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超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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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祷告结束了，修女带着孩子们到了院子里，在这个教会小学的孩子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出头，都还是童心未泯的年纪，很快就三五成群的玩成了一团。
只不过有个小女孩并没有去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去疯打疯闹，她靠着院子里的一棵大树，静静的坐在那里。
她就是洛凝蕊。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夏晓明在洛凝蕊背后蹲下。
“是你啊，大哥哥。”洛凝蕊没有回头，“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谢过你救了我。”
“没什么，都是我该做的。”夏晓明本来想趁着小弥不在偷偷抽根烟，但是觉得在小孩面前抽烟不太好，又把烟放了回去，“你不跟他们一起玩吗？”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起码在这里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伤害我和雪糕，也没有人把我当成怪胎。”洛凝蕊浅浅一笑，“或者说……我们大家都是怪胎，所以当然不会歧视其他的怪胎。”
“你……”夏晓明欲言又止，“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里的所有人和我都是同类，对吗？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洛凝蕊小声说，“甚至这个地方也是你们开的，对吗？”
“你怎么发现的？”夏晓明有点吃惊，虽然他知道这小女孩天资聪颖，但是她敏锐的洞察力实在是有些超出她这个年龄段。
“因为外面的很多人我都见过。外面那两个卖煎饼的叔叔，还有卖花的大姐姐，在那天晚上我都见过他们，他们都穿着和哥哥你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洛凝蕊指了指铁栅栏在面，又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是见过一次的人我都可以记得很清楚，但是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也会记得特别清楚，我想忘都忘不掉，所以我经常会做噩梦。”
“……”夏晓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默默的掏出小弥给他的巧克力，“要吃巧克力吗？”
“谢谢你。”洛凝蕊没有去接，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叠起来的手帕，“不过我要先喂雪糕。”
说完她吹了吹口哨，树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蹿下来一只白色的小猫，夏晓明还记得上次看见它的样子，与上次相比，它暗淡的毛发光亮了许多，因为被折断而显得角度诡异的脖颈也被人掰正了过来，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红色丝巾。
如果不摘下这条丝巾，那么从外表上看它就完全是一只普通的小猫。
“这条围巾是神父爷爷给我的，他说这样可以把雪糕脖子上的伤口挡住，免得吓到其他的孩子。”洛凝蕊打开手帕，里面是几条还粘着米粒的小鱼干，“快吃吧，雪糕。”
“真是神奇，这种事情我第一次见。”夏晓明脑海中响起了犽的声音，“按理说一般都是某些强大的附身类型的幻想种改造通灵者的身体，使后者的肉体强度增加，但是这小女孩却是相反的，是强大的通灵者通过灵链反哺了弱小的幻想种。”
“小蕊小蕊，我们可以摸摸雪糕吗？”这时有几个小女孩凑了过来，但是她们看见了夏晓明，又纷纷吓得倒退了几步。
“我……”夏晓明欲哭无泪。
“他是神父爷爷的朋友，不是坏人。”
“……吃巧克力吗？”夏晓明只得掏出巧克力，拼命撬动嘴角，挤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几个小萝莉犹豫半晌，还是纷纷伸出了白皙的小手，大概是平时不怎么能吃到这种零食。夏晓明给她们每人的手里都倒了几粒，也许是因为小零食的缘故，孩子们对他的戒心似乎降低了几分。
“啊，雪糕跑掉了。”洛凝蕊抬起头，雪糕已经叼着小鱼干蹿到了树上，其他孩子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树上。
“……要我把它抓下来吗？”夏晓明也抬头看着树上。
那几个小女孩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又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夏晓明更哭笑不得了。
“大哥哥，我待在这里很开心，也很安全，你不必担心我。”洛凝蕊看着夏晓明，嘴巴却没有动，“你是想来看看我过的怎么样的吧？”
“……是。”夏晓明又一次被惊到了，“你连使用灵链都学会了？”
通灵者可以通过和契约幻想种之间存在的灵链命令个使用幻想种的各种能力乃至权能，而强大的通灵者可以在自己和他人之间搭建临时灵链，实现精神交流。据说在夏晓明的家乡，神秘古老的华夏古国，甚至有奇人可以做到“千里传音”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不过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是雪糕教会我的。”洛凝蕊抬头看了看树上，“它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像它一样和其他人无声的交流。”
“你在这里没什么问题我也放心了。”夏晓明掏出笔记本，撕了一页纸递给洛凝蕊，“有事可以打这个号码找我。”
“谢谢你，大哥哥。”洛凝蕊小心的收起纸条，对他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我会再来看你的。”
“你见过她了？”夏晓明回到了理山小野的办公室，后者正坐在椅子上盘着手串，“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以她的天分，成为ISA级别的执行官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成为下一代的领军人物都很有希望。”
