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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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阿胜跟进来，按了按武二的拳头，用眼神对视了一下，告知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走到单锋面前，低头看着他。祝阿胜今年将近五十岁，身高一米八五，身材魁梧，虽然上了年纪但经常干活出力的缘故，肌肉结实，线条分明。虽是大冬天，但因铁匠铺里有炼铁火炉，祝阿胜光着一扇膀子，也不觉得寒冷。
单锋身高不足一米七，站在祝阿胜和武松面前，就显着个头矮了不少。
祝阿胜满脸堆笑，再次双手作揖，微笑道：“单大人，百忙之中莅临寒铺，真真三生有幸，蓬荜生辉，不知您有何指教？”
单锋仰起脸，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请我们坐下喝杯酒么？”
祝阿胜忙不迭地搬过来三把椅子，请单锋和两个公差坐下，并各自敬上一盏酒，“大人恕罪！”，而后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
单锋不慌不忙地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说道：“阿胜来清河很长时间了吧？” “回大人，我来清河有二十五个年头了。”祝阿胜不知道单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直干铁匠？”
“一直干铁匠。”
“那可挣了不少钱喽！哈哈哈哈！”单锋看上去多了些笑容。
“哪里，哪里，小本生意，都是苦力活儿。”祝阿胜赶忙应道。
“那你可知罪？”单锋突然眉毛一挑，厉声道。
祝阿胜心里“呸”了一声，这是来找茬啊！
但仍和颜悦色地应道，“草民这些年来一直秉公守法，按时缴税，不知何罪。”
“看看，不知何罪，到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嘴硬。”单锋怒道。
“请大人明示。”祝阿胜沉住气回道。
“今有人举报，说你私造武器，意欲谋反么？”单锋冷笑道。
“胡说八道！”还没等祝阿胜回话，武二郎抢先怼了一句。
“你算老几？滚出去！”单锋挥手就打向武二郎的胸膛。
武二退后一步躲过。
祝阿胜拦住武二，挡在武二面前，再次回应道：“单大人，这个肯定是误会，草民本分守法，怎么会私造武器呢？”
“我也是听人来县衙举报，心想祝铁匠这么老实本分，怎么会有这种事儿，就过来问问？”单锋又平和了一些。
祝阿胜是明白了，这人是来敲竹杠的。就算来调查，有县尉，有都头，怎么会轮到你这个机密小吏？
唉，这年头，县官难见，小吏难缠。除去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不说，名目繁多的这费那费也应接不暇，这又来了个栽赃索贿的。
祝阿胜一把拦住单锋的腰，往里屋走了几步，“单大人，感谢您大恩大德，这种违法的事儿是真不敢的，您多给美言。”说着话，塞进单锋袖筒一叠纸钞。
单锋也不避讳，拿出那叠纸钞，抖了抖，大概十张的样子，十贯钱。
“切，阿胜打发要饭的么？那一千套马具怎么也得挣个一千贯。”单锋直接把纸钞扔在祝阿胜脸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会儿来找茬。
祝阿胜登时心里跟明镜似的，其实接官府的活儿不好干，看着挣钱，但挡不住各种各样的克扣和索贿，还要自己垫钱购买原材料，还要按约定时间交付，等待查验合格了才能走请款流程。中间流程稍有差池或延误，别说挣钱，有可能还要倒贴钱。
祝阿胜强颜欢笑道，“单大人，贵人不知小的苦啊，这单子刚刚有个意向，还没最终定下来，再说了，您也知道，这官差的活儿，都要自己垫钱购买原材料，还要按约定时间交付，等待查验合格了才能走请款流程。中间流程稍有差池或延误，别说挣钱，有可能还要倒贴钱。所以，这一千贯只是看看，能挣一百贯，就感激知县大人和您的好喽。”
“亏钱？那就是不想做喽？不做更好，有人抢着做呢。”单锋直接了当地的说。
祝阿胜倒吸一口冷气，看来今天不出血，是不行了。但也没直接接话，而是转头喊话武二郎。
“武二，把酒再热热，我跟单大人及两位官人，喝几杯。”
武二把温碗重新烫了一下，把酒温好，给三位摆好盏，倒满。
祝阿胜再次作揖，说道：“单大人在上，小的承蒙您关照，无以为报，先干为敬。”说完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又四两酒下肚。
