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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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安室透在猝不及防被雷劈了一下之后定了定神，拎着饭盒站在原地，自然而然地问,“你刚才说之前来的那个人拜托你查港口mafia，看样子你拒绝他了,你自己呢？你自己想不想查？”
他看向舟崎遥斗的目光隐隐带着一点探究。
舟崎遥斗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阳光唰地一下洒进了整间病房,给病房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站在窗边的舟崎遥斗就连黑色的头发都被染成了金色。他的手搭在窗户上,阳光将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以及上面的茧彻底暴露在安室透的眼皮底下。
安室透忽然知道舟崎遥斗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为什么要戴手套了。
舟崎遥斗的皮肤很白，上面但凡有一点异样的疤痕都会特别明显。这双手没有特别明显的伤疤,但单看茧就知道这绝对是一双历经风雨的手。
“查不查这种事，其实不是现在就能决定的,”舟崎遥斗忽然开口,“要看他们究竟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他们没有我想要的东西，那就桥归桥路归路，但如果他们有的话……”
“我也说不准。”
这是个很模棱两可的答案。
看起来像是随机应变，实际上却偏向肯定那一方。安室透对他的态度心中大概有了个数,紧接着问：“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出乎安室透意料的是，舟崎遥斗这回没有推三阻四，也没有扯开话题，而是简简单单用两个字回答了他的问题：“真相。”
“……”
“我心里有很多问题都没办法解释,问别人也说不清楚，只有真相能给我一个解释。我曾经想过反正已经失忆了,还换了个……地方生活,要不干脆就这样得过且过,但一切都模糊不清的感觉太难受了，好像什么都隔着一层雾。”舟崎遥斗注视着玻璃中映出的自己，轻声说，“为什么会突然在东京街头，为什么警方那边没有我的丝毫资料，为什么上个爆/炸案一直给我一种令人厌恶的熟悉感，为什么我会失忆……我得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哪怕真相可能会让我很痛苦。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一直很可疑，哪怕有很多人愿意为我担保，病房里不断来拜访的警察其实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监视，我自己也觉得我很可疑。”
“所以我并不觉得这种监视是错误的，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没人知道我背后代表着什么，我也不知道，非要我给出一个解释，那我只能说，我代表我自己。有太多连我也搞不清楚的谜团了，所以我得活着知道真相。我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什么都没有，除了命外也就还有个……录音笔，如果连真相都不知道，一辈子活在虚假的欺骗里，那也太可怜了。”
镜子能映出舟崎遥斗面容的轮廓，但映不出舟崎遥斗深绿色眼底那方深潭。他总是将所有的真实情绪都藏在这方深潭里，所以看上去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他背对着安室透，任整个人投身在阳光舒适的怀抱里，就像沉溺于温暖甜蜜的梦境，可他眼底的深潭却是冰冷清醒的。
他向来将梦境和现实分得一清二楚。
安室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舟崎遥斗这段话似乎对他本人来说很重要。
他眉心不自觉地一皱，眼前浮现出无数个身影，记忆循着身影从现实追溯到那个他以为的梦境——坐在轮椅上进入波洛咖啡馆、晨起是望着日出的侧影、早餐桌上搅着粥的模样、奶茶店里掀起的波澜、火场里毫无生机的面容……以及在那个虚幻的梦里，隔着电话遥远沙哑的声音。
我能相信他吗？安室透想，我该怎么回答？
他仿佛站在万丈悬崖之上，稍微往前走一步就会跌入深渊。
“……总要有人追查真相，”终于安室透说，“如果你想要查真相，我会帮你。我之前说过，希望我们之间有信任，到现在为止我也依然是这么希望的。”
“……”
“而且我觉得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刚刚不是还打算买房吗？最起码还有个房子。就算觉得你可疑，但也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你担保，这两者并不冲突。港口mafia并没有那么好查，如果你这次依然打算独自行动，会有危险。”
安室透顿了顿，望着舟崎遥斗：“我们都不希望你再遇到危险。”
舟崎遥斗沉默了很久很久。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间病房内开始慢慢发酵，舟崎遥斗缓缓转过身，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刺眼的阳光渐渐被不知从哪来的云层遮掩，病房内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他们隔着一张病床对视，目光明明都在看着对方的眼睛，但好像又看不到对方的眼底。
过了不知道多久，舟崎遥斗才开口。
“……我也不希望我再遇到危险。”舟崎遥斗说，“只是我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他闭了下眼，仿佛接下来说的话需要他鼓起什么勇气：“我很少会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对别人说出我的猜测，因为总是存在变数。”
“网络上没有任何信息，警方资料库没有任何痕迹，没有任何认识的人，也没有任何认识我的人……如果说这一切之前在我心中仍然是一个谜团，但在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异能力者之后，发现了一种可能性。”
安室透怔了一瞬，抬起眼睛。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异能力者所做的，似乎就说得通了。”舟崎遥斗很浅地笑了一下，耸了耸肩。他定定地看着安室透，一字一句地说：“但是异能力者做出这种事，也会不留下任何痕迹吗？”
横滨，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
“爱丽丝酱——”
爱丽丝坐在柔软高级的波斯地毯上，精致的裙摆像是绽开的花瓣。她面前放着堆成小山的积木和玩具，右手边随意丢了一副拼到一半的拼图。听到有人用类似于死了母亲的声音喊她，爱丽丝连头都没抬一下，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我们没钱了——我好不容易才攒了那么一点私房钱，现在没了一半。”森鸥外趴在办公桌上，颓废的模样像是连着熬了三天三夜的通宵。他努力地伸出手，想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摸一下爱丽丝，然而爱丽丝并不理他，他只能继续独自哀嚎：“没了一半啊！没了一半啊！爱丽丝！”
爱丽丝摆着积木：“噢，还有一半。”
“不不不，没了一半就说明我不能和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给爱丽丝买新出的裙子了……”
这回爱丽丝抬头了，惊讶地道：“是好事啊。”
森鸥外：“……”
“什么人敢打我私人账户的主意？太宰君之前偷钱不都是只偷中也君的吗？”森鸥外抬起头，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人偷钱偷到我头上了？而且我居然还想不到会是谁……”
爱丽丝倒是很淡定：“因为林太郎的仇家太多了。”
森鸥外：“……”
森鸥外用手抹了把脸，将手机拿出来，准备再看一眼自己的账户余额，然后捋捋究竟是谁干的。结他刚掏出手机，两眼一瞬间瞪得像铜铃，声音却仿佛在梦游：“……我没看错吧？”
他掐了自己一把，ai似的大脑难得短路了，好像没觉得大腿哪里疼。过了几秒，疼痛才姗姗来迟，提醒他这根本就不是梦。接着他又自欺欺人地重启手机，提示的短信依旧没有凭空消失。最后他不信邪，给刚任命下去负责监控账户动态的人打了个电话，那边人接起电话的时候慌得不行，一直在说没有任何动静也查不到踪影。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森鸥外承认一个现实。
——他那本来还剩下一半私房钱的账户余额，刚刚清零了。
首领办公室的空气沉重到仿佛要化为实体压下来，森鸥外的脸色如同被打翻了的颜料盘，一瞬间变幻莫测，具体变化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他猛地将手机往桌上一拍，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森鸥外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电话，“喊中也君回来，让他别出差了！”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几十秒的忙音过后依旧无人接听，转到了语音信箱：“这边是中原中也，暂时有事接不了电话，请在听到‘嘀’的一声后留言……”
森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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