“前辈，她和我提到，她的记忆力特别好，可以对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记得十分清楚，甚至很多不好的回忆也会被记住，而且还很难忘记，”夏晓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我感觉这好像……”
“你猜的没错，记忆力超群并不一定就是天赋异禀，也有可能是一种病痛和折磨，凝蕊这孩子患有严重的超忆症。”理山小野点点头，“她会不由自主的记下自己见到的任何事物，包括那些痛苦的回忆，遗忘其实是人体的一种保护机制，忘记痛苦的回忆可以很大程度的降低心理压力，但是对于超忆症患者来说，他们被剥夺了遗忘的权力。”
“是啊，有些事我也想一忘了之，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怎么样也忘不掉。”夏晓明苦笑，“如果我们FIpc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是个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人可不太好，有什么治疗的办法吗？”
“据我的了解，超忆症目前没有特别有效的药物或者疗法，唯一的办法是让她处于积极健康的心理状态，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逐渐康复。”理山小野摇摇头，“然而她父母对她长期的虐待极大的增重了她的病情，所以到底能不能彻底治愈，我也不敢保证。”
“前辈，我差不多告辞了。”夏晓明看了看表，“下午我还要乘飞机回总部汇报，最近洛菲市里暗流涌动，昨晚市郊出现了一只没有登记在案的高危幻想种，您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也会让局长在您这里加派人手。”
“外面还有那么多年轻人守着呢，没问题的。”理山小野笑了笑，伸手指指夏晓明的背后，“实在不行，我还有它。”
夏晓明转身，发现办公室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展柜，展柜里有一个刀架，刀架上静静的躺着一柄武士刀。
在几个月之前的乌洛波洛斯危机当中，理山小野使用的正是那把刀，只不过那时夏晓明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看他的刀。
“这是……三日月宗近！这是三日月宗近没错吧？”夏晓明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把刀之后很快就认出了它，毕竟他也是用刀的行家，但是仍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我记得它不是在东京国立博物馆里吗……难道博物馆里那个是假的？”
“博物馆里的那把和我这把都是真的。”理山小野笑笑，“我这把是影刀。”
“影刀？”
“你也知道，我的老家东瀛，在江户，乃至明治和大正时期，整个东瀛妖鬼横行为祸四方，甚至发生过百鬼夜行这种恐怖的事情。”理山小野隔着橱窗注视着他曾经的佩刀，“其实鬼指的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幻想种，那时候东瀛有专门的斩鬼人，而武士刀作为武士的身份象征，刀匠在为斩鬼的武士打刀时，通常会为他们打造两把刀，一把本刀和一把影刀，本刀是用来杀人的，而影刀则用来斩鬼。我这把刀是三日月宗近的影刀，在博物馆里躺着的那把是本刀，它们都出自三条宗近大师之手，所以都是真的。”
“斩鬼刀……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吗？”夏晓明有点心痒难耐，想请理山小野把刀拿出来给他看看，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
“东瀛历史上有许多着名的斩鬼刀，像什么村正，鬼丸国纲，童子切安纲等等，都曾经杀死过鬼王，所谓鬼王，用我们今天的标准来评判，应该指的是在第七阶级以上的强大幻想种。”理山小野似乎看穿了夏晓明的心思，大大方方的拿出了钥匙打开了柜子，从柜子里面拿出了那把刀，“你想看看也无妨，反正，它现在也只是一个徒具其型的空壳罢了。”
理山小野握住刀鞘，长刀出鞘两寸，一汪寒光从刀鞘中乍泄而出。
“确实……这把刀不太适合杀人。”夏晓明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把堪称艺术品的武士刀，“它的刃口太薄了，如果用来杀人的话，除非能像庖丁解牛那样完全不砍到骨头，否则刀口没几下就会卷刃的。”
“你说得没错，这把刀确实不能拿来砍人，但是这刀刃却能对幻想种造成巨大的伤害，并且这把刀在锻造时就已经经过了特殊的设计，拥有了可以容纳魂魄的能力，在东瀛这种能够容纳魂魄的刀被统称为妖刀，比如天下五剑当中的村正就是着名的妖刀，妖刀对于某些特定的幻想种来说，是很好的容身之处。”理山小野端详着光可鉴人的刀身，“在老家的时候我就是用它连杀了十几只鬼王，才在FIpc得到了剑圣的称号，其实主要功劳都是这把刀和曾经寄宿在这把刀中的灵魂，换了你也一样可以做到。”
“哪里，您太谦虚了。”夏晓明摇摇头，“武器只是一方面，ISA这个等级，不是仅仅有把好刀就能拿到的。”
“曾经这把刀和你的刀一样，里边住着一个爱唠叨的灵魂，只可惜，它已经寂灭了。”理山小野叹了口气，把刀插了回去，“至于斩鬼刀的材质工艺我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东瀛现在还有没有懂得锻造斩鬼刀的刀匠，这门手艺也许已经失传了也说不定。”
“神父，该您去给孩子们上课了。”这时，有修女在外面敲门。
“好了，我要去给孩子们讲我家乡的故事了，就不送你了。”理山小野重新锁好了柜子，“没事可以常来看看。”
“是。”
…………
“您回来了？”小弥看了看表，“比预想的时间要快一些。”
“毕竟我跟小孩没什么共同语言，只是过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夏晓明绑好了安全带，“看见她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长官，您太累了，这种状况下开车很危险，还是我来开吧。”小弥伸手按住了夏晓明握住方向盘的手，“可以的话，我想听听您和您师父的故事，这样可以进一步增加我对您的了解，您介意吗？”
“不介意。”夏晓明和小弥互换了位置，“我想想……从哪说起呢，你应该知道这个教会学校的真正目的吧？”
“知道，这些学校收养的都是有成为通灵者潜力的孩子，他们是FIpc的重要人力资源储备。”小弥歪头看了一眼晨光熹微中的教堂，然后打燃了发动机，“这样的据点洛菲市共有十三处，建成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表面都以慈善机构作为伪装，全部由坎特伯雷集团出资建设，只不过建设这些学校的人并不是帕特里克局长，而是狄兰达尔?坎特伯雷，也就是帕特里克局长的父亲，也是坎特伯雷集团的上任掌门人，时至今日，这十几所教会学校已经为洛菲市分部提供了数万名的执行官，其中不乏ISA等级的顶级执行官，就比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