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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满堂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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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子期点了点头,没有戳穿。每天医院里来去的病人和家属无数,他早练就一套看人的本领。别的不说,林隽鼻梁上那副眼镜是R国一个颇为低调的牌子,纯手工制作,据说每个月只接十个单子。再看他手腕上的表,S国小众品牌,粗略估计也要二十几万人民币。再看林隽说话和举止,聂子期心里默默地想,得是在哪家公司做文书工作,才支撑得起如此高昂的日常穿着。尤其林隽的气质,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单纯做文书工作的人。

聂子期没想到的是,林隽说起自己工作时,本来一顺口,想说的是“文秘工作”,话到嘴边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说了“文书”二字,事后记起,林秘书也颇为自得。这也说不上是谎话吧?本来他每天的工作,基本都是跟各项合同、文书、PPT打交道,虽然也常常跟着唐清辰四处转悠,但他的工作范围,终究还是落在笔头上。“文书”二字,真是再妥帖不过。

小金库饱受摧残的林秘书默默擦干眼泪,开始品尝另外三款甜品。

第17章 容氏黑樱桃蛋糕

因为对巧克力情有独钟,林隽便优先选择了那款看起来似乎是用巧克力原料制作的蛋糕。刚吃了一口,林隽就举起手,脸上的神情让拿着饼干menu去而复返的容茵看的一脸懵懂,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神情扭曲咽下一口黑色蛋糕的林秘书缓缓开口:“太好吃了。”

容茵被他给逗乐了:“林先生,您以为是在演食神吗?”

聂子期瞥了他一眼,将那一小角蛋糕送入口中,他的反应没有林隽那么夸张,但神情也是有些惊艳的:“阿茵,这是什么蛋糕,确实很好吃!尤其蘸着这些冰过的鲜奶油。”

容茵做出个无语的神情:“你们难道都没吃出来?”她指了指窗外:“就是樱桃啊。”她解释说:“那边是一片樱桃采摘园,最近正好是樱桃收获的最后几天,熟得太快,游客也不是每天都来采摘,我们又都是住在这一片的,果园主人就把剩下的果子折价卖给我了。”说到这儿,她也笑了:“其实这款蛋糕是从德国乡间的一款李子蛋糕演变而来的,以前我和朋友一起去那边玩,有幸吃过一回,一直念念不忘。这些樱桃都有点熟过劲儿了,甜度和李子相近,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琢磨着做了这款黑樱桃蛋糕。”

林隽听明白了,有点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盘子:“那岂不是……以后都吃不到了。”

容茵说:“我今天做了一个16寸的,很大,你们两个如果——”

林隽一把压住聂子期即将抬起的手:“聂医生,这回你得让我!”林秘书的理由听起来还挺充分的:“你想想我那个朋友,她陪我等了一上午,结果什么都没吃到就回去了,估计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聂子期虽然觉得这款黑樱桃蛋糕好吃,但他对甜食没有那么痴迷,而且此次来容茵的甜品屋,起初的动因,更多是探望和捧场的成分多一些,自然不可能和林隽这个真正的客人抢东西了。他笑了笑,指着另外两款蛋糕说:“那就帮我把这两款蛋糕各包一块,我晚上当夜宵。”

容茵说:“我还是先去打包。”她有点无奈地看了眼林隽:“那个黑樱桃蛋糕很大,我得想想怎么让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虽然甜品屋也有做生日蛋糕的业务,可她开业也没有多久时间,个别来此订蛋糕的客人,也没订过这么大尺寸的。本来这个尺寸的蛋糕,更多是切开来卖的。谁会想到还有林隽这么奇葩的客人。

容茵心里腹诽着,却也给自己敲了一记警钟。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就不应该因为心存侥幸而偷懒耍滑,幸好今天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林隽,如果是别的客人呢?一边将蛋糕分成两个盒子装好,她一边想,针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都应该想好对策啊。

