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逐梦少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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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抓马的情况了，赵翼方很快释然，了解着现在所处的状况。
眼前的少年身形欣长，穿着黛蓝色的长衫，无论是里边的交领还是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的流云纹，他头发整齐的束起，由鎏金发冠固定着。
这身装束让本就透露出贵气的陆雁回，更加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转头看向班级门，透过反光才发觉自己是一副穷酸书生的打扮，与陆雁回的装束...
假笑jpg，瞬间就知道归溯在哪里了呢。
是五年前，高二时的圣诞节晚会。
“化妆室在哪啊？”
有着上一次经历的赵翼方轻轻松松的报出了位置“礼堂2楼，204。”
“走！一起去！”
陆雁回急匆匆的拉着赵翼方就去寻找化妆室。
他哪里是在找化妆室啊，分明是想找江未黎，赵翼方看破不说破，心里排辩着。
少年时期的陆雁回青春肆意，一蹦一跳之间充满了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
拉开化妆室的门，江未黎就注意了声响，她刚好化完妆，抬眼就看向了门边的两人。
赵翼方就那样不争气的看直了眼，心里直叹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化妆师拉过凑在江未黎身旁晃头晃脑的陆雁回，想给他化妆，但却被陆雁回撒娇回挡着。
“姐，我上台紧张嘛~你看，我一紧张就会出汗，化妆会化不好的，你让我和我姐姐说会话呗～说完我就能不紧张啦！求求你啦！”
少年狭长的眼此时睁的圆圆的，尖翘的下巴上艳红色的唇轻抿着，他双手合十耍宝的模样让化妆师啼笑皆非。
化妆师赵翼方认得，是夏韵剧团的孟老板，孟梓。
她屈尊纡贵的来给他们化妆，就是趁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音乐剧的好苗子，好签到夏韵旗下演音乐剧的。
“赵～翼～方～”江未黎注意到还在站在门边的赵翼方后，笑的眉毛弯弯，她用舌尖勾着他的名字叫，显得有些缠绵。
“快进来，站在那干嘛呀？”
江未黎说完，陆雁回就动身去拉赵翼方，还轻声的求着“好兄弟，求你了，你先化妆，回头请你吃饭！”
没等赵翼方拒绝，陆雁回就开了口“姐！赵翼方说他先化妆！”
赵翼方满脸呆滞，他什么时候说了？
又是这样，熟悉的陆雁回，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坑，第二次了他还能被陆雁回用同样的招数骗了，赵翼方你太丢人了！
片刻后，赵翼方幽怨的看着陆雁回与江未黎耳语，随后陆雁回就笑吟吟的和江未黎走出了门。
赵翼方神色落寞，心里一阵窝火的把陆雁回打了千百遍。
孟梓见此打趣道“也喜欢未黎?”
赵翼方注视着镜子，没有吭声。
孟梓含着笑，拿起粉扑给赵翼方涂抹着粉底，宽慰着他“别担心，你才是她的男主角。”
那镜中映射出了一张温柔的脸。
赵翼方并不难看，也算得上清俊的小帅哥。
但要是与陆雁回那张精致的脸相比，他就逊色了些。
他白皙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棱角，眼睛很大，湿漉漉的，唇瓣略厚更显得有些女气。
其实陆雁回不仅比他长得好一些，甚至他也比不爱与人言语的他，人缘更好一些。
这时的阿黎是不是也更喜欢陆雁回一些呢？
就这样赵翼方想起了，这台戏剧《化蝶》的起因。
每年，明城三中期末前的圣诞晚会都很是热闹，因节目的选材需要每个班级，根据抽签与所学的知识结合进行表演，所以每年的晚会都是百花齐放。
高二三班是文科班，半个月前陆雁回兴致勃勃的去抽签，结果手气极差，抽回了一道难度极高的题材。
《梁祝》
作为民间四大爱情故事之一的传说。
往年的节目大多都是些诗朗诵，化学表之歌，所以当同学们看到这种民间传说题材时，都局限住了思维，一时都想不出应该能表演些什么好。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
何老师满心疑惑的望着江未黎，提出了不是有演过音乐剧的江未黎么?
