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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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市郊。
刺啦——
轻微的塑料包装声在这辆被歹徒劫持的大巴上格外刺耳, 小岛元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他的背后是椅子, 退无可退。
他迎着歹徒之一饶有兴致的目光, 硬着头皮说：“我、我有创口贴……”
小岛元太是个有点调皮的小孩，今天早上出门前，他的妈妈特地在他的书包里放了几个创口贴。
时间不知不觉悄悄过去, 大巴已经被为首的歹徒开到不知什么地方。窗外是绵延不绝的青山，黝黑的泥土铺向未知的远方。空气中弥漫着略刺鼻的血腥味，那是一开始为了保护学生中弹的老师伤口流下的血。歹徒并不好心, 也不怎么关心这个老师的死活。血液浸湿了她肩膀外穿着的白t，女老师的呼吸声已经很轻了, 面色因失血过多略微发白。
但她的眼神依旧警惕, 像一只身负重伤却仍挡在孩子面前的母狼。
小岛元太边发抖边举起手, 对上歹徒的眼睛：“我想给老师……”
女老师的神情怔了一下。这位面对几个持枪的歹徒都求饶，肩膀中了弹也没掉一滴泪的女老师，却在此时咬着牙别过头去, 红了眼眶。
“老师不用，”她的声音依旧很温柔, “谢谢小岛同学。”
听到这句话, 本来还有点害怕的小岛元太却鼓起勇气站了起来，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冰冷的枪口抵住。他攥着小小的创口贴，却感觉像是攥住了什么了不起的武器。
“老师她一直在流血，要止血。”他很认真地和歹徒交涉，“如果老师死了, 我们会很害怕。”
拿枪指着他的歹徒笑眯眯地说：“没关系, 到时候把你杀了, 你们就会听话。”
小岛元太：“…………”
“我们又不是来给你们疗伤的, 当然没带医疗箱。”歹徒说，“你这个创口贴对你的老师应该也没什么用，既然你这么心疼她，不如我给你也来一枪？”
小岛元太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也可以！”
圆谷光彦：“……”
他偷偷翻了个白眼，拽了下小岛元太的衣角，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去。“你们抓我们是想要干什么？”他尽量维持镇定，“要钱吗？”
“我们也是听老大的命令，不然谁愿意来杀一群小屁孩？”长时间的等待不但让被劫持的小学生们感到焦虑，就连歹徒也有点无聊了，话匣子略微打开了些，“你们算是倒霉的。”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杀我们？”
“……”
这回歹徒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个脸上带着点小雀斑的男孩。按常理来说，这个年龄的小孩见到主心骨老师中枪倒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才是正常。可是现在的圆谷光彦居然还能淡定地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杀掉……
“等《假面超人》开播吧，”歹徒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不是喜欢看这动画片吗？”
圆谷光彦：“……”
喜欢看《假面超人》不代表就喜欢在《假面超人》开播的时候去死啊！
吉田步美在这个时候举起手：“那个……”
歹徒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吉田步美显然也很害怕，咽了口口水。小姑娘瑟瑟发抖的模样要比其他人更加能激起歹徒心中某种隐秘的施虐欲，更加容易从歹徒的口中套出话。
“我们今天中午吃了很多个冰激凌，”她牵着灰原哀的手一起站了起来，“现在肚子有点疼。”
歹徒：“……”
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狐疑的目光在两个小姑娘越来越苍白的脸上打转——感谢他手上的枪。枪支抵在好朋友额头上带来那铺天盖地的压迫力几乎要让吉田步美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可她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就完了，必须冷静下来。可她的演技毕竟有限，哪怕这样鼓起勇气都没办法按捺心中的恐惧。