林隽过来时搭的是朋友的车,后来据说朋友有急事离开,就将车开走了。遇上聂子期今天也是“无车”人士,两位男士面面相觑片刻,一同和容茵告辞,喊了辆出租车,选择拼车返回城里。

送走这两人,容茵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更快了。因为在景区附近,颇为偏僻,除了饭店,多数店铺关门都很早。容茵自觉只有一人支撑小店,为着安全着想,甜品屋每晚都在七点整关门。

关起门来虽然安静,但也并不悠闲,清点剩余糕点和食材、核算账目、准备第二天的糕点,很多时候容茵觉得,每天晚上关门之后,才是她本职工作真正开始的时候。

拜林隽和聂子期这两位豪客所赐,再加上后来的几位固定老客捧场,清点货物的时候容茵发现,不仅饼干一块都没剩,蛋糕竟然也只剩下两份柠檬塔了。容茵做的这种法式柠檬小塔热量不高,一份只有蛋挞大小,因为酸甜的口感和低热量,常来的熟客都很喜欢,常常一个人就买一盒回去,全家当做饭后甜点。容茵一边核算账目,一边吃完两份小塔。最后打开本子记录清点食材的时候发现,如果照今天的这个消耗速度,几乎每周都要补货。

不过容茵很快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她这家店才刚开业,又处在这么偏僻的位置,今天的销售额固然喜人,但也是聂子期这位老朋友捧场,又来了林隽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这两个人,以后会有多少交集还不一定呢。做生意的事,还是要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来。

不过令容茵没想到的是,这天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会彻底偏离她曾经的预想轨道。

第18章 旧人旧事如影随形

生命都是太薄脆的一种东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

——沈从文《沈从文家书》

进入夏天,平城的雨水也多了起来。没什么客人的日子,容茵很喜欢从自己的私藏中选一本书,调一杯饮料,坐在宾客区消磨整个下午。来风景区旅行的游客渐渐知道了这片工厂改造各种店铺的存在,吃饭逛画廊都喜欢往这一片来,有创意有想法的年轻人甚至开始选择在这里拍摄婚纱照,熙熙攘攘经过的游客多了,看到店里有人坐着捧书喝茶,觉得安静有情调,也便走进来看看。不知不觉间,容茵的小店说不上多有名气,客人总归是渐渐多了起来。与远近饭店的红火生意相比自然还有距离,不过容茵也不喜欢自家的店太过吵闹,这样常有客人来,却还能保持安静氛围的程度,在她看来恰是刚刚好。

生活总在人们无知无觉的某个瞬间激流而下,转入另一个方向。

这一天的午后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雨渐渐大了起来,容茵从面前的书本回过神,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忘了继续。

直到觉得胸腔闷痛,她才蓦然回神,门口的方向传来敲门声,还有人在讲话:“哎,这家店开门没有啊?”

“不知道……从外面看好像里面是有人的。”

容茵从窗子里又望了一眼,见那个人还站在院门口,抱着手臂,似乎在闹别扭,不大愿意进来的样子。身旁站着的人为她举着伞,似乎在很努力地劝说着什么……她一个激灵,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拉下竹帘子。然后起身冲到门口,在门外那几个人反应过来之前,将门直接插上。

其实不是没开门,而是到了夏天,院子里又种了不少花草,容茵怕蚊虫重,弄了两重门帘。这一天雨水中,最外面的门帘刚好恰住了门框的位置,说话的那个女孩子大概力气小,推了一下没推开门,就有点吃不准店家有没有正式营业。

关门落锁,容茵背靠在门上,捂着胸口,声音略沉:“不好意思,老板今天不在家,如果想吃甜品,改天再来吧。”

门外的人听到了声音,静了一瞬。

紧接着就听最初说话的那个女孩子嘀咕:“看吧,我就说没开门。”

另一个人说:“这么大雨,本来还想找个地方躲躲雨呢。”

