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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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已经停下，莫云昕捏着话筒，深深凝望着楚梦夕，似乎想看穿她的灵魂。
楚梦夕有点不知所措，像被她眼眸里浓烈的情绪烫到一样，扭头看向别处，不敢再和她对视。
包间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她们俩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羁绊。
他们之前看过《十九岁的仲夏》这部电影，所以现在看到莫云昕和楚梦夕，就像看到了现实版的仲夏和晨曦。
莫云昕各方面都和电影中的晨曦太像了。
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点怪怪的，顾茗雪带头鼓掌：“云昕，你唱得太好了！”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打破了沉默。
莫云昕把视线从楚梦夕身上收回，淡淡笑了笑，把话筒放在桌子上，之后坐回顾茗雪身边的位置。
左佑对楚梦夕招了招手，喊道：“楚楚，快过来坐呀。”
楚梦夕拿着几瓶饮料，不紧不慢来到左佑的身边，把饮料分给几人。
她给左佑拿的是一瓶安慕希，这是左佑的最爱。
左佑很受用，抬手捏下楚梦夕的脸，说了句：“真乖~”，语气和动作中都带着宠溺。
楚梦夕对她甜甜一笑。
一天相处下来，她发现左佑对自己就像对妹妹一样，并无其他感情。
这样她就放心了。
如果左佑对原身也有意思，那她这个鸠占鹊巢的人就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她现在把左佑当成姐姐看待，并不抵触她的碰触。
旁边的护士故意装出吃醋的样子，开玩笑说：“左姐你偏心。”
左佑亲昵地搂住楚梦夕的肩膀，回道：“我就偏心了，你能怎么着吧！谁让你没有我们家楚楚可爱呢。”
医院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更喜欢称呼楚梦夕为楚楚，顺口又亲昵。
其他人纷纷笑。
莫云昕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不舒服，但没立场阻止，只能忍着。
好在很快所有人都到齐了，大家离开K歌区，来到餐桌前就座。
顾茗雪特意把楚梦夕喊到自己身边坐。
莫云昕顺势坐到了楚梦夕旁边的位置，还帮她调整了餐具。
楚梦夕表情不太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其他人视线有意无意地关注她们俩，莫名觉得好甜。
突然产生磕她们俩cp的想法。
没办法，因为那部电影实在太虐了，只能在现实中找点糖。
顾茗雪点了几瓶红酒，桌子上十二个人，只有楚梦夕一人喝饮料。
莫云昕吃饭的同时，一直在关注楚梦夕，观察她夹了哪些菜，留意她吃饭的动作，试图在她身上找到和周冉相似的地方。
而楚梦夕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刻意不夹自己以前喜欢吃的菜。
但一个人的口味很难改变，吃着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微表情会出卖自己的心情。
因为语言不通，莫云昕几乎没说过什么话，有人找她喝酒，她都是以点头或是手势来回应。
和周冉一起生活的几年，她们一个讲粤语，一个讲普通话，各讲各的，反正彼此都能听得懂。
来淮洲医院的这两个月，莫云昕给病人看病是用的手机翻译软件，也挺方便的。
但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学会普通话的重要性。
因为她讲粤语，楚梦夕总是装听不懂，故意不理她。
吃完饭，已经十一点了。
顾茗雪准备去买单，结果服务员告诉她，已经有人买过单了。
一问才知道是楚慧付的账。
从饭店出来，大家各自打车回家，只剩下楚梦夕和莫云昕还有顾茗雪三人。
