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丑鸣惊人入王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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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
这一天，也叫三月三。
这一天，有祭高禖、祓禊、浮卵、会男女、求子祈福、猎猪鹿、祭天地等的仪式。
高老头老早就率领他的家人和臣子们，来到了乐浪郡的惠吉山，准备和百姓们一同过这个重要的三巳节。
惠吉山，是王险城附近的一座名山。相传箕子曾在此山，结合先贤论述，进一步完善和修订了自己的“洪范”九畴之论，即成《洪范》。
惠吉山，不以高峻而着称。其地势平和柔美，又以留曲水幽折环绕，颇具江南水乡之态，是休养、聚会、狩猎的最佳去处。
早从二月二龙抬头开始，官府们就已经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准备工作。
等时间到了三月初一，靠近留曲水的沿岸，便布满了各种颜色的帐篷，或用皮毛，或用锦布。
沿着河岸和祭祀专用的甬道，喜爱舞蹈的高句丽男男女女们，头戴彩色羽饰，身着艳丽服饰，挥动着柔美的双臂，跳着长袖舞。
阳春三月，惠吉山山花烂漫，风光明媚，到处弥漫着欢乐而暧昧的气息。
初三这一天，男人可以激动，女人可以骚动，这是上古祖先流传下来的美好传统。
预示节日开启的第一件事，就是祭祀高禖。这也是高姓王血专属的祭祀活动，不允许其他臣民参与。
高禖，是两具高大的远古石像，一坐一立。一具成年孕妇，一具阳刚壮汉。
女高禖，长长的大腿，高耸的胸部，突起的肚子。
男高禖，粗壮大长腿，宽阔的胸膛，健美的肌肉。
这是关于繁衍的象征，也是一种生殖的崇拜。
高成阳全家和王族其他成员，都穿着玄色贵重的礼服。
当兼职家宰高宾恭恭敬敬地点头示意，高成阳和高大元父子二人，便亲手抬着太牢高举三次，然后放在高禖前的大祭台上。
牛、羊、豕三牲全备。
然后，所有人远远退后，只留高老头独自一人在那里焚香祈告。
天空湛蓝，早晨的太阳和煦地照在大地上，微风习习。
谁也不知道在高禖面前，高老头说了些什么，这个环节本身就是独角戏。
一会儿，高成阳回转身来退立一旁，点头示意高宾。
高宾微微一倾身，老高老婆高琬他妈稳稳的走上前去，也是焚香祈告一番。
接着，数十个年轻华服贵妇，缓步上前，在高婉她妈身后立成几排。里面，没有固执的高琬。
还好，都是怀孕的少妇，见过大场面。因此，与如此夸张造型的高禖神像近距离，也不觉得站不稳脚跟。
高宾领着十几个王族少年，手捧华彩弓套和金箭，上前靠近。
高琬她妈一一给众孕妇挂上弓套，后退。
高婉他爹一一给众贵妇授予金箭，后退。
众贵妇双手捧起金箭三举过顶，口中默念。估计大都是祈求高禖保佑肚子中是男婴一枚，或许也有祈求是女儿的。这个，很难说！
在后排观礼的人群中，高大元站在最前面，羡慕的看着那些贵妇的身影。
然后，不着痕迹的深深瞪了一眼自己更加年轻的老婆。
“那肚子里，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愁啊！”
三支鸣镝啸叫着，高高的射向山头密林之处。
礼成。
刹那间，整个惠吉山脚下的留曲水两岸沸腾了起来。
祓禊，开始了。
洗濯去垢，除灾求福之仪；消除不祥，清洗恶疾之祭。
据说，这一天洗头，头发会柔如流水、黑如墨染。因此，女人们都争着抢着在这一天洗头（不是做头发哦）。
据说，这一天洗澡，不仅皮肤光滑细腻，而且能洗去晦气病厄，迎来美好的日子。特别是男子能找到美女，女子能找到帅哥。更加特别的是，对于哪些成家的，也会有机会发生自己人生中最最中意的偶遇。（高句丽的真实文化风俗，看文献，非瞎编）
贵族们，是有划定的区域，在留曲水上游的密林深处。
平民们，也就没有那么讲究。有钱的，拉个布幔围起来，男女分浴。没钱的，能怎么办罢，谁怕谁？
嬉闹声、水花声、尖叫声、狂笑声、呵斥声……
鬼鬼祟祟的好色之徒，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被人家的男丁们追得到处狂窜……