“你就那么抠门啊,连顿饭都不舍得请!随便找家饭店不就得了。饭店肯定开门。”

男孩子说话的声音有点委屈:“我不是抠门……这才三点多,去饭店这是吃的什么饭啊。”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容茵缓缓放下手。

她走到第一扇窗子的位置,透过竹帘的缝隙向外张望。

先前在门口吵架的小情侣渐渐走远。而院子门口……早就没了人。

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侧脸,神态,抱着手臂的姿势,仿佛不过是一场幻觉。

容茵知道那不是幻觉,她没有这种不现实的想法。独立生活的这么些年,如果说她都学会了什么大道理,那么第一条就是:直面真相,无论多么丑恶多么残酷,总要面对的。不面对,就要被动挨打,被打完了,终究还要被强迫面对。

但她吃不准的是,毕竟已经5年不见的人,又只是个惊鸿一瞥的侧脸,或许认错人了也不一定。

那个人在苏城过的好好的,每天的日子说是养尊处优呼风唤雨也不为过,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平城来呢?即便来,也不会是这种地方,更不会前后没跟着家里的人。

第19章 最不想见到的人

容茵在桌边坐下来,细细思索。聂子期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大概是容茵的声音听起来心不在焉,聂子期第一声便是问候:“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前后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的思索,容茵已经做好了决定:“没有……我,我想关店一段时间。”

“关店?”聂子期有些意外。这段时间他的工作也忙,经常几天连轴转,别说去郊区容茵的甜品屋,他连自己的家都没回去过两趟。听容茵的声音似乎有些沉闷,他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阿茵,是店里的生意……不太好吗?”

容茵已经回过神,情绪也回复到平常:“不是的,这段时间生意蛮好的,现在是景区的旺季,游客很多。林先生也经常打电话跟我预订饼干和蛋糕,似乎他还跟朋友介绍过这家店,现在每天快递员都要清早来我这儿取件。”

聂子期听容茵的声音似乎恢复了轻快,仍然纳闷:“那你……为什么?”

容茵垂下眸子,没有拿手机的手轻轻抠着手掌心:“就是生意太好了,我不太习惯,想停下休息一段。”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传来聂子期的轻笑声:“本来我还担心是你生意不好,想不到竟然是太好……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掩饰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小欣喜了。其实我打电话来,就是想问你,过几天是端午小长假,我要去南方一个乡村做义诊,因为我老师和那的村长是许多年的朋友,我每年都会去……阿茵,有没有兴趣重操旧业一把?”

谨慎起见,容茵第一个问题就是:“南方哪个乡村?”

“临安市下属的一个地方。山清水秀,就是附近没什么景点,所以经济有点落后。”

“端午小长假第一天出发?”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答应了吗?”

“是啊,答应了。”容茵说:“不过我想明天就先过去,可以吗?”

手机那端,似乎传来几声轻敲键盘的声音,随后是聂子期的声音:“阿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明天晚上出发?明天一整天我安排一下工作,调个班,这个事我老师也知道,他如果知道我想提前几天出发,也不会反对的。”顿了顿,他又说:“我前段时间密集加班,还帮同事替了好几次班,想不到这么快回报就来了。阿茵,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我真挺高兴的。”

容茵笑了:“其实我也是心烦,想找个地方散散心,你别把我想的太高尚。”

聂子期没说话,片刻之后他回:“那我先挂了,你待会把身份证件号发给我,我买票。”

“不用了,各买各的就行。”

聂子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咱们之间,非要算这么清楚?阿茵,放轻松点,我们也是认识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好吧。”容茵半闭着眸子,揉了揉太阳穴:“我们是高铁过去吗?”

