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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水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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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十九一惊,表情瞬间就严肃了,她迅速穿整好,简单绾了发,便跟着一道出了门。

大花园里乌乌泱泱的挤满了人,阵仗不小。

陈氏与富察氏一左一右,近乎挟着她,陈氏声音压的低,不停的警告她:“这回子不是小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胡来知道吗?”

“这红英奴受伤可不像昨日绵滢挨打时你撒泼,轻飘飘的就能揭了过去。待会儿不管看到了什么,你且将你的侠义心肠收着,听到没?”

富察氏也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

“知道了。”余十九闷闷的应了一声。

看她态度敷衍,富察氏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眼走在最后的李佳氏,道:“绵滢,你也说她两句,不然她记不住!”

“啊?”李佳氏猛一抬头,像是瞌睡刚醒一样,有些懵。

“绵滢?”富察氏狐疑的望着她,“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我方才在想那小太监为何会伤红英奴,想的出神了,没听见你们说话。”李佳氏讪讪笑着,如此这般解释道。

富察氏哦了一声,没有细究,又转身拉住余十九,和陈氏你一言我一句的继续给余十九敲警钟。

围边的下人见她们来了也都各自让开,还没走近中心就看见七福晋一脸阴沉着,浑身都充斥着冷意,坐在那雕花木椅上手里拨着佛珠。

“给福晋请安。”

七福晋抬眸扫她们一眼,一挥手让她们站在一旁。

而那拉氏与文宜,海香都到了。

照例给那拉氏请了安,那拉氏点点头就算应了。李佳氏经过她身边时,却清楚听见她鼻尖泄出了一声冷哼。

李佳氏眼神微黯,低着头站到了富察氏身边。

那跪在正中石子路上发抖的小太监埋着脸嘤嘤的哭,瑟瑟发抖的喊着冤枉。他身边站了四名侍卫,还有两个婆子端着水,拿着瓢。

“这是要做什么?”余十九以气音在富察氏耳边问道。

富察氏见了那些东西就了然了,低声解释道:“怕是要给他上水刑。”

“水刑?”余十九不明所以,见气氛安静的像凝固了一般,也不好再开口多问。

七福晋拨了会儿佛珠,缓缓伸手,新梅将她扶了起来。

花盆底踩在地上的声音本也不重,可如今落在小路子耳朵里却和送终的唢呐没有任何差别。

“福晋,福晋饶命…福晋明鉴,奴才是冤枉的!”

那太监叫小路子,她看着七福晋走近,吓的快软成了一滩泥。

七福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御赐之物你也敢伤,今日不处置了你,来日惹出大乱子整个七爷府被你牵连,那才叫冤枉!”

“奴才没有啊!奴才没有!”小路子不停叩头。

新梅斥道:“前几日花园值夜的都是你!你房里的还瞧见你拿了针线剪刀出门,你值夜拿那些利器做什么?”

被新梅这么一吼,小路子哭的更大声了,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不是的!新梅姐姐,奴才拿针线剪刀是在做短衫,天热了,奴才的娘拖人带了块布来,奴才就想着趁夜晚值夜时候做做,针线剪刀都是做短衫用的,奴才没有伤害红英奴啊!”

他一边说一边哐哐的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便被砸出血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是不敢言语。七福晋睨着他,道:“我不信这天下就这么巧的事儿,你拿着针线剪刀做衣服,偏偏红英奴就被利器划破了尾巴。”

“福晋,真的不是奴才!真的不是!”

小路子眼眶欲裂,整个人抖如筛糠。

不欲再多言,七福晋转身回了椅子上落座,又微凛着眼,环视花园众人,警告道:“想来是我平日待你们亲厚惯了,才敢做出这等祸事!今日都好好给我瞧瞧,妄图在七爷府放肆,是个什么下场!”

说完,她手一扬,那两名婆子便上前去将小路子正面朝上按在地上,四名侍卫也上前狠狠踩住他的四肢好方便两个婆子动作。

一声惨叫没发出来,那水便直朝小路子脸上泼,任由他胡乱摇头,却摆脱不得,一桶水没泼完,小路子已是浑身抽搐,口鼻不停的往外溅水,模样甚为可怖。

多少人都闭上了眼不敢看,如海香那般的,已经捂着脸嘤嘤哭上了。

陈氏悄悄挡着李佳氏,口语道:“你躲着些,怕就别看。”

余十九攥紧了拳,对富察氏低语道:“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富察氏怕她乱来,一把就拉住了她胳膊,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余十九只好强行自己移开眼,不再朝那边看。

可偏偏新梅的下一句话就大声响起!

“烦请诸位都瞧清楚了!在这七爷府,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都得有个谱!福晋今日教你们两个字——规矩!坏了规矩自己挨罚事小,来日若犯了大错,闹到了外头伤了七爷府的名声,甚至害了七爷那事儿就大了!都听清楚了吗!”