家主们，忙着看护自家女眷，不要被别人看了去，一个个像防贼一样前观后望……
有豪爽奔放的，也有拘束谨慎的……
好容易把这个环节弄完，大家穿戴整齐，便开始了浮卵就餐活动。
这时候，老高家从上游放下无数颗煮熟的鸡蛋，有彩色的，也有白皮的。
一时间，留曲水变成了蛋蛋河。
人们纷纷捞起鸡蛋，拿到岸边的鲜花草地中，又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吃食，席地而坐，各围一圈，开始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三月初的正午阳光，非常舒服。有的人吃饱喝足，就地一躺抓紧休息，准备为下一个重要活动过节存储体力。（记住，存储体力，体力，体力）
当尖锐的鸣镝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在遍布整个华夏大地各族的上巳节中，其中最为着名也最为原始的活动男女会开始了！
什么玩意？整个华夏？
是的，少年，这个活动不管你是哪个民族，只要深受华夏文明熏陶，就是上巳节中的应有之仪。
（不多说，自己查资料）
……
不要尴尬，不要惊诧，不要排斥，不要觉得低俗，这是中华文化和历史。
即使在阿布前世的21世纪，有好多个民族还保持着上巳节这一优良传统活动。（口水啊，忍住，具体哪个族随便都能查到）
这是真正的合法的闪爱闪离模式，高句丽尤盛。但是，不能霸王硬上弓。
三月三，是一年中萌发的时节，万物复苏。
生殖繁衍，历来都是任何一个负责任族群的重要政治任务。
普通老百姓的求子祈福活动是近不了高禖圣地的，那是王血的专场。
高琬拉着温达的大手，跟随着人流，朝着一棵参天的求子祈福树慢慢走去。
他们都蒙着面帘，衣着普通。
好几个便装想推开前后人流，都被高琬恶狠狠的眼光杀走。只好委屈地夹在前后人群中，默默跟随。
“丑夫，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我都喜欢！”
“必须选一个！”
“那，女孩吧！”
“咦，女……你不想要男孩吗？”
“女孩，像你一样！”
“好吧！跟你一样丑！嘻嘻！”
“男孩，肯定比我帅！”
“好！”
“嗯，我们生好多个……”
“丑，我们一起扔！”
彩色的祈福袋被高高地挂在树梢上，像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果实，在春风中来回摇摆。
福袋中，是各色五谷种子、参蜜的绿豆粉、松子，代表多子多福。
高琬一边捂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边在温妪的搀扶下，看着温达和下人们整理马具、盔甲、武器。
温达的虎头兜鍪，是特制的，因为他的头太抽象了。
但戴上之后，加上他魁梧高大的身材，配着鲜亮的甲衣、高大的骏马，整个人显得气势非凡、威风凛凛。
看着丈夫这番打扮，高琬的眼睛立马一闪，精光流动。
她带着老妈妈走近温达，拍拍甲胄，爱恋而骄傲。
“温达，还记得我晚上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了！”
“你挑重要的给我说一遍！”
“安全第一！”
“胜负第二！”
“注意身后！”
“小心旁人！”
“远离高家！”
“还有呢？”
“还有……”
“快说！”
“保命要紧！”
……
三月三日，下午，天色晴朗。
高句丽平阳王高成阳，会猎乐浪之丘，获猪、鹿祭天及山川。
与其说这是一场以猎猪鹿为名义的射猎大赛，倒不如说是一场高句丽名副其实的武官科举考试。
猪鹿，不就是汉语里的“逐鹿”吗？东汉光武以来的各种礼制，高句丽当权者可是学了个扎扎实实。
成功猎齐不死猪鹿者，胜，奖，用。
猎猪，猎鹿，都不难。
但难就难在这是一场限时间、限区域、限目标、限数量……人多兽少、先到先得的比赛！
国王、群臣、军中选拔高手、各地海选能手，一起上阵。
丑根，作为平冈川当之无愧的打猎能手，当仁不让地被当地百姓们推举上来，参加狩猎比赛。（谁敢跟国王女婿瞎bb，不想混了吗）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天。