最后，高二三班圣诞晚会的节目就定为了自改戏剧《化蝶》。
但定演员时又出了些小插曲，女主角祝英台，肯定是江未黎的。
而选男主角梁山伯的演员时，陆雁回和赵翼方为了和江未黎搭戏，便吵翻了天。
明城人有个很大的特点，喜欢看热闹，在同学们乐此不疲的看着赵翼方与陆雁回pK的第三天，坐在前桌的林湘终于忍不住的赏了俩人一人一拳。
再后来，没办法的何老师，举行了全班投票，但陆雁回的人缘极好，全班大半的人都想投他。
要不是未黎说他的长相更适合文弱书生，恐怕他都不会高出陆雁回一票，成为了梁山伯的饰演者。
但上一次他的压力太大，导致出现了失误，让高二三班与第一名错失。
赵翼方望着在后台候场的江未黎，心中暗下决心。
但既然他能回到从前，那就让他把所有年少的遗憾全部补全吧。
帷幕拉开，这场名为《化蝶》的故事在无数条红线里交接拉扯。
聚光灯下的祝英台，梦想与邻家自小相熟的哥哥马文才仗剑天涯。
但她作为世家小姐却诗书礼易、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双亲无奈之下只好把祝英台女扮男装送入了书院学习教导。
在书院学习的祝英台，渐渐与举目无亲靠打更赚取学费的贫寒书生梁山伯相熟。
他们在一个个百无聊赖的夜里，在一次次加速的击锣声中，在一次次相互试探里，暗生情愫。
十八里相送到长亭，月老庙里暗结为夫妻，那少女这才知晓何为爱意，爱是如同天空般广阔无垠，也是如太阳般真诚炙热。
可命中的馈赠，总在暗中标记好了价格，世家联姻望族垄断，这哪是他们的爱情就可以阻止的事呢？
更何况那身为太守之子的马文才，也是自幼钟爱祝英台的。
爱向来能让人奋不顾身。
即便考取成为了县令的梁山伯，也愿抛了一切与祝英台去寻梦里的蝴蝶谷，奢望安稳度一生。
但没成想，马文才围追堵截好打了梁山伯一顿。
祝英台也被关入了房中，得到了等嫁之前不予放出的命令。
血色的夕阳染红了窗，她如囚鸟一般呜咽着，侍女们为她披上嫁衣，描摹红妆
她眼里最后那一点的生命力也消失殆尽。
八台大轿，十里红妆，明明一场喜景，新娘却被绑在轿中，任人像木偶一般摆布。
马文才满脸喜色的抱下轿中的新娘，摁着那新娘的头，拜下天地。
“住手！”
是梁山伯，他满身伤痕，一脸病容。
天际的光晕径直地飞向少女，她挣脱开绳子，掀起盖头，突破世俗，罔顾礼仪的奔向所念之人。
周身的人们拦住了她的去路，马文才手中的红色丝绸勒住了她的脖颈。
唢呐高响，吹起的不知是喜乐还是悲歌。
少女落下两行血泪，她拽起仆役腰间的剑，掷地有声的高喊着。
“以身为棋，胜天半子！”
世俗从未想过她的感受，她为何要遵从这该死的世俗。
剑径直刎向颈部。
血花飞溅，红色丝绸断裂，刹那间谁也没能来得及阻止得了她。
裙摆转动，她如同振翅的蝴蝶一般，飘飘划出一旋优美的弧度。
对面几步之遥的少年宛若木雕，要不是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展露出他的惊恐，都会让人以为他失去了呼吸。
回忆如跑马灯一般在他颅内闪烁，半晌，他发出嘶吼扑向挚爱，所有人都为他辟开一条路来。
病弱的他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坚定的持起剑，用尽全部之力狠狠的插入胸膛，又拔了出来。
倒下之际他紧紧拥住了她，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悲剧在短短之间发生了两次。