顾茗雪今晚不住在宿舍，喝了酒不能开车，她拦了辆出租车，坐到车上才对楚梦夕说：“小楚，你开车送下云昕，她语言不通，打车不太方便。”
楚梦夕刚想拒绝，顾茗雪的车已经走了。
她只好带着莫云昕往停车场走。
路上她们俩谁都没说话。
来到车旁，楚梦夕按下解锁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莫云昕坐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楚梦夕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又不想开口问，莫云昕似乎也没有说的打算，望着车窗外。
僵持了两分钟，楚梦夕没好气地问：“你住哪？”语气里透着不情不愿。
莫云昕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回道：“北京西路5号。”
楚梦夕想都没想，发动汽车往那边开，都没用导航，因为这个地址就在医院对面。
她没想到莫云昕会住在宿舍。
莫云昕俏俏勾了勾嘴角，她刚才讲的是粤语，而楚梦夕听懂了。
她也不点破对方，继续观察。
车开到职工宿舍门口，楚梦夕才反应过来，于是努力替自己找补：“我听顾院长说过你住在宿舍的事。”
莫云昕嗯了一声，解开安全带，柔声交待道：“我走了，你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楚梦夕装听不懂，所以也不吱声。
得不到回应，莫云昕也不在意，推开车门下车。
她站在路边看着楚梦夕的车离开，直到汽车的尾灯消失不见，她才转身往小区走。
莫云昕住的宿舍是一室一厅，房子面积不大，装修的还不错。
洗完澡，她坐在沙发上，回忆今天和楚梦夕相处的点滴，她越发觉得对方就是周冉。
但她想不明白，人死真的能复生吗？
并且还是重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在抢救楚梦夕之前她见过周冉，后来她和顾茗雪赶到医院，当时楚梦夕的心跳和呼吸完全停止，血压为零，瞳孔放大，只差一个宣告死亡。
奇迹是发生在她进入抢救室后。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周冉就跟在我身边？。。。。。。
想到这里，莫云昕心跳加快。
她决定找时间再去一趟寺庙。
楚梦夕的心情也不平静，回到家里，姑姑和姑父已经休息，她轻手轻脚上楼。
这里是高档小区，房子是顶楼复式，一共两层，姑姑他们住在楼下，楚梦夕一个人独享一层空间。
楚慧婚后没要孩子，他们把楚梦夕当成自己亲生孩子看待。
楚梦夕起初以为自己会不适应，但接触之后，她发现自己很喜欢楚慧，对她有种天生的亲近感。
晚上喝了点酒，莫云昕睡得还不错，但凌晨三点多她就醒了。
醒来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心口闷闷的，很难受。
她起床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发现外面黑漆漆一片。
站了一会，她决定回一趟广陵，突然想去墓园看看周冉和孩子。
天还没亮，没有高铁。
莫云昕约了专车。
司机不会讲英语，莫云昕用翻译软件和他说了几句，之后就依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两个小时后，车停在墓园门口，这会天空才朦朦亮。
莫云昕下车，司机大哥倒车离开，开出去几米，他又透过后视镜看了莫云昕一眼，觉得这位客人太奇怪了，大半夜不睡觉，打车一百八十多公里来墓地。
这里一定葬着对她很重要的人吧。
墓园的大门还没开，莫云昕在门口找了一处台阶坐下。
没过一会，打扫卫生的阿姨来了，她看到莫云昕似乎并不意外，热情地打招呼道：“莫小姐，你这么早就来啦。”
莫云昕对她笑了笑，点下头。
这里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认识莫云昕，他们私下经常聊到她和周冉。
去年周冉安葬到这里，国内的同性婚法还没通过，所以他们看到周冉的墓碑内容十分惊讶，两个女孩子怎么能结婚呢。
后来他们经常看到有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坐在周冉墓前，一坐就是一天，大夏天的也不嫌晒。