温达骑着“红娘子”，像一道红色的火焰，闪耀在丛林、草甸、溪流之间……
丑根第一个走进得胜门，一瘸一拐。
左腿腿肚子上是一道不浅的伤口，还在流血。箭只剩下一支，弓折了，就耷拉着挂在马背上。
他右手持矛，手上、矛上，全是鲜血。他左手牵着马缰。
红娘子，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红娘子的左边，挂着两头哼哼唧唧、嘴里滴血的大野猪。
红娘子的右边，挂着四头睁着大眼睛、徒劳蹬腿的麋鹿。
此战，温达胜，夺冠军。
激动人心的时刻很快到了。
高老头得知冠军产生，好武成性的他，异常高兴。
他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全身甲胄的大家伙，立马就喜欢上了。
“壮士，报上名来！”
温达双腿一曲，跪下便拜。
“新科冠军，见王不跪！”
“甲胄在身，站着说话”
“大王，草民姓温名达，字子长！”
“谁——谁？你，你就是，温达？！”
老高立马坐直了身子，声音也高了八度，显得非常惊讶。
温达将兜鍪拿了下来，那张丑脸震惊四座。
“你，你，你真是温达？”
“禀告大王，草民正是温达！”
说完，将兜鍪放在一边，“呯呯呯”，那巨大头颅便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震的地面微微抖动。
“咦？这个——这个——”
猛然间看见这个女婿，老高有点措手不及。
“听人说，你极为愚笨，如今一见，你这人嘛，真——真丑！”
老高不忍卒视，但架在台子上，却又不能不对这个女婿有所表示。犹豫之间，却没有出言让温达抬头对视。（看不得啊，眼睛疼）
沉吟一番，他平静下语气，尽量温言道：
“你如此善猎，嗯，还算知礼，不知可曾认字？”
“禀告大王，草民自幼家贫，无力读书射猎。”
“然幸得贤妻，助草民操练行猎、习读诗书，尚识得几个字！”
“草民幼时，也常在私塾外面偷听夫子讲书，礼仪也略懂一些。”
“好，好，好”，嘴里一连说好，老高同志却一时不知如何安排这个偶遇的丑女婿。
那个倔强难缠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看着自己呢。
“唉，谁能理解我的苦心？”
得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惨叫声。
一个侍卫，低头走近老高身边悄声禀报一番。
老高听罢，顿时脸色一变，就想发怒。但，慢慢地，他又强自按捺下来变得平静。
“方才行猎，可曾凶险？”
“禀告大王，寻常鳖贼，不足挂齿，只是小伤，无碍！”
老高看不见正低头说话的温达脸色，便关切道：
“寻常小伤，也有凶险。况且，你，你已经有——唉！”
“快快退去，仔细伤口要紧！”
说罢，老高忙递眼色给自己的儿子高元。
“丑温达，还不快谢父王？”
高元见老高终于点头应允自己去接触这个久闻大名的妹夫，大喜之余，忙忙提醒这个蠢猪。
“我妹的肚子都被你搞大了，还他妈什么草民？什么大王？”
高大元腹诽不已。
温达虽然是真丑，但也不是脑子丑。
“多谢父王关怀，只是些许小伤，不碍事。”
说完，“呯呯呯”，那硕大丑头又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又震得地面一阵晃动。
做完这些，温达这才抬头看向老高，却见老高同志双眼一瞪。
“还不快去！”
温达抓起兜鍪，在大舅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去找自己老婆去了……
在一片闹腾和喜悦中，上巳节落下帷幕。
有人遗憾，有人欢喜；有人痛心疾首，有人志得意满……
丑根，获得了冠军，一跃成为高句丽王血近卫王幢军的一名小将军，号丑。
幢者，桶旗也，寓胜利和吉祥之意，令三军，握进退。
王幢者，王旗也。
王幢军，亦王幢兵，数不过万，兵多出王血桂娄部，渐纳各族贵子入。训有素、善战，时守宫都，战随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