女孩儿固定在自己身侧的车壁上。

素白的脸蛋上晕着可疑的『潮』红,女孩儿紧张得鼻尖上都是汗。

她醒了,为何不将自己推开?

不拒绝,就当是默许了吧。

顾长钧扣着她的下巴,迫她仰起脸来。

周莺意识到什么,慌『乱』地睁开了眼睛。

她想喊一声三叔,却哑着嗓子说不出话。

他深浓的眸『色』是那样难以捉『摸』。他薄薄的唇贴上来了。

周莺听到心里头某处“砰”地一声炸开了,而后又迅速的归于平静。

他的唇终是落了下来。

软的,与他冷硬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热的。

一寸一寸,覆住她的唇瓣,有些粗暴地,撬开她的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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