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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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
昏黄的路灯只照亮了操场的外圈, 不远处深绿的草丛被夜色包裹成同样的浓黑。只见一阵风吹过，几片叶子争先恐后地落到了地上。
这声响其实并不明显也不突兀，只是今晚的帝丹小学太安静。
“……没人。”埋伏在草丛中的警官松了口气, 对身边的同事轻声说。他稍微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趴着而有些僵硬的肌肉，眼底勾勒出操场的轮廓。整个操场、整个帝丹小学都蛰伏在黑暗之中, 被四周的霓虹灯和警笛声包裹, 像是一座孤岛。
警官正要继续潜伏，忽地有什么东西从不远处一闪而过！
他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而是冲身边的同事打了个手势，半蹲着不发出任何动静地向前面快步走去。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只有几点昏黄路灯落在地上的光斑。
“喵——”
不远处传来野猫不安的嚎叫。
警官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 小步地挪回同事身边，重新在草丛里趴好。他正准备继续进入高度紧张的潜伏状态, 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说话没有回答就算了，潜伏期间本来就最好不要沟通。可刚才那样的动静, 同事为什么完全没有反应？
他下意识地想去看看同事怎么了，然而就在转头的时候，一张微笑的面容映入他的眼里。
这是谁？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风声已经呼啸而来, 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
警官后颈挨了狠狠的一下, 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阿拉克又无声地笑了笑, 借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灯光, 将易/容/面具藏在树叶底下。他悄无声息地爬起，贴着水泥墙壁走向远方。有警察埋伏在校园里, 哪怕他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惹出太大的动静, 只能凭着对埋伏布置的记忆尽量避开警察, 一寸一寸小心地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离开操场的范围。
阿拉克正要继续向前，刚迈出去的腿忽地闪电般收回了。
明明四周什么都没有，也避开了那些埋伏的警察，但他却紧紧贴着墙壁站着，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急速跳动的心脏声太大，仿佛在守株待兔的猎人。
等待的时间太长，原本躲藏在云层后的月亮都难耐地亮出了真面目。月光洒在教学楼老旧的外壳上，庞大的阴影将阿拉克完全笼罩在内。
然而如果从远处拿望远镜看，就会发现教学楼三层的一间教室，原本拉好的窗帘悄然地被掀起一角——
舟崎遥斗的食指和中指捏着窗帘，月光洒在他浓黑的眼睫上，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阿拉克那几乎和黑暗完全融成一体的影子，脸色晦暗不明。
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直至月光再次隐入云中，阿拉克还保持着隐藏的姿势。半晌，周边和警方的耳机内线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他终于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依旧没有异样。
阿拉克终于继续走去，没发出任何声音。
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舟崎遥斗松开手指，窗帘布在空气中晃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他没有犹豫，转身迈开腿向楼梯小跑过去。但当他跑到二楼的时候，目光无意识地往窗外一扫——
正好与阿拉克对上视线！
艹。
舟崎遥斗在心里骂了句。
他猜过阿拉克走哪条路，事实证明人的行为的确是可预测的，但预测不一定就是准确，更何况就算预测也要考虑到多种可能。谁知道舟崎遥斗能倒霉到这个地步——这学校分明有那么多路可以走，却正好转弯抬头遇见。可他现在连骂人都来不及，脚步没停，瞬间闪到窗边。
他的脊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面，手伸进口袋里握住枪柄。
但凡警察没有派人手进入学校潜伏，或是外面没被警察彻底包围起来，刚刚一个照面舟崎遥斗八成就危险了。就算他能躲过一发两发的子弹，但对于一个拥有严重ptsd的患者来说，枪声本身就是一场噩梦，在这样的状况下交手，舟崎遥斗不占任何优势。
可是现在里里外外都是警察，哪怕这座小学再大，枪声之类过大的动静都会引来关注。不单单是阿拉克不想这么做，就连舟崎遥斗自己也不想将一些事暴露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阿拉克没有开枪。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离开了。
原本就令人难挨的空气被这段对峙发酵得更加焦灼，听到脚步声缓缓靠过来，舟崎遥斗长腿抵在墙壁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猛地发力，瞬间像猎豹般改道飞身向前冲去，重新回到了三楼！
“……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幸好外面一片漆黑，路灯不足以照亮阿拉克此时难以形容的面色，不过从他的语气中也能听出一二，“你竟然就这么跑了？”