空气压抑，静谧无声，两只蝴蝶缠绵的从二人尸首上飞起。
马文才蹲下身用力撕扯开两人，他目呲欲裂，怒吼着吩咐“抓住那两只蝴蝶！”
种种恶劣的想法在他心中翻滚起来，他强硬的将那具尸体禁锢在怀中，嗓音暗哑喃喃着。
“别想逃。”
他用衣袖擦干少女脖颈间的血色，俯下身，唇瓣吻过伤痕，随后他又吩咐着“婚礼继续。”
仆役们低着头，没人敢阻拦、妄议。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红白纸在空纷飞，这场世族联姻还在继续。
戏剧缓缓在此落下帷幕，台下掌声雷动。
陆雁回搀扶着江未黎站在台前谢幕，而另一边的赵翼方也不甘示弱的牵住了江未黎的另一只手。
两人暗自较着劲，随后陆雁回先行出手的捂着耳麦，低着头小声的要赏着嘉奖“姐姐我演的够变态不，快夸夸我。”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啊？
江未黎哭笑不得的抽出手揉了一把少年的头“嗯，很厉害。”
好事可不能让陆雁回一个人全占了，赵翼方决心痛改前非。
他也想有模有样的学着陆雁回，但奈何脸皮有些薄，还没等张口，脸就红了个通透，话越说越小声“我...也想要被夸。”
人声鼎沸，他以为江未黎会听不见他犹如细蚊的声音。
但江未黎却出乎预料的俯在他耳边畔，低声的说了句“你也很厉害。”
这次演出很顺利，高二三班成功拿下了三中圣诞晚会最佳节目的第一名。
散场的路上林湘满脸高兴的和于正吹嘘着自己设计的服装，陆雁回拿着手机与妈妈传递着快乐。
路上的每个人都笑脸盈盈与在意之人分享着喜悦。
她站在喧嚣的人群中，旁观着这世界的热闹，那寂寥的身影仿佛是即将要高飞的鸟。
赵翼方不知怎么做才好，他只能那样站在她的身侧陪同着她。
日暮最后的光迷蒙地笼罩着天空，她长长的睫翼下也有一片浅色的阴影，那暗影顺着摸不清的情绪，无限地铺展开来。
他不喜欢她有这样的表情，他也想为她驱散迷雾。
脑中有了想法，他顿时大胆了几分，他忍耐着羞涩，替江未黎拢了拢羽绒服的衣领，随后又用小指轻轻勾起了江未黎的手指。
江未黎并没有推开赵翼方，她只是侧头迷茫的看着他。
就那么一眼，就一眼，让他感觉到了心跳持续的在加速，明明身在冬日，但仍让他觉得世界在旋转融化。
路灯缓缓燃起，暖黄的光酝酿出暧昧的气氛，少女仿佛散发着玫瑰的香气，引诱着少年沦陷。
赵翼方脸烫的不好意思继续瞧江未黎，他磕磕绊绊的说着“我们回去吧。”
陆雁回也不知何时看见的，他瞪着眼，扔下和他打闹的于正，急匆匆的就从远处跑来。
“你快给我撒开！有完没完了！”
光暗交织，十五岁的陆雁回与二十岁的他交叠。
赵翼方这才回过神来，发觉手中勾着的是陆雁回骨节分明的手，哪还是江未黎的手了！
见赵翼方睁开了眼，陆雁回才一脸厌恶的缩回了手，抽起一旁的纸巾用力地擦着手。
赵翼方垂着头看着手发愣，指尖残留着归溯陨落的空落感。
他想着江未黎的眼神与温度。
想着他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一样，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神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