各女眷心思各异的行了礼,纷纷答道:“是,谨遵福晋教诲。”

两桶水快见了底,七福晋没喊停,吴德努努嘴,示意婆子打水继续行刑。

那些水混着些浅淡的鲜血,融着地上的灰尘,慢慢流着,余十九脚边沾了些水,她抬眼看了一眼小路子!

小太监求生欲极强,饶是如此,却已是进气比出气少了。

一瓢水打在小路子脸上,余十九咬咬牙,出了列。

“十九!”富察氏与陈氏一惊,没抓住!

“福晋!”

余十九往七福晋面前一跪,仰起头,声线清脆道:“妾身有话想说。”

七福晋这回没依着她,到是气定神闲的端了一旁的茶杯,啜了一口,淡淡道:“你有什么话,待会儿下来再说。”

“事关主子爷!”

金灿灿的护甲顿了下,被阳光一照,晃到了一旁的那拉氏眼睛里,她不耐烦的提着绢子挡了下。

七福晋搁下茶杯,眼角余光掠过余十九的碎发,轻声道:“说吧。”

余十九颔首,快速说道:“昨晚妾身陪主子爷用夜宵,妾身一时忘形没了规矩,将汤弄洒了,主子爷当时就搁筷了,说看着桌面脏污,吃夜宵的心情也没了。”

她轻轻说着话,到这里又抬头看了眼七福晋,见对方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又徐徐说:“妾身想着,餐饭饮用如此,这大花园地势宽阔,又是主子爷回院的必经之地,若让这奴才在这处断了气,岂不是平白脏了咱们府里的姹紫嫣红,还让主子爷不爽利?”

“不如,将他丢出府去,死在外头才好些呢。”

说完一席话,余十九又轻轻叩了个头。

霎时周遭安静,富察氏与陈氏揪紧了绢子,心跳如雷。唯恐余十九被七福晋迁怒了。

“这个十九,胆儿太大了。”李佳氏手指微抖,绣帕挡在了唇边,只留一双眼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眸光乱颤。

而那边厢一双微冷的眸子缓缓轻移,送到了余十九身上。

余十九抬头,冲着七福晋笑,“总之是要死的罪过,留他在府里死,岂不是便宜他了?”

那边的嬷嬷刚又舀了一瓢水,而小路子已经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浑身湿漉漉的泡在水里,如死物。

见嬷嬷马上又要动作,七福晋挥挥手,新梅便大声制止道:“行了!”

嬷嬷收手,退回了原位,几个侍卫也让开了,七福晋拨了下佛珠,淡笑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随即,七福晋便朝吴德吩咐道:“那便依余格格所讲的,将他丢出府去吧,扔去乱葬岗也好,去万人坑也罢,总之离七爷府远些,莫沾了晦气。”

“是。”吴德甩袖躬身,便与几名侍卫一道像拎鸡崽儿一样将小路子拎走了。

余十九侧目看着他们背影,蓦然头顶突然多了一层黑影。

七福晋的声音响起,“还是得给你们珊瑚院指两个丫鬟来,像你昨晚侍了寝这样的大事儿,也没有丫鬟来禀报于我,白白耽误了对你的赏赐。”

这误会大了……

余十九抬头仰望着七福晋,解释道:“妾身昨晚没有侍寝。”

“没有?”七福晋有些诧异,那边那拉氏已经笑开了。“哈哈,莫不是余氏你外表光鲜美艳,内里风光不足,让主子爷没了兴致?”

“噗…”

一向与那拉氏不对头的文宜也喷笑了出来,七福晋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吩咐道:“那太监既已打发,你们也各回各屋吧。”

说到底还是要将她们禁足。

那拉氏与文宜快要将白眼翻到了天上去,哪里还顾得上嘲笑余十九,生硬而不耐烦的行了个礼,二人便扯着丫鬟趾高气扬的走了。

“主子爷只是让妾身陪着用了夜宵,便让妾身回院了。”余十九话说完,七福晋示意她起身,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笑道:“她们方才说的话你不用放心上,主子爷近来事多繁忙,待他闲下来了,有你伺候的机会。”

余十九乖巧答道:“是。”

待众人走后,新梅点了几个丫头太监将这花园收拾一番,便扶着七福晋往星云院回,疑惑问着:“福晋,那余格格方才说什么脏了七爷的眼,实际是想替小路子求情吧?那人犯了大罪,本该立即处死的,您何必允了余格格呢。”

七福晋笑笑,“算了,十九是个心善人,遂她吧。那奴才反正也没活路的。”

新梅点头称是,“福晋您对余格格真好。”

七福晋微笑的幅度深了些,“只是觉得她很有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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