单锋冷眼看着祝阿胜，继续逼宫道：“那就是还要做喽？”
“做啊，当然要做。”祝阿胜忙回应道。
“好，爽快！二一添做五。”单锋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十！”祝阿胜小心翼翼道。
“五百！”单锋咄咄逼人。
他大爷的，这还没见正文，刚刚是个计划，这就要五百贯，抢劫么？
“一百！”祝阿胜咬咬牙，蹦出来一句话！
“两百！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别为难。”单锋轻描淡写，一副很通情达理的样子。
“好！两百！不过，要等正式签订文书，支付一百，收到款，再支付一百。”祝阿胜再次咬紧牙关。
“师傅！不可以。”武二喊道，一把拉住祝阿胜的胳膊。
祝阿胜丢开武二的拉扯，没有理会。
“你是什么东西，在这儿放肆？”单锋斜眼瞄了一下武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见武二怒目圆睁，杀气腾腾，正盯着自己。
单锋赶紧把目光移开，随口说了句，“这小厮，不给你一般见识。”
“武二，休得无理。”
“单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莫怪，莫怪。”
祝阿胜赶忙两边说开。
“武二？”单锋摸了摸胡须，眼珠子转了转。
傍边一个官差甲应道，“武二，他大哥武大很有名的。”
“哦，武大？”单锋想不起来官府里有这号人物。
“就是被称作阳谷第一奇男子，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啊！”另一个官差乙附和道。
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单锋讥笑道，“武二，令兄武大，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哈哈哈哈……”说着夸张地弯了弯腰。
武二郎心中的无名业火被熊熊点起，武二是武大一手带大的，吃紧着自己，穿紧着自己，武大在自己心目中如同父亲母亲般的存在，怎么能够容忍他人当面的言语讥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武二郎一个箭步冲到单锋面前，突然举起右拳，一拳正中单锋面门。这武二速度又快，单锋也不是习武之人，根本来不及躲避，脸上直接挨了一击闷拳，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官差甲忙俯下身去接单锋的身子，口里喊道：“单爷！”也跟着倒在地上，肚子上挨了武二郎一脚。
官差乙眼见不妙，撒腿就想跑。武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公差乙的后心，从铺内扔出铺外，重重地落在路边青石台阶上。
三十秒不到的时间，武二郎撂倒了三人，祝阿胜大惊失色。
“唉呀，闯大祸了。”祝阿胜说道，忙蹲下身子去扶单锋。却见这单锋，口吐白沫，白眼上翻，眼见是不行了。
武二郎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用了三成的力度，这小子就倒下了。顿时也有些后悔。但口里仍然不忿，“起来啊你小子，再打！”
说话间，官差甲就地打了个滚，滚出铺外，起身就跑，一溜烟工夫就不见了。
祝阿胜忙转身去里屋，拿出来一个包裹和一把朴刀，递给武二郎，“武二，这里是衣服，钱钞和一些干粮，事不宜迟，你抓紧走，清河不能再停留。”
“师傅，我走了，你怎么办？”武二诚恳地说。
“不用管我，我没事儿的，我跟知县有交情。”祝阿胜回道。
“那我能去哪里呢？”武二有些茫然，他长这么大了，还没出过清河地界。
祝阿胜看着武二一筹莫展的样子，略一思索，说道，“沧州横海郡有个柴进柴大官人，家境富裕，爱结交江湖豪杰。他是后周皇帝柴世宗嫡派子孙，因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本朝太祖皇帝赐他丹书铁券。官府不敢查他，你去投靠他，必定无碍。”
武二看着师傅神情紧张的样子，又踢了踢脚下的单锋，毫无反应。
武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给祝阿胜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师傅多保重，武二这就去了。”
祝阿胜搀扶起武松，“徒儿保重，快走！”