不过这样的恐惧，放在现在的情景，倒是正正好。
“肚子真的很疼，”吉田步美脸色苍白，“我们、我们想上厕所……”
歹徒抬起头，与其他几位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询问地看向为首之人。
帝丹小学这次租的大巴不过是最普通的公交车，别提卫生间了，就连垃圾桶都没一个。
灰原哀的呼吸仍然很急促——对于黑衣组织的恐惧已经渗入骨髓，这并不是短暂时间能够克服的心理障碍，是十几年人生酝酿的苦酒。这副模样像极了什么急性病发作，让歹徒的怀疑慢慢地消了下去。
“那个小姑娘有什么病吗？”
为首的歹徒问女老师。
女老师咬了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女老师并不知道这些小孩子此时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但她现在必须得给她们打掩护。多说多错，女老师干脆装糊涂，“很多情况我也不了解。只是她的家长在送她过来的时候有叮嘱过我，说这个小女孩不能激烈运动，也不能受惊吓。”
吉田步美趁热打铁：“我们的肚子真的很疼！”
听完这些话后，为首的歹徒的眉心略微皱了起来。
按那位大人的强迫症……如果这群小学生里有一个先死了，肯定会找他们麻烦。
他随意向外挥了挥手，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如鬼魅般地出现在大巴的附近。大巴的车门开了，几个持着枪的歹徒上来了。有人将灰原哀和吉田步美押到车门处，交给新上来的那几位。
“看好这两个小丫头，她们说要上厕所，”为首的歹徒道，“别让她们做什么小动作，也别让她们丢了。”
灰原哀被推搡着下了车，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藏在腰带里的侦探团徽章。
东京植物园外。
东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拥堵的，交通状况哪怕是擅长飙车的安室透也没办法解决。舟崎遥斗本来还想在车上眯一会儿，结果安室透的开车技术有点像是过山车驾驶员。车刚停下，舟崎遥斗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双手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儿。
“……”安室透难得反思了下自己，“下次开稳一点，这次不是着急吗。”
他边说边将葡萄多肉还给了舟崎遥斗。舟崎遥斗捧着葡萄多肉吸了几口，一听到还有“下次”，立刻向远离安室透的地方走了好几步。
舟崎遥斗诚恳地问：“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安室透：“什么问题？”
“你有驾驶证吗？”
“……有的。”
系统偷偷吐槽：【其实你开车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舟崎遥斗双标得光明正大：【我那不是特殊情况？】
插科打诨结束，舟崎遥斗起身望向空旷的停车场。炎热夏日本身就没多少人愿意出门，而且今天也是工作日，植物园的停车场一片空旷。但是这里未免也太空旷了，除了安室透的马自达外根本没有几辆车，也没有能载下几个班小学生的巴士。
安室透拿了包烟去和工作人员套近乎，过了会儿回来说：“今天早上的确有辆大巴停在这儿了，但几个小时前大巴开走了。”
舟崎遥斗懒洋洋地一掀眼皮：“开走的只有大巴吗？”
安室透琢磨了下，明白过来：“你是说和大巴一起开走的车可能会是同伙？”
“小孩子是最难以预测行为的几种人之一，就算他们没有多少反抗能力，可用两三个歹徒想制住他们未免太天真。混在车上的歹徒不会多，其他的肯定是通过搭乘什么交通工具过来的。”舟崎遥斗双手插在口袋里，脚刚迈出树荫又缩了回去，“有伞吗？”
“……”安室透默默地从后备箱中取出一把伞递给舟崎遥斗。
“谢了。”舟崎遥斗撑起伞，不紧不慢地在停车场上转悠，“现在几点了？”
安室透低头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