“硬卧,后天早上到临安,然后坐公交过去。”

“现在我有点做义工的感觉了。”

聂子期笑了:“所以车票什么的,也别跟我计较了,我们做这个吃住都是最简单最便宜的。”

“好。”

挂断电话,容茵揉了揉头发,起身又去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件事自然是通知自己在平城仅有的两三位好友,端午小长假不在平城,事先说好的来甜品屋还有回城中聚会的事也都泡汤了。几位友人的反应大同小异,尤以曾经在F国做了5年室友的毕罗最为敏锐:“小姐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她比毕罗年长5岁,平常毕罗怎么称呼她的时候都有,喊他容茵,茵茵,阿茵,只有觉得容茵情绪不好想要安慰她的时候,才会半开玩笑地喊她小姐姐。

容茵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隐瞒:“我觉得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以前认识的人。”

“是那边的人?”

对于容茵以前的事,毕罗算是知道最清楚的人。说“那边”,应该算是最不触动往事的一个说法了。觉察到好朋友的体贴,容茵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丝笑:“嗯。我最不想见的人。”

第20章 小清新雁杳村

毕罗在那头沉默了一下,说:“他们的主战场在苏城,哪怕来平城,应该也只是旅行。”做下这个判断,那头毕罗的声音也多了一份笃定:“无论你有没有认错,端午小长假去外省玩一玩、散散心也好。这段时间你一个人支撑店面也很辛苦,我这边也忙得稀里糊涂的,也没帮上你什么忙,等你回来,有个好消息跟你分享。”

“好呀。”容茵唇边的笑纹更深:“咱俩之间,不用说这种客气话。”

挂掉电话,容茵上到二楼收拾行李,一边通过微信和聂子期交流,一边在网上查询有关这个村落的种种讯息。

令容茵意外的是,这个名为雁杳村的村落在网上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地方,尽管说起这里,聂子期话言话语里都透着“这地方条件比较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的讯息,可网上关于雁杳的报道却透露着另一个信号:该地风景秀美,却还未被过渡开发,未来若有开发商慧眼识珠,很有可能一跃成为全国知名的“最美村落”。

容茵不禁笑了,聂子期选的这个地方倒还真是不错。虽说做义诊是正经事,但能看到原生态的秀美风光,这趟散心之旅倒也物超所值。

雁杳村距离临安市区仍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且中间要走一段颇为颠簸的盘山公路,公交车上,聂子期递给她容茵一瓶矿泉水:“第一次来都有点吃不消的,你这算是身体素质相当不错了。我初来的时候,上车没一会儿就吐了,那时公路没有现在修得这么平坦,车子也破,一路特别颠,把我一个从不晕车的人都搞得晕车了。”

容茵接过水喝了一口,说:“如果天天都走这么一段山路,用不了多久身体也就适应了。”

聂子期说:“昨天我老师得知你要跟我一起过来的时候,还挺惊讶的。”顿了顿,他说:“你也知道的,郑教授跟咱们大学时的几位教授都是熟人,实习那会儿我分到他手下,他就听说过你。对于你,他还挺好奇的。”

“这话我不信。”容茵浅笑着说:“郑教授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忙,对我一个中途跑路的医学生会有多深印象?”

聂子期咳了一声,说:“主要是,前段时间我订了饼干和蛋糕那次,老师也尝了一些,后来还带了许多回去给他夫人和女儿。”

容茵“噗嗤”一下笑了:“你这是在帮我拓展生意?”

聂子期一本正经地说:“你还真别说,要不是这个小长假咱们出来了,老师说不定还会去你店里瞧瞧。”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终点站。下车时,聂子期扶了容茵一把:“小心脚下。还有一点路,咱们走过去得了。”

公路虽然不宽,倒也修得平坦,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碧绿的田地,再远一些,依稀可以看到房屋和森林。

天有些阴沉沉的,空气间漂浮着青嫩的绿意和淡淡的水汽,容茵嗅了嗅鼻子:“好像要下雨了。”

大概是临近目的地的缘故,聂子期听说要下雨也不着急,反而笑着说:“下雨好啊。”见容茵瞥了他一眼,才接口道:“如果今天下雨,明天雨停了大晴天,我带你去附近的森林采蘑菇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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