那只出现一瞬的背影像是火星，阿拉克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被引燃。阿拉克暗骂了一声，目光瞬间抓住教学楼的入口，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了进去！
双方都不愿意闹出太大动静，哪怕夜间的教学楼里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任何人开灯，就连脚步声都极轻。但身后的脚步声越轻情况反而越不容乐观，身前是黑洞洞的走廊，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听觉上都像极了鬼片。
不过舟崎遥斗不怕鬼，所以他一边跑的时候还能一边在大脑里调出这栋教学楼内部的大致模样。大约是怎么追都追不到，脚步声终于开始变得急躁了起来，舟崎遥斗顿了顿，转身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一间教室里。
【我记得你之前说能录音，】舟崎遥斗在心里对系统说，【能录像吗？】
系统：【啊？可以是可以，】它有点疑惑，【但以你的记忆力还需要……】
【我是记忆力还行，】舟崎遥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但我没长透视眼，帮我监控他的行踪，我需要点时间。】
系统想了想，举一反三：【他和警察穿着一样的衣服诶……如果警察来了我也提醒你。】
阿拉克当然和警察穿着一样的衣服，舟崎遥斗看到他的位置移动路径时就什么都明白了，阿拉克这次是干脆混入了警察队伍之中。
但如果放在警局的卧底没有抓出，警局没有上下清洗过之前，这件事对于阿拉克来说难度应该不高。可是现在警察们已经树立起防备，更别提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出发前不可能没有确认过人员。舟崎遥斗很清楚，所有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都有漏洞可以钻，根据现在的情况来判断，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阿拉克是易容混进来的。
阿拉克的背后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犯罪集团，里面有擅长易容的人才不奇怪。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个问题——阿拉克那边通过易容混进来了几个人？
不会多。
控制另一边学校巴士上的小孩需要的人手绝对不少，而且被派第一批潜入帝丹小学的警官们都不是一般人，全部是精锐，要混进来的难度非常大。
那会有几个？
舟崎遥斗闭了闭眼睛，心里浮现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一个。
目前在这座校园里的犯人，只有阿拉克一个。
但这并不意味着阿拉克没有留后手。
【他到这层了！】系统突然出声，【距离你十米，五米，三米……】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舟崎遥斗和阿拉克只有一墙之隔，近到舟崎遥斗能听见阿拉克越来越重的呼吸声。门外的阿拉克视线落在这间音乐教室的门上，门内的舟崎遥斗目光瞥向那扇薄薄的门。
怎么办？
阿拉克或许会落入圈套，但他绝对不是傻子。这栋教学楼能够让人躲藏的地方非常多，在听不见动静之后，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舟崎遥斗藏了起来。教学楼里最多的地方就是教室，他如果要进入教室搜查，这不奇怪。
正面交手舟崎遥斗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害怕，尤其是在想清楚阿拉克现在不过是孤身一人之后。但舟崎遥斗这次来不是专程和阿拉克打架的，这没意义，他必须找到那个副市长，撬开阿拉克和副市长的嘴。
指针已经悄无声息地指向九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副市长会被藏在哪里？
在哪里？
舟崎遥斗缓缓松开一直握着枪柄的手指，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之中像饿狼一般地亮了起来，锁定了目标。
【等会儿别喊，】他说，【也别叫。】
系统：【……？】
系统刚想问舟崎遥斗什么意思，就听到一声“砰”！
舟崎遥斗左手推开门，同时右手扯过一张桌子往门外狠狠砸去！
敌人就在门后，这时候正常人都该想办法制造点其他地方的动静吸引敌人注意力，从后门趁机跑走，或者干脆一点从三楼跳下去——反正这是三楼，底下是柔软的草地，操作极限一点摔不死。可舟崎遥斗实在不是个正常人，他不喜欢被人追着跑，这猝不及防的一砸不但让系统懵了，就连阿拉克也没反应过来，完全出于求生本能地向后一退想避开。
然而那原本已经快砸到地面的桌子硬生生地在空中拐了个弯——舟崎遥斗手臂的肌肉完全绷紧，愣是拽住了桌子，接着便向阿拉克躲避的方向一推，正好直直撞上了阿拉克的鼻梁！
鼻梁骨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桌子也重重地摔到了阿拉克的身上。有了阿拉克的身体当缓冲，桌子落地竟然没有发出什么特别大的声响。
舟崎遥斗连个招呼都没和阿拉克打，瞬间从他身边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直直奔下楼。
“……”
阿拉克怒极反笑，伸手摸了下，摸了一手血。他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将桌子踹到一旁，将子弹上膛。
“你能跑到哪里去？”他对着空气轻声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以为警察能够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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