哪怕是安室透的飞车技术，也得花上两个小时才能赶到市郊的植物园。他们现在距离十点还有七个小时，这七个小时内他们不仅要救这一车的孩子和老师，还得跑回市中心去救那个即将被灭口的副市长。
“先报警吧，老师的电话一直没接通，就连驾驶员的电话也打不通，已经能确认他们失联了。”舟崎遥斗在一处角落蹲下，抓了根树枝戳着地面上分布不一的烟头，“工作人员有说那辆大巴几点开走的吗？”
“具体时间他也不能确定，”安室透说，“这个停车场不收停车费，他就没记，而且也没有监控。”
舟崎遥斗点点头，盯着烟头看了会儿。
“这个天气烟头很容易被晒干，不过他们应该走了有一段时间了。”舟崎遥斗撑着伞的样子像朵黑色的小蘑菇，“小学生八点出发，早上道路情况比现在更不好，路上最起三个小时，到这里十一点。刚好中午植物园闭园，所以这时候孩子们会在巴士上吃午餐并休息一会儿。”
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撑着伞站了起来。
舟崎遥斗平时总是懒得不行，能坐就躺能躺就瘫。可是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他的个头不但比一般人要高得多，就连两条腿也比普通人要长得多。这条价值五位数美金的长裤裤脚还沾着空调外机落上的灰尘，一截清瘦的脚踝还露在阳光底下。他浑身的气势忽地一变，微微低下了头，手上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他将过于优越的五官隐藏在阴影里，只有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时不时抬起一下看看停车场。
——他在模拟等待猎物的犯人的一举一动。
“你说，”他突然开口，“犯人是用什么手段控制这群孩子的？”
这个问题实在不难猜，劫匪威胁受害者的方式无非就那么几种，安室透说：“持枪？开枪？”
舟崎遥斗：“地上的烟头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太多了。”
安室透一怔，什么意思？
他忽地明白过来：“地上的烟头很多，说明犯人数量很多……或者是在这里等了非常久的时间。”
而傻子也明白，卧底被抓捕，打手也被抓获，现在的情况下要同时再两边犯案，不可能派出很多人手。
“如果犯人是跟着小学生们一起来的，小学生早上八点出发，到达植物园最起码是十一点，等待的时间不会长到要抽这么多烟……而且不管怎么样，犯人在车上都不可能不闹出任何动静！哪怕工作人员再玩忽职守也不会忽视……”
“犯人是早就等在这里的。”舟崎遥斗眯起眼睛，直直看向远处坐在那儿的工作人员，“那些人能进来显然瞒不过他，他一直在给那些犯人打掩护。”
“——他们是一伙的。”
砰！
十五分钟后，停车场的工作人员跪在能煮熟鸡蛋的水泥地上，双手被安室透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绳子牢牢绑住。他脸上的青紫是刚刚被安室透狠狠揍了一拳落下的，现在说话还有点迷糊：“我真不知道那些孩子去哪里了，他们给我钱我就……”
安室透刚打完报警电话，回头一脚踩在他的膝盖上：“说真话！”
一旁的舟崎遥斗却显得很淡定，拿着工作人员的手机在捣鼓。他调出一个号码，将手机举到工作人员的跟前：“刚刚我们来的时候，你打给了这个号码？”
工作人员的瞳孔瞬间急缩：“这……这……”
“啊，你是想说你明明删除了通话记录？”舟崎遥斗耸耸肩，“恢复这点东西还是挺容易的。”
安室透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这几个字：“你还报信？！”
报信意味着犯人此时很可能已经知道他们正在追踪，无疑会给原本就难破的案子雪上加霜！
“也不算是坏事，”舟崎遥斗提着手机晃了晃，“他们现在最起码还没得到这个人被我们抓了的消息。”
安室透：“你是说……”
舟崎遥斗拨到通话界面：“这个人在他们眼里，还是‘自己人’。”
“打个电话，”舟崎遥斗垂下眼看着工作人员，“可以吗？”
——舟崎遥斗的语气很温和，眼神也是略带询问的。但截然相反的是，他脚下漫不经心地用力，只听见刺耳的骨骼断裂声响起——他愣是就这么踩断了工作人员的手指！
他似乎还嫌十指连心不够，在工作人员发了疯似的惨叫声中，皮鞋跟碾了碾那几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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