后来得知她就是周冉的妻子，他们不太能理解这种感情，觉得太过惊世骇俗。
而莫云昕风雨无阻地来墓地，每次都会带一束鲜花，坐在墓前陪着妻子。
说实话，他们被莫云昕的深情打动，渐渐放下对她的偏见。
原来两个女孩子的感情能如此深厚。
负责看大门的大爷，听说莫云昕来了，特意提前半小时打开墓园的大门。
莫云昕对他说了声：“谢谢。”
大爷望着莫云昕清瘦的背影，叹了口气。
来到周冉的墓前，莫云昕拿出包里的一次性湿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其实并不脏，上周五她来过。
平时保洁阿姨也会过来帮忙。
将墓地打扫一遍，莫云昕去把已经枯萎的鲜花丢到垃圾筒，回来后就坐在墓碑旁边。
清晨的墓园十分安静，但莫云昕一点都不觉害怕。
她拿出手机，打算订束鲜花。最终挑了一束粉红色的桔梗花。
以前她不懂花语，家里每天不缺鲜花，都是周冉买回来的。
在周冉离开的这一年里，莫云昕时常反省自己，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忽略了什么。
她想弥补，但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楚梦夕的脸。
一想到她极有可能就是周冉，莫云昕心里多少得到几分慰藉。
跑腿小哥来得很快，莫云昕从他手里接下鲜花，另外还有一根棒棒糖，这是给宝宝准备的。
她弯腰把鲜花和棒棒糖放在墓碑前，站起身，视线从墓碑上的几行字上扫过。
碑上刻着：爱妻周冉，爱女周莫之墓。
立碑人则写着莫云昕的名字。
准备葬礼时，周冉的父母想以他们名义来立碑，莫云昕恳求了几次，他们才同意让她立碑。
周冉给女儿取了几个备选的名字，但都是用莫云昕的姓氏，而莫云昕最终决定刻上周莫这个名字。
今天上午还有一台手术，莫云昕要赶回淮洲，所以没在墓园停留太久，打车去高铁站。
楚梦夕在儿科待到八点半，下楼去找莫云昕。
她知道莫云昕九点要进手术室。
昨天晚上她想了很多，甚至想过辞职，她没信心能在莫云昕面前做到若无其事。
早上来到医院，在电梯里遇到了顾院长，她委婉提出辞职的想法，但被顾茗雪几句话就挡了回去。
楚梦夕是有事业编制的护士，要辞职手续挺麻烦的。
淮洲医院属于三甲医院，原身为了考这个编制，费了不少精力。
考虑再三，楚梦夕打消辞职的念头。
莫云昕的办公室在三楼，位于僻静的角落。
楚梦夕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随后才敲门。
门内传来一声：“请进。”
听到女人清冷的嗓音，楚梦夕愣了几秒才推开门。
一进门，她看到莫云昕正在看ct片，神情专注认真。
莫云昕抬头看向她，温声道：“来了，先坐吧，稍等我一下。”说完继续看手里的片子。
这个臭女人还是讲粤语。
楚梦夕略有不满，鼓下嘴，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莫云昕翻动ct片发出的声响。
眼前的画面有点熟悉，楚梦夕想起来了，那是在美国的几年，她每次去医院给莫云昕送饭就是这样，莫云昕只顾工作，把她晾在一边，当成空气。
楚梦夕自嘲地笑了笑，不准自己再想和莫云昕有关的事，她拿出手机翻看，这时就听莫云昕突然说了一句：“过来，我看看你的头皮。”
楚梦夕抬头看了看左右，房间里只有她和莫云昕两个人，这句话显然是对她说的了。
但她不想过去，假装听不懂，继续看手机。
像是和莫云昕较劲一般，就是不听她的。
莫云昕有点无奈，走到楚梦夕的身边，伸手拨开她头顶的头发，查看去年开颅手术留下的痕迹。
楚梦夕身体一僵，想逃离莫云昕的身边，但被按住了肩膀。
莫云昕语气带着不容抗拒：“别动。”
楚梦夕凶巴巴地说：“喂，你这人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
莫云昕不为所动，看完伤口，又帮她把头发复原，轻声道：“嗯，恢复的还不错，晚上我给你拿一瓶祛除疤痕的药膏，坚持涂两个月就好了。”
楚梦夕还在生闷气，不理她。
她不懂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不想再和莫云昕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